寒氣裹身,趙黼的力氣奇大,脣上也是冰水般沁涼。
雲鬟竭力轉頭避開,喚道:“六爺!”
趙黼頓了頓,順勢卻又壓下,他埋首在她頸間,連着又親了兩下,才停了下來。
暗影之中,雲鬟低聲道:“是……出了何事?且起來說話。”
趙黼反而把雙臂一緊,悶悶地說道:“且讓我多抱會。”
雲鬟怕惹出他逆反性情,便只好也不動不言,不多時,便覺那股寒涼逐漸退卻,只是畢竟他壓得略重,讓人有些不適。
輕輕咳了聲,猜測忐忑中,卻聽趙黼道:“你可知道皇爺爺召我進宮,是爲了什麼?”
雲鬟本就想或許是跟宮內相關,見他主動說了,便問:“爲什麼?”
趙黼的眼神也更暗淡了幾分,道:“正是跟太子府的事有關。可還記得下午我跟你說過的麼?太子府的事,皇爺爺果然早就知道了。”
話說先前在太子府上,太子跟白樘兩人意念相反,誰知李夫人趁機挾持了皇太孫,要挾讓路。
又有萬氏露面,侍衛們遲疑地讓開兩邊,李夫人勒着皇太孫往外而去。
趙正驚惱非常,不便再多言,只是盯着看。
誰知李夫人畢竟身子不便,將出門口之時,腳步移動,有些緩慢踉蹌。
就在此刻,趙峰舉手,手肘向後用力一撞,正中胸肋之處。
李夫人不想他會如此,慘呼出聲,來不及如何,捂着腹部,後退數步。
趙峰趁機忙跳了出去,衆侍衛頓時又將李夫人圍在中間。
李夫人擡頭看向趙峰,豆大汗滴從額頭滑落,眼中卻透出絕望之意。
趙正見狀,正欲趁機叫人拿住,不料白樘手下一人跳上前,早先一步把人制住。
趙正見狀,回頭看白樘道:“侍郎,你是何意?”
白樘淡淡道:“此女既是遼人細作,自要帶回刑部好生審問。得罪太子殿下了。”
趙正走前一步,斂眉低語道:“你這樣做,豈不是會舉國皆知?你、你是想害死孤麼?”
白樘搖頭道:“太子,爲今之計,已並不是一味遮掩所能夠的。太子不如及早細想,該如何對聖上稟明解釋此事的好。”
趙正不由面浮怒色,只是畢竟對他心有忌憚,因此不敢妄動。
那邊兒,李夫人含淚帶汗,被攙扶着往外而去,趙峰竟轉頭不看。
萬氏在旁,從頭到尾見了這一場,眼圈卻更加紅了幾分,無聲笑了兩笑,回身扶着宮女自去了。
且說白樘帶李夫人出了太子府,自回刑部。府中,太子趙正同趙峰迴至書房,趙正坐了,滿面怒恨道:“這賤人竟是遼女,你跟她同牀共枕那許多日,竟絲毫不知?”
趙峰道:“這個又如何知曉,她最初進府的時候,是人牙子帶着,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丫頭,說是冀州來的孤兒,自願賣身,起初還是母妃身旁伺候的人,因見她格外伶俐識大體,才放到我身邊的,至今已經六七年了,又怎麼知道居然是個遼人?分明絲毫異狀都無。”
趙峰悚然心寒,道:“能在府內潛伏這許久,暗中還不知做了多少事……再者說我們對她全無防備,若是她起了歹念,把你我等皆都暗害了,豈不是易如反掌?”
這一會兒,又想起白樘所說那紫菱被用牛毛針暗害之時,回想往事,真真如履薄冰,後怕的背心冰涼。
趙峰怔忪,想到昔日跟李夫人相處的種種,又想到她方纔臨去之時的眼神,不由道:“父王,莫非這遼女果然並沒惡意?不然的話,她的武功不凡,這許多年,多少個機會可以置人於死地,卻始終不曾動作……”
趙正喝道:“住口,你怎可相信她的話?她忍而不發,只怕是有更大所圖,你不如且想想,先前有些什麼不可爲人知道的機密曾透給她的好,如今白樘不由分說帶她去了,倘若問起來……”
趙峰心驚,回想了半晌,道:“她、她畢竟只是個妾,我自然不會跟她說些正經大事。”
趙正見他面有猶豫之色:“你可想好了。那白樘,是個石獅子也能問出話來的人物,與其讓他問出來說給我,倒不如你自己說給我的好。”
趙峰道:“着實不曾有過。”
趙正見他拒而不認,便也罷了,點頭道:“幸而如此,事到如今,且只想個補救的法子罷了。”
誰知趙峰低着頭,心中卻想着一事,只因這李夫人性情溫柔,最懂人意,趙峰私下裡有些難以開脫的事,偶爾不免抱怨幾句給她。
其他倒也罷了,唯有一次,是趙黼在雲州跟花啓宗決戰之時,趙峰曾對李夫人道:“父親聽了幕僚的無知言語,竟然對三叔他們十分忌憚,暗中命手下束縛他們的手腳,可知這是生死交戰,哪是兒戲,我怕遲早弄出事來。”
李夫人道:“太孫仁慈,這想法並無不對,只是切勿當着太子的面說這話,免得太子對你不喜。”
趙峰想起了此事,忽地又心中轉動,尋思道:“勸父王要提防三叔的幕僚,會不會也有遼人的細作?或者也跟她有關?所以當時她才勸我別在父王跟前多嘴?”
因這兩日事多,不由疑神疑鬼。
父子兩人各懷心緒,不覺半個時辰將過,外頭來了一名宮中內侍,道:“太子,太孫,聖上請兩位進宮說話。”
兩人都是有心病的,只得擔驚受怕,前往宮中。
而趙黼進宮之時,太子跟太孫兩個尚未到場,趙黼便自去見皇帝,道:“皇爺爺叫我何事?”
皇帝將手中的紫毫放下,道:“你從哪裡來?”
趙黼道:“在個親友家中。”
趙世笑了聲,道:“什麼親友?”
趙黼本怕給他知道在謝府之事,會另有想法,所以含糊其辭,見隱不過,只得說道:“跟刑部的季行驗,在謝推府家中。”
趙世失笑:“你拗口什麼,誰問你跟誰一同了?”
趙黼吐舌不語。趙世打量着他的臉色,說道:“既然說到刑部,今日刑部白樘去了太子府,你可知道了?”
趙黼道:“聽是聽說了一些。”
皇帝道:“不用搪塞,只怕你知道的比所謂聽說更多。”
趙黼說道:“皇爺爺如何只問我,難道要讓我背地裡說太子叔的閒話?現成的有個白侍郎在,只問他豈不是又妥當又準?”
皇帝道:“我自會問他,只是先在問你呢。你且說來,你都知道什麼?”
趙黼見催問,便道:“我聽聞先前太子府裡有遼人刺客行刺,卻被白侍郎拿下了。今兒如何,就不知了。”
皇帝一笑:“據朕所知,那謝推府,正是先前第一個插手太子府案子的人,那季行驗,又是爲那發狂而死的丫頭驗屍之人,恰巧你們三人湊在一起,難道你所知的,只有這一點兒?”
趙黼雖知道太子府內不僅有遼人的細作,大概還有皇帝的眼線,卻也不料趙世竟謹密至此。
皇帝道:“你從來不是怕事的性子,如今卻是怎麼樣?”
正說到這裡,外頭小內侍進來道:“太子進宮了。”
趙黼並不知宣召太子之事,正意外中,趙世對他說道:“今日,叫你看看……太子是怎麼行事的。”
趙黼忪懵驚心之際,趙世隨手指了指偏殿方向,對他說道:“你且去那裡暫時等候。”
聽皇帝的口吻,竟不像是要讓他迴避的,趙黼心中狐疑,因此只依言退到偏殿。
才站住了,便聽腳步聲輕輕響起,是太子跟趙峰的聲音相繼響起,參見皇帝。
趙世不緊不慢道:“聽說,太子府這兩日不大安生?到底是發生何事了?”
太子道:“父皇竟也聽聞了?原本是有些遼人的刺客鬧事,只如今已經盡數被刑部拿下了。”
趙世道:“那是前日的事了,此後一向安泰麼?”
太子微微沉默,才道:“原本……是峰兒的內宅有些不大停當……”
太子心中有數,見趙世這樣問起來,心知他必然已經知情了,當下只得忍着羞慚,就把萬氏因恨生了殺機、夜遊窺伺,自戕嫁禍等情說明。
說了萬氏一節,太子想到白樘已經帶了李夫人去,遲早晚也要稟明的,因此又把李夫人殺害紫菱,縱放翠兒等話也都說了。
太子說完,跪地請罪道:“是遼人細作無孔不入,也是兒臣懵了雙眼,纔會如此生事,求父皇寬恕。”
趙峰也跪地道:“也是孫兒的過失,這內宅之事,都是因孫兒疏失所致,皇爺爺若要怪罪,則罰孫兒,休要怪父王。”
趙黼在裡頭聽得驚心,雖然他早知道萬氏跟李氏兩人都有些蹊蹺,但卻想不到此中內情,更比所料還要駭異三分。
於是便看趙世是如何示下,卻聽得皇帝對趙峰道:“朕如何會怪你,倒要贊你纔是,若不是你內宅疏失,讓太孫妃因恨生殺,引出這一場事,刑部的人又如何能插手,又如何能讓這許多細作現行?”
父子兩個對視一眼,趙世又道:“再者,若非如此,以太孫妃的手段,自比不過那遼女的心機,日後這遼女便成了皇妃,再生下孩子,……你們覺着,這天下還能姓趙麼?”
趙正跟趙峰均心慌起來,便磕頭道:“求聖上寬恕。”
不防趙黼聽見皇帝最後那句,竟也心驚,此刻,卻宛如前世的情形,只
作者有話要說: 不過又提前發生了罷了。
卻聽趙世道:“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