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茫茫中的我。有種感受叫做冷暖自知,即使在別人嘴裡說的天花亂墜,也不用投入羨慕的眼光,我一直深信在那些淡若輕痕的樂曲中,看所有的故事和情節都相繼散場。我知道,所有的掌聲和喝彩,都不過是一場場風花雪月的虛無。
和原先想的不一樣,不是勾結領國,不是蓄意養兵,不是領兵進朝,而是爲難,他忍他這麼久,居然爲了這個而動了殺念。
玉流仙站在高樓凝望,難道王叔是動了心?頓時覺得這是個好笑的想法,想讓一個陰毒的人學會愛人,簡直比登天還難吧!況且他的…他的第一任夫人就是死在他自己手裡的,這樣的人孤獨終老畢竟適合。高樓之所以高,是走到臺階的最高層,付出多少向上的努力,就能看到多遼闊的眼界,這些這這麼多,想到底都是冰涼的,擁有了天下的孤獨是沒有人理解的,追求的是什麼?玉流仙仰面看天,雲雖然不想隨意,可天給不了它唯一的定處,唯一,談何容易……
我立在銅鏡前,身後的侍女手指翻快的整理衣服,我看着鏡中的模樣,玉玄亦呆呆想到很多詩去描繪,簡直和她一模一樣。風髻露鬢束去玲瓏望秋月簪,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而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幾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豔三分,比起玉流仙的高貴冷豔,這樣看着有人情味的美,暖的心是甜的。
我轉頭看他,笑意闌珊:“其實我喜歡低調。”
“如果你喜歡我陪你,或許我會答應。”他從身後環着我的腰,像是在傾聽我的心跳。“當年…她也是這麼美的,美的扣人心絃。” 我聽到了心跳但面不改色,腦海漸漸浮現出纖細的身影,對着銅鏡貼着花,而他指尖的鮮血妖豔開滿白衣,她不敢回頭,是在流淚,無助的淚。
都城高堂上,沒有代表金碧輝煌的顏色,迎面而來的是一種壓抑,絢麗浮誇背後的嗜血,我直視着高堂揮舞的鳳凰,看到了他,在遠方未知的世界裡沉淪。
玉玄亦一身月白袍悠然自得的漫步在堂殿,在菜市場都比這逍遙的樣子。“朝堂稀客稀客,王叔快上座。” 玉流仙起身行禮,滿堂下一片跪拜。
他沒有再向前,而是束手立在我身邊,遮住我看他的目光。“今日,本王再度前來,不是來解釋嵐王自取滅亡,白費口舌的我也不會去做,陛下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不顧一羣人啞口無言還把話鋒轉給玉流仙。
高堂上的莊嚴未改,嫣然道:“傳朕旨意!收回嵐王封地,並其株連九族!” 眼神垂眉看向我:“帝相夫人有勇有謀,朕心安怡,賞金銀千兩,賜號凌波公主!”
話落,我打斷道:“陛下,可聽林夭夭一言?” 我雙膝跪地俯首,想着怎麼說,纔不能讓謊言戳穿。“哦,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聲音傳到我耳邊,
消散回聲。
滿意滿意,我怎麼會不滿意呢!這是一場鬧劇吧,凌波是個笑話,更好笑的是玉玄亦的前夫人就叫顧凌波,而我這身衣服就是她的,而腰間的絲帶上還有她留下的刺繡,真是可憐的女人,兩指寬的束帶還能留下絕句,字字圓潤:
一曲當年曾惜緣弱水岸,兩地相思非無凰醉花前
三剪桃花隨流水空流轉,四時不見五更深滴漏斷
六月風過脈脈卻輕寒,七絃難彈綠綺琴心難變
八行誰書長相思勿相見,九重遠山十里亭月不滿
明鏡應缺皎若雲間月落華年,朱弦未斷五色凌素青玉案間
朝露夜晞幾連環也從中折斷,芳時曾歇今日偷把舊日換
也罷也罷,君還未見,心還未暖,人卻已亡……
是啊,用自己亡妻的姓名來賜給我做封號,這是多麼大的殊榮。
可我卻也讓他無法忘記。
“陛下有所不知,草民本是無名無姓,而養母是在林叢裡找到當年的嬰兒,並以林爲姓將草民養大,有幸得帝相垂憐,未曾老死荒野,今日看着陛下賜號,感激不盡,特惶恐請陛下賜姓爲顧!” 第一次覺得自己還是有存在的價值,就像星星在沒按照軌道旋轉的時候,忽然墮落。
衆人皆低言,就連玉流仙都不知所措站在堂上不只是好,要是許諾了她,那王叔那邊有該怎麼說?主要還是要看他的意思,可是現在是朝堂之上……
有點眼色的人都在問:“那個女子到底是何人?居然敢以王爺亡妻爲名,簡直就是醉大滔天!”
“你沒看出來嗎?那個就是前段時間華相與陛下打賭,請陛下賜婚的那位,就在幾日前還在街道拋頭露面,不知羞恥!”
“主要還是帶看王爺怎麼說…”
一時交頭接耳莊嚴的殿堂一片嘈雜,我看着,心是冷的,爲什麼我的人生總是在他人手裡掌控,我的命還不如早就死去,連本帶利換給你。
玉流仙當機立斷鳳袖揮拂:“退朝!”
玉玄亦擡手製止:“其實不用,如果你想,都可以。” 彎腰釦住我的下巴,我聽到骨頭的聲音,“我說過,給你,也要有命享受。”
享受?你明知這是什麼還讓我身披亡靈衣衫,你還讓我享受,在善的外表都掩蓋不了你殺戮的心,玉玄亦可真讓人噁心!我右手暗中捂拳,至少我不想再這樣。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劃過華昭凌亂的心,也不由自主回頭看到,除非重大事件,不然沒人敢在都城不下馬,只有十萬火急之事才能騎馬進來。
“報!嵐王擅自奪兵,現已逃亡!報!嵐王擅自奪兵,現已逃亡!……”
玉流仙重重拍在鳳椅上,嵐王好大的膽子!比起逃跑就顯得賜名只是小事一樁了,天下之大逃又逃到哪去,至少不會現在想逃,可這個嵐王卻得了不少有才能的人雖說不上出謀劃策,但小聰明還是有的,這次進都就是那些人出的主意,現在想想背後就不這麼簡
單了,其他各地諸侯王爺可都還活着呢,有野心的人不止一個,要是這次的驚動將地頭蛇引出來也未嘗不可。
玉流仙避開鋒芒,先問了華昭:“華卿,可有對策?” 剛纔他一字未發,玉流仙沒有琢磨透,這是不在乎還是已經有主意了,畢竟林夭夭是他主動要求賜婚的。
“想當年,顧大將軍獨女顧凌波,可謂是文謀武略都不輸於男兒,又能歌善舞,一曲蕭蕭揚花落滿肩 落滿肩 笛聲寒 窗影殘 煙波槳聲裡 何處是江更是獨步天下,一時效仿,看今朝,帝相夫人!去奪顧凌波之名,想必也是有真材實料的,不如就讓這位凌波公主,前去捉敵。” 華昭轉頭看向我,一句帝相夫人比刀還鋒利,在心口研磨,溫柔的人說出這樣的話,是不是對自己都是一種傷害。
玉玄亦忽然笑道:“這主意不錯!”
那就好辦了,玉流仙踱步走動:“既然如此那就依華相之言吧!”
我把山川看遍,就是看不懂你的意。
馬車跑的好慢,我幾次掀開轎簾都是才走了幾步時的,這晃晃悠悠搞的好睏,還好馬車不小,有足夠的空間讓我睡覺,即使是睡也要好幾天纔到地點,而且是幾天後了,人早就跑的無影無蹤了,想想我想睡着,還是睡會吧。
轎子裡鋪滿厚重的毛毯,點起的檀香在香爐裡渺渺升起,玉玄亦半躺着,手邊夠到的地方放着毛巾,桌上一面堆着書一邊擺着果盤,這架勢還真沒丟絝紈之弟的臉。
我拿出玉流仙給的軍令狀,上面還有他的筆跡,撫摸上去,淡淡的墨香,想起當初他寫我的名字,桃之夭夭…
“你再看還是那樣,還能平白無故的跑出來一個字嗎?” 我知道他是我爲了表示自己的存在感,發出聲音。玉玄亦手指點着木桌,“過來給我捏捏肩,好酸。”
我白眼都懶得搭理他,這樣還出來幹什麼,分明着軍令狀就是捉拿不到逃犯,以死謝罪的啊。
我看着這號稱地圖的幾筆畫出來的布條,覺得我的智商一直都在受着打擊,“你還是過來給我捏捏肩吧。” 還好意思繼續問!華昭他肯定是生氣了,在朝堂賞幾乎就是咬牙切齒的再說,我聽的也是折磨不堪,我就不明白了,爲什麼只要我一做事就是和他對着幹呢?
他坐起來,咬了一口香蕉,上下嘴脣薄涼無比:“你是在想華昭那小子?”
這樣澆冷水的感覺就是在找打吧,“關你什麼事!” ,他沒有在意我的回答,繼續說道着:“想想他也挺可憐的,你說吧,好不容易花點小心思贏了一個夫人,可是呢,要是我就氣不過,這夫人沒腦子特別容易被拐跑,真是讓人頭疼,不過也好跑了一次,等到跑第二次的時候就不會這麼在意了。” 這一通話說的我連脾氣都不知道了,要是是因爲你,我會這樣嗎!還沒找你算賬呢,就在這裡裝起來好人來了。
我正視看他:“我爲什麼老感覺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劃的,你和華昭直接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