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再次走到了撲克酒店門口,這一棟即將要改頭換面的建築,似乎在述說着一個徐饒並不清楚,但是驚心動魄的故事。
徐饒跟太妹誰都沒有打破這僵局。
“那就這樣吧。”太妹開口說道,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徐饒微微點了點頭,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突然讓兩人有了隔閡,又或者他明明清楚,只是不願意承認那一樣東西罷了。
“我們會再見嗎?”徐饒問着,雖然這是一個很突兀很突兀,突兀到不着任何邊際的問題。
“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名字了。”太妹沒有轉過頭,但是說着。
“想,打心眼裡想。”徐饒撓了撓腦袋傻笑着。
“下一次見面時再告訴你。”太妹說着,上了出租車,並沒有多說任何,就這樣離開,就好似這一輛出租車就這樣開出了徐饒的世界。
徐饒站在原地愣神,而東子則是一臉的不知所以,也許對於這個孩子來說,所謂的這些矯情到不能再矯情的感情,是那麼那麼的多餘。
“徐哥,這個小姐姐是不是跟我們是一類人?”東子問着,雖然他不懂得很多東西,但是他只需要知道他應該懂得的東西就夠了。
徐饒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東子當然很明白很明白的意思,摸了摸吃的飽飽的肚子,慢慢從撲克酒吧門口坐下說道:“雖然這小姐姐不漂亮,打扮也不好看,不能跟街上那些女人們比,但是她是個好女人。”
徐饒被東子的話逗樂了,怎麼說東子嘴中都不能吐出這種話來。
東子看徐饒笑他,紅着臉說道:“街上那些女人哪個會有正眼瞧我們,離開青龍村,小姐姐是第一個正眼瞧我,能夠把我當成人的人,那些打扮起來光鮮亮麗的女人,瞅我們都沒有我們對山中畜生的尊重。”
徐饒這次不笑了,一把手攬住東子說道:“東子啊,要記住她,要記住她。”
徐饒連着說了兩遍,東子記了兩次。
懷揣着這一千塊,徐饒帶着東子去附近的地攤淘來兩套還算像樣的衣服,雖然仍然無法擺脫他們身上的土裡土氣,但是在這座城市能夠花三百塊錢買上兩身衣服,能夠穿在身上擋一擋這嚴寒,已經算是比較奢侈的事情了。
穿上新衣的哥倆漫步在方十街,東子仍然在滔滔不絕問着這個嶄新的事情,而徐饒毫無保留的給予東子他任何能夠給予的東西。
經過兩年那動盪一般的生活,徐饒一時難以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平靜與休閒,他還是會不自然的注意着身後,雖然已經沒有跟着他的畜生了,他仍然會常常繃緊身體,就好似把弦拉到了極限的弓,但是什麼都沒有,唯有一個個滿臉冷漠的人跟他擦肩而過。
不知不覺哥倆就逛到了晚上,對大山而言,夜晚是難得的平靜時刻,但是對這一座城市而言,夜晚往往是最瘋狂的時候,正如同那些夜裡出來狩獵的野獸們一般,那些等待着夜晚的人們,開始瘋狂了。
不知不覺路過那一家他跟郭野常常光臨的拉麪館,雖然兩年離開,但是這一家小門店,似乎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唯有的變化,僅僅是那招牌老舊了幾分罷了。
此刻已經接近凌晨,雖然店中早已經沒有了客人,但是燈仍然亮着。
徐饒猶豫的幾分,但還是選擇了進入這一家曾經無比熟悉的小店。
熟悉的裝飾,熟悉的味道,就放佛時間在這裡定格了一般,然後是坐在櫃檯那個風韻猶存的女人,似乎一點都沒有變。
“現在打烊了。”女人沒有頭也擡的說道。
徐饒清了清嗓子。
女人擡起頭,看着這有些不識趣的傢伙,一張雖然被歲月留下痕跡,但是特別特別有風韻的臉上出現了幾絲笑意,微微一笑,似乎能夠讓人想象到這個女人年輕時到底是何等的傾國傾城,即便是現在這模樣,已經足夠迷倒一大片牲口了。
“黃姨,我回來了。”徐饒摸了摸腦袋,臉沒由的一紅,在這個說不上性感但是一舉一動都魅力十足的女人面前,他是十足的奶油小生,只能做到臉紅的份。
“快坐下,餓了沒,姨給你下兩碗麪。”黃菲一臉熱情的說道,雖然徐饒一副平平庸庸的模樣,但是黃菲特別中意這樣的徐饒,至少有着一大半的好感,她喜歡這一類人,看似一點都不聰明,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有心人,能夠聰明到不讓人反感,這是天生的東西。
“好,我都想死黃姨的面了,這些天在外面幾乎沒吃上一頓熱飯。”徐饒在自己最常坐的地方坐下說道,看黃菲看呆了的東子渾身僵硬的坐在一邊,這是東子走出小興安嶺第一次見到這種氣質的女人,完完全全讓東子走不動道。
“淨嘴貧,怎麼跟姓郭的越來越像。”黃菲笑罵道,但是卻是笑的格外格外的溫暖,這是一個對外人永遠都不會有的表情。
徐饒一陣笑,拍了拍東子的後背說道:“這是我弟弟,叫東子。”
東子看到這個美麗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女人就這樣看着自己,一時竟有幾分不知所措,似乎是跟徐饒同樣毛病,要不是徐饒拍着自己,東子還真敢回不過神來,有些慌亂的說道:“黃姨好。”
黃菲露出一個沒有一點架子的笑容,在她看來,只要不是那種高高在上到荒唐的紈絝,只要不是那種無可救藥混吃等死的行屍走肉,其他的,都是好孩子。
不一會,兩大碗熱騰騰的拉麪就端上了桌,見到了吃的,東子直接放下了剛剛的矜持,拿起筷子就埋頭吃了起來,吃飯那狼吞虎嚥的模樣,讓黃菲看着直笑。
徐饒嗅着這香味,也跟着猛吃起來,短短几分鐘就讓這一大碗見了底,吃過後徐饒抹了抹嘴道:“黃姨,手藝越來越好了。”
黃菲含笑點頭,問要不要再來一碗,徐饒跟東子很默契的點了點頭。
又是一大碗拉麪下肚,徐饒是徹底的飽了,摸着肚子一陣感嘆,也不知道是不是潛移默化,他跟郭野越發相像。
黃菲則默默點燃一根七塊的中南海,看似不經意的說道:“那個傢伙死了沒?”
徐饒當然知道黃菲所說的那個傢伙是誰,搖了搖頭叼起一根牙籤說道:“郭叔活着好好的,就前幾天還在小興安嶺蹦躂,不過又神龍見首不見尾了,讓我在方十街裡等他,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露頭。”
黃菲點了點頭,神情之中似乎有幾分細細的失望,但因爲隱藏的很好很好,以至於徐饒都沒有察覺。
“兩年吃了不少苦吧。”黃菲說着,看着越發幹練的徐饒,就放佛跟兩年前那個瘦巴巴的傢伙脫胎換骨一般。
徐饒一臉深味的點了點頭。
黃菲點到爲止的沒有繼續問下去,這就是這個女人的聰明之處,那就是永遠不知道太多的東西,往往心中有一個定數就已經足夠。
“媽,這麼晚了還不打烊。”走下樓梯的黃研兒說道,但等黃研兒看到傻傻瞅着自己的徐饒後,錯愣了有那麼一秒,她原本以爲這個兩年前郭野身後的傢伙永遠的消失了,但沒想到會再次出現在這裡,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黃研兒總感覺當年那個骨瘦如柴的傢伙已經發生了質的改變,只是乍一眼黃研兒說不出一個所以然出來。
徐饒看似一臉平靜的看着這個跟自己小几歲的女人,穿着一身寬鬆的藍色睡衣,但仍然可以凸顯出那傲然的身材,那高挑的身材雖然在家穿着平底鞋,但看樣子仍然能夠比自己高上那麼幾公分,兩年前黃研兒還是讀大三的學生,現在正好踏入社會,比起兩年前,黃研兒多了幾分成熟美,那一張根本沒有化妝的臉給予徐饒一種天仙下凡的錯覺,五官精緻到就好似所雕琢出來的一般,一頭很隨意的大波浪,多了幾分懶惰的美,有種並不是那麼高不可攀的感覺,讓徐饒感覺自己有些移不開眼睛。
“研兒,還記不記得徐饒?”黃菲起身說道。
黃研兒看着徐饒,又看了看那個傻乎乎的東子,點了點頭。
雖然徐饒跟黃研兒經常在麪館碰面,但幾乎沒有說過什麼話,氣氛一時變的有幾分的尷尬,黃菲當然也注意到了這麼一點,剛要開口圓場,黃研兒卻先開口了。
“徐饒,有些事可不可以單獨出去聊聊?”黃研兒揉了揉蓬鬆的頭髮,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是能夠讓一般的牲口瘋狂的舉動。
徐饒第一反應而是看向黃菲,畢竟這麼一個能夠捏出來水來黃花大閨女,他們孤男寡女黑燈瞎火,即便是黃研兒提議,他也得徵求黃菲的意見。
黃菲而是笑着對徐饒使了一個肯定的眼神,也許她不能完全看透這麼一個徐饒,但是她至少能夠知道那郭野是一號什麼人物,而那個郭野,能夠看錯一個人?
她不信,打心眼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