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靜無聲。
偶爾有風吹過,發出沙沙呢喃。
孤燈殘影,一道婀娜的俏影照射在窗紙上。
只見那道影子雙手捧着一張白紙在細看,甚是入神。
屋內中間,一名少年側身躺在門板上。睡夢中,那少年猶自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撫着刀鞘。
這時,從屋外走進一名中年漢子,那漢子身高約有一米八,身形極廋,身上穿着件湖綠色的綢衣,對坐在燈旁的女子問道:“芸娘,在看什麼呢?”
那女子正看的入神,突然聽到男子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見是他,頓時拍了拍胸脯,瞪眼罵道:“過來也不帶聲音,想嚇死老孃啊……”
綢衣男子表示也惆悵,但也不敢多爭辯什麼,只得又小心的細問道:“芸娘在看什麼東西呢?”
芸娘揚了揚手中的紙張,說道:“可好看了,想不到這年青書生倒是有點才華。”
綢衣男子頓時變了臉色,陰沉着馬臉道:“我道你怎麼還不吸食他的陽氣,在此磨磨蹭蹭。好啊,原來是看上了這個小白臉啊!”
綢衣男子說着說着,臉色漸變,到後來臉上顯得愈發兇悍。
原來這兩人俱是妖物,修煉多年,化成人身。
那女子因是鼠妖,於是起了個雅名。
——許芸。
那許芸修成人形後,生的美貌,那綢衣男子平日待妻子可謂愛到骨子裡,但他修煉緩慢,本領不高,平日總是擔心這位美貌妻子跟別個妖怪跑了,慢慢就生成了多疑的性子。
許芸笑罵道:“瞧你鬼樣,還吃這種飛醋。”說着將那篇寫有文章的紙仔細摺好,打算收入袖中。
綢衣男子伸出手出,語氣不悅的沉聲道:“放那麼好乾嘛,給我瞧瞧。”
許芸瞧了瞧他臉色不對,最後到底還是將那張寫滿字跡的白紙遞予,哼一聲,以示不滿。
綢衣男子展開紙張,只見紙面寫滿了俊秀小楷字跡,第一行寫着盧齋夜話四字。不由皺眉,想道:“這是什麼鬼東西!”
接着往下讀去,還沒讀到一半,臉色已變。突然將手中白紙朝地上扔去,罵罵咧咧道:“寫的什麼鬼東西……臭書生,嚇死本妖了……”
這時許芸正欲吸食王青山的陽氣,突然見他將寫有盧齋夜話的故事的紙張扔在地上了,忙罵道:“瞧你膽怯的模樣,不看也別扔了,我還打算給我姐妹們看呢!”
王青山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突然感覺有兩隻大老鼠在自己夢中吱吱的爭吵,正自不耐,想要大聲斥喝怒罵,在夢中,卻又無處借力,就是開不了口。
掙扎許久,爭吵聲倒是停了。可在夢中,卻感到全身越來越冷。睡夢中,他下意識就攥起了薄被,縮做一團。
現實世界,許芸正俯在王青山身上,迷醉的細眼,露出的貪婪的神情,此刻她正吸食着少年的陽氣。絲絲陽氣就像煙霧,緩緩自王青山身上升起,爾後又被丁芸吸入腹中。
王青山睡夢中感覺越來越冷,如果任由事情繼續,明天盧宅也就多了一具屍體而已。
就在夢裡他感到越來越冷,就像自己馬上要死掉一樣。可是心底卻又有一股念頭,產生了濃濃的不甘。
在夢裡,他不停的告訴自己,醒過來、醒過來,不停的掙扎。
雖然是在夢裡發生的事,但在現實世界,他一樣死死的咬緊牙關,全身劇烈顫抖着。
許芸越來越感到底下的書生掙扎,不由氣笑道:“嘿,這書生還心有不甘。”
只因這一說話,使她分了神。
王青山突然顫抖着連人帶被滑落門板,掉在地上,這麼一來,睡前被他放在被子底下的黃庭經也露了出來。
只見那捲黃庭經表面突然一道毫光驀然升起,瞬間就禁錮住了這屋內兩隻妖怪的行動能力。
兩隻妖怪只來得及驚慌尖叫:“正氣……”
那王青山甫一落地,就驚醒了過來。
正驚魂未定之時,突然見一道影子站在自己身前,加之睡前想到種種恐怖畫面,來不及理會其他,手中抄起從周九思處借來的短刀就劈了出去。
可憐身兼諸多本領的許芸,被黃庭經禁錮了全身,失去了自由,動彈不得分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刀光朝自己劈來,卻無能爲力。
眼內閃過諸多不甘,最後只能隨着那道刀影劈來,煙消雲散。
劈去一刀後,王青山立即後退半步,藉着燈燭的光,只見地上一攤血漬。一隻約二米長的巨大碩鼠的屍體倒在地上,一顆血淋淋的鼠頭掉落在旁邊。
這時,黃庭經發出的毫光漸漸淡去,最後那張寫着黃庭經的紙也終化成灰燼。
隨着毫光淡去,綠綢男子也從禁錮中恢復過來行動能力。
他只道眼前書生手段了得,不敢戀戰,一陣涼風吹起,地上的老鼠屍體已然不見,只遠遠傳來陰狠狠的聲音:“臭書生,待我修煉有成,定會回來找你,爲芸娘報仇。”
王青山劈去那一刀只不過是生死狀態下本能動作,加之那許芸被黃庭經禁錮了身形動作,無法還手。
此時回過味來,只嚇得彷彿全身力氣都被抽空,一屁股坐在倒在地上的門板上面。
“媽呀!我這是穿越到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了,怎麼還有妖怪呢……”
休息了約半個小時,王青山才緩過精神,臉色也從剛開始的蒼白慢慢變的紅潤起來,有了點血色。忙站起身來,將薄被一疊。
“這個地方不能住人了,還是回家睡吧!就算現在縣城沒有開門,也要先離開這個破荒宅再說。”
“可不要想着半夜溜走,我已經提前安排了一名僕人在這鄰舍住下。”驀然,王青山想起周九思剛到這裡時說過的話。
如果我現在跑路,那到手的八兩銀子,是不是要還他們,將來我吃什麼呢,還不是要餓死!
慢慢將收拾的動作停下,王青山右手緩緩捏着下巴思考。
繞着地上那攤血漬,回憶起自己劈去的那一刀。
自己根本不會什麼功夫,也就是說自己能殺了那隻鼠妖,根本原因不是因爲自己。想了想,當時自己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似乎看到了一團毫光將那兩妖物禁錮住了。
“那團光是什麼呢?”王青山一時得不到答案。
見遠處地上有一張紙落在地上,走過去撿起,卻見正是自己二次創作的異界版咒怨。
——盧齋夜話。
當時這張紙被許芸收好,後許芸被殺顯出原形,這張紙也就落在房間地面上。
王青山猛然朝牀頭菸灰處望去,那裡正是掉落黃庭經的地方。但他記得,自己今晚只寫了這兩張紙。一張正是手上的盧齋夜話;另一張,正是黃庭經。
難道,這纔是我的金手指?
眸子轉了轉,王青山馬上跑到舊桌旁,重新研磨了一份墨汁。揮毫間,又是一貼黃庭經寫好,雙手捧着紙稿,橫看豎瞧,放在眼前無論怎麼看,都顯平平無奇。
那麼,這黃庭經有什麼奧秘呢?
又將盧齋夜話與黃庭經對比,兩張紙書寫時用的字體都是小楷。
記得當初寫完這篇盧齋夜話時,自己是放在桌面上,還用鎮紙壓住了。現在掉在地上,只能說明,那兩妖怪碰過這張紙。
爲何當時這黃庭經能將兩妖禁錮一段時間,而這盧齋夜話卻毫無反應呢???
燭火無聲,靜夜悄悄……
現在得不到答案,只能將這些先放在一邊。
接下來,應該是思考,自己到底是繼續待在這裡等到天亮,還是先跑爲上!
想了想後,咬咬牙,王青山還是決定,繼續留下來。
第一,那另一妖怪已經跑了,這裡暫時應該算是安全了。
第二,自己手是有黃庭經作爲保障,大不了多寫幾份就是……,更何況,自己也想知道這黃庭經到底有何秘密。
第三,就算自己現在離開這裡,誰又能肯定,從這裡到縣城這條路上,不會碰到什麼髒東西呢?
主要還是捨不得到手的八兩銀子。不再猶豫,王青山再次坐在桌前,又認認真真的寫了三幅黃庭經,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
碰到今晚這種事情,王青山再也沒有睡意了,於是開始收拾行李。
將自己的東西全部收拾好了,就坐在桌旁靜待天亮。
燈煙嫋嫋升起,深夜寂靜無聲,王青山又取出黃庭經出來觀摩。
這個世界已經有妖,而自己目前唯一能夠自保的,目前看來只能是手中的字帖了。
這個世界,對自己來說,還有太多的未知。
過了約個把小時後,還是沒能看出名堂。王青山知道,這種事玄之又玄,急也急不來,只得將字貼又收起來。
此時,天色已經快亮了,一夜終於快要過去,不由得呼了一口氣,松下心神。
吹滅燈火,將燈燭放入行李,提起行李正欲起身,目光一瞥,突然發現,在桌子前方地面上,靜靜躺着一盞碧玉琉璃燈。
眨了眨眼睛,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昨天晚上這桌子上都落了一層灰。
那麼,這盞琉璃燈如果是盧家前主人留下的,一定也會被覆蓋上一層厚灰。
又將行李放下,小心的繞到桌子前方,蹲下身近距離仔細觀察一陣,發現這盞琉璃燈表面一點灰塵都沒有,晶瑩剔透,就像全新的一般。
最主要的是,這盞琉璃燈,竟然沒有燈焰,只有一節琉璃凸起,似是燈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