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楊君如已經對葉榆林有了相當的興趣，這是不常見的。通常也只有孤兒院的孩子和院長以及方菲菲能讓她關心。如今，被簫聲打動的楊君如開始想要多瞭解葉榆林一點，所以飯桌上楊君如雖然在吃飯，可是卻時時刻刻注意着葉榆林，儘管葉榆林吃飯的時候總是面無表情，幾乎不說話，只是偶爾回答一下妙手回春關於楊如巖武功進展的問話，可是憑着一種直覺，她知道葉榆林今天心情好像不怎麼樣。楊如巖似乎也知道這一點，正正經經地吃着飯，頭不敢擡。不過楊君如看出來他很想說什麼話，因爲飯桌上的氣氛因爲葉榆林的心情有些壓抑，於是她放下筷子，對楊如巖說道：“如巖，不如等會兒你帶我去練武廳看看吧，看看你是怎麼練功的。”“啊！！”楊如巖張大嘴，隨即反應過來：“那個，我是沒意見啦，不過得問大哥，那是他的地盤。”楊君如稍稍偏頭，望向葉榆林。葉榆林看了楊如巖一眼，說道：“可以去，多加兩個時辰的馬步。”楊如巖期待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大哥，我現在每天要扎三個時辰的馬步，您還加兩個時辰，是不是有點那個……”“那就不去。”不容質疑的語氣讓楊如巖一陣發冷。他想了一下，狠狠心，說道：“去，不就兩個時辰的馬步嘛！！”妙手回春和雲文竹還只是小小地微笑了一下，而坐在楊如巖旁邊的雲小小就是一臉的燦爛：“我們的石頭長大了哦，連兩個時辰的馬步都不在乎了，以前可是天天站一個時辰都要哭鼻子的呢！！不錯不錯，加油！！對了，順便提醒你一下，沒完成任務是要受罰的，你知道懲罰會是什麼嗎？”“大不了一頓飯不吃。”楊如巖很豪氣的道。“是嗎？那也太輕了，最起碼也應該是給那羣小孩子噹噹靶子吧。”“沒關係，那些小屁孩能有多大力氣，挨他們打那都是小兒科。”話語依然豪氣，底氣明顯不足。葉榆林突然說：“今天練箭跟暗器。”楊如巖的心理防線瞬間垮塌：“大哥，我一定會完成您交代的任務的。”雲小小几人忍不住笑出聲。一時間，氣氛活躍很多，楊君如感到葉榆林的心情似乎也有點好轉。
葉榆林先行到練武廳去看孩子的練習，楊如巖帶着楊君如在後面慢慢走。在去練武廳的路上，楊君如問楊如巖：“你爲什麼這麼害怕當箭靶子啊？”楊如巖睜大眼：“姐，這可是會死人的！！被他們用棍子敲也就算了，打的時候也都會注意不打頭，可是射箭和發暗器的時候，他們準頭稍微一偏，我就嗚呼哀哉了，每次我看他們玩暗器的水準那叫一個差，想打人頭的偏偏打到人腳，讓他們破壞敵人的腳部神經，暗器又飛到脖子上去了。我可沒那麼多命給他們玩。”楊君如仔細一想，倒也是，不過：“你大哥的暗器好像很準啊？”“那當然，大哥不僅劍術一流，而且有百步穿楊的能力，發暗器也是準頭從來不偏一星半點，厲害着呢！！”楊如巖自豪地道。楊君如饒有興趣地問道：“聽起來你大哥好像什麼都會，那他有什麼不會呢？”楊如巖偏頭想了想，掰着指頭數着：“笑，我跟大哥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他真心的笑過。聽雲大哥說，他小時候倒是見過大哥笑，他還跟大哥打架來着，可是後來大哥成
了孤兒，就幾乎不會笑了。還有就是哭，雲大哥說其實大哥小時候還挺愛哭的呢！！其他的好像都會，做飯很好吃，只是在他興致特別特別好的時候纔會屈尊做一兩個菜。哇，那叫一個好吃！！都趕得上御廚了！！”楊如巖眼睛放光，彷彿那菜就在前面，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楊君如微笑，不忍打破他那美好的回憶，陷入自己的沉思中。看來這個葉榆林真的很有意思呢！！那種接近他的慾望又強了幾分。
練武廳裡，幾十個個頭大小不一的孩子整齊地排成幾列站在偌大的廳裡，聽着葉榆林說話：“今天練習射箭和暗器。準備出發。”楊君如訝異地看着楊如巖：“去哪兒？”“外面的射箭場，這裡雖然挺大，可是要練射箭還是有點小。走，我們先去。”
射箭場位於竹莊的後面——也就是西面，整個竹莊周圍都是荒地，在東面正門一直到竹林的那片荒地上留了一條比較寬的通道，然後在距通道50米處的兩邊一直到竹莊的南北兩面都種了菜，竹莊每天的菜式有很多都是自產的，而西面的這一大塊地就被建成了射箭場，楊君如盯着眼前的射箭場，不由驚歎：“太大太有氣勢了，都頂得上鳥巢了。”當然，這句小小的嘀咕沒人能聽到，就算聽到了也肯定會覺得說這話的人腦子有問題，一個那麼小的只能裝幾個蛋的鳥巢怎麼能跟這麼氣派的射箭場比呢！！很明顯的，楊君如是不會去解釋這樣一個事實的。離入口約一百二十米處有十個箭靶，每個箭靶間隔三十米，而在這箭靶後面大約一百五十米處以同樣的間距擺着十個箭靶，看來多出來的那五十米算是緩衝地帶。整個射箭場都被至少一百棵榆樹包圍着。這大概是因爲葉榆林吧，楊君如如是想。她向身邊的楊如巖問道：“你大哥就是用這種榆樹葉子當暗器的吧？”楊如巖搖頭：“葉子怎麼能殺人呢？大哥功夫雖然很好，但也沒到那種程度。他的暗器是按照榆樹葉的樣子用銅打造的。有一段時間他用過金榆樹葉，後來覺得太浪費了，就換成銅的了。”“金的？”楊君如睜大眼：“還真有錢！！不過，還真沒看出來他也會心疼金錢。”“大哥是不心疼，”楊如巖不以爲然：“可是這錢也是人掙的，義父委婉地說了一下竹莊人的辛苦，大哥才改的，不然，估計大哥把整個竹莊都敗光也不會有半點心疼的感覺。”
“馬步加一個時辰。”葉榆林的聲音突然飄了過來，楊君如和楊如巖嚇了一跳，循聲望去，葉榆林和那羣孩子早已經到了，將這番話從頭聽到了尾。孩子們幸災樂禍地看着楊如巖，要不是礙於葉榆林，一羣人老早就狂笑起來了。楊如巖苦着臉，可憐兮兮地看着楊君如：“姐，你可得救我！！”楊君如忍着笑，道：“這我可沒辦法幫你，是你先在背後說人壞話的。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不就加一個時辰的馬步嗎？我會讓你小小姐姐幫你留飯的。”“啊！！”一旁的孩子終於大笑起來。楊君如偷眼看了一下葉榆林，雖然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可是，似乎有點像在笑。楊君如不確定地再看了一眼，沒有變化，還是那樣。楊君如微微有點失望。奇怪，我爲什麼要失望？他笑不笑，跟我都沒關係啊！！一時間她
有點走神。這邊葉榆林已經開始向前走了，孩子們不敢怠慢，止住笑，有秩序地跟了上去。葉榆林在距箭靶一百米處停了下來，孩子無聲地在他身邊迅速集合站隊。葉榆林說道：“第一隊到第一靶位，第二隊排好隊，準備好。”只見一半的孩子出列迅速趕往前面的靶位，同樣在距靶位一百米處站好。這時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出孩子的數目了，總共是四十個孩子，每隊二十人，排成兩列站着。楊君如不禁說道：“你們竹莊孩子還挺多的。”“這還多啊？”楊如巖撇撇嘴，道：“竹莊總共有七十八個孩子，站在這裡的只是大哥認爲射箭可能會有成就的人。大哥教武功從來都是看人的，不會對同一個人什麼都教，只看他最適合學什麼，就教他什麼。”
楊君如有些驚訝：“你大哥還能因材施教啊？”楊如巖一時沒聽懂：“因什麼？”“沒什麼，就是說你大哥很厲害，這種教學方法很不錯。”她掩飾了過去，接着又想起了什麼，問：“那你學的什麼？”“我什麼都學，射箭那是小意思，大哥的劍法我也學了，還有一些拳腳功夫，不過都不怎麼樣，大哥從來不誇我。我學得最多的是醫道，義父沒事就傳我醫術，說是將來不用求人，小小姐姐教我彈琴吹笛子，雲大哥就教我讀書寫字。總而言之，我學得很雜，大哥對這個好像有些不以爲然，說我分心太多，到頭來什麼都學不好。也是，我學了這麼多，卻沒有一門可以稱得上是學好了的。”楊君如聽出了楊如巖的一絲黯然，是因爲從來沒有得到過葉榆林的表揚嗎？還是因爲葉榆林會教其他孩子吹簫，卻不會教他？她也不說破弟弟的心事，只是凝神觀望已經開始的射箭練習。
可以說，一看到這種練習就可以明白楊如巖爲什麼死活都不願意當箭靶子了。箭勉強還射在靶子上，可是已經在邊緣顫顫微微，彷彿下一秒就要掉下來了。楊君如低聲問楊如巖：“以前有人當過箭靶子嗎？”“有啊，大哥就當過。我聽雲大哥說，那時大哥剛執掌練武廳，某天突發奇想，說給孩子當靶子效果會好些，結果他從射箭場出來的時候，那血流得都快成河了，大哥身上成了篩子，都是一個一個的洞，幸虧義父那些天想吃竹莊大廚做的菜，一直流連不去，才撿回大哥的一條命。自此再沒人敢當箭靶了。”“聽上去好像除了箭靶還有別的靶子可以當。”“嗯，練棍和劍還有拳腳功夫的時候，有誰犯了錯都會讓他當靶子給人打，打的時候大家都會注意點輕重，劍也都是木劍，不容易傷到人，最多身上青兩塊。”
“你經常被罰嗎？”楊如巖有些難爲情：“倒也不是經常，只是偶爾的，一個月也就那麼四五回、七八回吧，具體的我也記不清，反正每次完了都有云大哥給我上藥。義父的藥是最好的哦，他在竹莊特別受歡迎。對了，姐，我們現在看也看完了，是不是該去別的地方轉轉了？”扯開這個讓他覺得有點難堪的話題，楊如巖提出建議。楊君如深深看了一眼不遠處安靜地用手糾正孩子動作的葉榆林，點頭道：“好。我們不打擾他們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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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