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2015-10-10
兩人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
期間白癡始終沒醒,不知是因爲妖皇的妖力太過霸道,還是他本身就有一些隱藏的問題。
對於兩人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難得的二人世界。
這段時間,李修冥每天對瑩瑩照顧得無微不至,無處不體現着他的細心與體貼。他自問這輩子除了瑩瑩,還從來沒有第二個人被他這樣對待過。
沒有了妖皇的陰雲籠罩,每一天都過得簡單平淡。
大師兄來問候過一次,確認了李修冥一切安好,並且得到其叮囑後,就沒有再過來探望了。
這幾天瑩瑩感覺李修冥似乎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好幾次嘴都快張開了,可最後還是沒有說。
她不知道都快到最後的時刻了,還有什麼話說不出口?
直到離開鎖妖塔後的第二十天,李修冥終於鼓起了勇氣,握住瑩瑩的手,柔聲道:“瑩瑩,我們……”
“嗯?”
“我們……成親吧。”
“啊……成親?”
“你我本就不是親生兄妹,更沒有一絲一毫的血緣關係,從小到大,我們都是世上最瞭解彼此的人,也都互相戀着對方,所以……我想是時候娶你了。”
“可是……我時日不多了……你娶了我,沒幾天就要喪妻的。”
“你覺得此生除了你,我還會娶其他人嗎?”
“我……”
“瑩瑩,我也不希望留下一生的遺憾。”
“哥哥,我感覺這太突然了……爲什麼不早點說呢……”瑩瑩哽咽道,“如果早點說,我們就能多享受幾天做夫妻的滋味了……”
“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此生無憾了。”
“哥哥……”
“答應了嗎?”
“嗯……”
“哈哈,太好了!瑩瑩,你以後就是我的娘子了!”
“我們成親的時候不要請任何人好嗎?我不喜歡熱鬧,只想安安靜靜地跟你過完最後幾天。”
“其實……就算要請,也僅僅只能請師父和大師兄而已。”想起逝去的身邊人,李修冥笑得很苦澀,“不請也好,少了許多麻煩。”
“哥哥,我好緊張……”
“傻瓜。”李修冥寵溺地捏了下她鼻子道,“你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時日無多,商量好的第二天,兩人就正式成親了。
非常簡陋的新房,非常樸素的喜服。
素顏,淡雅。
今天的瑩瑩,特別美。
只可惜,即便是成親,她也只能躺在牀上。
不是站不起來,只是希望能節省一些精力,那樣或許就能多撐一些時日。
多一刻也是美好。
李修冥握住她的手,深深凝望着她。
“瑩瑩,你是最美的。”
“哥哥,我……”
“還叫哥哥嗎?”李修冥柔聲笑道。
“相公……”瑩瑩低下頭來,羞紅了臉。
這聲呼喚,甜在心底,刻骨銘心。
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刻。
永遠。
“娘子,我以後一定會改掉遊手好閒的毛病,肩負起丈夫的責任,好好照顧你。以後我想要一個女兒,每天都跟在我倆身後甜甜地喊爹喊娘,我們……”
話還未說完,瑩瑩忽然意識一陣模糊,軟倒在牀上。
“瑩瑩,瑩瑩!”李修冥大急,摟住瑩瑩道,“瑩瑩,不要嚇我啊,瑩瑩!”
不久後,瑩瑩意識漸漸清醒,嘴脣卻越發蒼白,她笑得很虛弱,可是那笑卻含着最濃的幸福:“相公,我好憧憬你說的未來……要是我真的能撐到那時候就好了……”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快天黑了,我還沒有……跟你一起……看過日落,陪我去好嗎?”
“好,好。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李修冥揹着瑩瑩來到一處小山坡上,兩人肩並肩坐着,等待着夕陽。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爲什麼甜蜜與幸福總是那麼短暫……
溫暖的太陽照耀着寧靜的小山坡,空氣中瀰漫着青春的氣息。
兩人緊挨着坐在山坡上,靜靜賞日。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更加襯托了此時的寧靜。
彷彿連心都跟着靜下來了。
瑩瑩臉色越發蒼白,卻始終帶着滿足的笑容。
她是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的。
只要能跟真正的另一半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幸福的。
她感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現在她哪兒也不想去,只想就這樣在這寧靜的山坡上坐一輩子。
而身邊,始終有他的陪伴。
李修冥忽然摟住她,目光依舊凝視太陽道:“從來沒嘗試過賞日。到今天才發現,原來太陽也這麼美。”
瑩瑩依偎在他懷中道:“心美,一切都美。”
李修冥感受着懷裡的溫軟,多希望這種感覺能持續一輩子啊。
只能在心裡悄悄嘆息。
在表面上,他不能表現出絲毫消極。
因爲他想讓瑩瑩剩下來的每一天都能開開心心的,充滿歡樂。
他會竭盡所能。
哪怕要在這幾天付出他的一切。
夕陽漸漸低沉,晚霞染紅了半邊天。
“唉,再美好的東西,也早晚都要消失。”瑩瑩嘆息道。
“傻瓜,今天消失了,明天不是照樣還會出來嗎?只要你想看,我每天都帶你來,等以後我們老了,這裡就是我們的小家園。”
瑩瑩臉現憧憬,點頭道:“嗯,等以後我老了,我要你天天陪我過來賞日。”
李修冥輕點瑩瑩鼻尖,臉上盡是寵溺的笑容。
“我有點累了,我們先回去吧。”瑩瑩輕聲道。
“好啊,能走得動嗎?要不我揹你吧?”
“嗯。”
李修冥迎着夕陽,揹着瑩瑩緩緩走着,彷彿連腳步都帶着溫柔。
瑩瑩腦袋輕靠在他肩上,臉上洋溢幸福的笑容。
然而她的臉色卻蒼白之極。
“娘子,開心嗎?”
“嗯,很開心,第一次跟相公看夕陽。”
“這是隻屬於我們倆的甜蜜,算是補償你這些日子在鎖妖塔裡受的苦啦。”
“苦再久都值得。”
“傻瓜。”
“相公,我好累。”
“累了就睡吧。”
“不要,我怕睡了就醒不來了。”
“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真的嗎?”
“相公什麼時候騙過你呀?”
“嗯嗯,說話算數哦,那我睡啦。”
“乖,睡吧。睡吧……”
瑩瑩在李修冥肩上蹭了蹭,滿足地閉上了雙眼。
再也沒睜開過。
李修冥一步又一步走着,直到瑩瑩的手軟軟垂下,腦袋也無力地側向一邊,與他接觸的肌膚漸漸冰涼。
他一步步走着,一步步走着,步伐越發沉重。
滾燙的熱淚止不住往下淌。
這一刻,他彷彿被突如其來的沉重壓倒了一般,跪下來,再也無法站起。
他輕輕抱起冰冷的嬌軀,好像稍微用大點力都會把她弄疼了。
他埋頭抽泣,此時的他,哭得像個孩子。
是啊,他原本不就是個孩子嗎?
只不過,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被剝奪了做孩子的權利。
一直到現在,都在承受着孩子不該承受的東西。
他早就忘卻了童真。
除了逆來順受,別無他法。
能抗爭命運嗎?
他想過,也努力過,可是每次都那麼無力。
直到現在,他真的累了。
現在的他,只想靜靜地摟着摯愛的新娘,沉沉睡去,再也不要醒來。
因爲,他答應過她,要一直陪着她。
一直一直陪着她。
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