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筆錢,讓餘叔巖大師有了個很好的晚年。”
往事娓娓道來,唐宋元不自主的點上煙靜靜說道:“這塊地毯應該是後來某個姓玉的權貴家買了去。”
“玉家屬於暴發富,請了繡工在地毯上增繡了乾清宮三字想沾皇氣。”
“改開那會,玉家後人忙着奔國外呼吸清甜自由香,這地毯也流了出去。”
說完這話,唐宋元有些意識到不對, 冷眼斜視金鐸:“每個人都想上進,都想出人頭地,是個人都會這麼做,這本沒有錯。”
“但,人,不要忘本。”
“打眼吃藥了不要緊, 心歪了, 那就沒救了。到時候無論是鬼手還是神眼,都得變斷手瞎眼。”
冷冷丟出這些話, 唐宋元夾着畫筒頭也不回出了房間,都不帶多看金鐸一眼。
上了車駛上主路,連着抽了好幾支菸,唐宋元依舊意難平。
突然,唐宋元皺緊眉頭,猛然反應過來。
鬼手勞怎麼可能會打眼?
那地毯……
有暗貨!
莫名其妙捱了唐宋元一通訓,金鐸也摸不着腦門。
靜靜俯視這塊乾清宮寶座地毯,金鐸的黑洞眼有些扭曲。
這塊地毯是鋪在傅黎中公寓裡的東西。
傅黎中的公寓共計有二十二間房,這塊地毯就鋪在最不起眼的房間。
拎起地毯邊角,小片刀輕輕上挑!
沿着挑斷的地毯邊緣不急不緩拉過去,腦海裡又浮現出那老外奄奄一息的樣子。
老外被關押在甲字號牢場,算是無間地獄極少數享有特權的人。
但凡是在無間地獄關押超過六十年,或多或少都會受到10086的照顧。
這種人,要嘛掌握着驚天動地的大秘密,要嘛就是永遠都不能放出去的禍害!
金鐸進去的時候, 老外已經很老了。
每天,老外就只做一件事, 坐在那固定的角落, 靜靜的看着遠方。一坐就是一天。
這個老外,教會了金鐸一門技術。
希伯來語!
忒!
噠!
不同於絲線的裂響悄然響起!
金鐸眼神眨動,目光漸漸清澈。
在地毯邊緣中段,金鐸發現了另一根不同於原絲線的縫合線。
這縫合線的技術很高,若不是顏色不同,就算是上專業放大鏡也難以窺探得到。
小片刀再往前割,一直割到縫合線盡頭。
左手牽起地毯裂口,手電筒打開探入地毯內部。
一股塵封多年的難聞氣味沖鼻而來。
毫不在意這股怪味,腦袋直接鑽進地毯內部,直接將地毯撐立起來。
強光燈映照下,地毯內部纖毫畢現。
從金龍的龍頭開始,荒寒冷寂的目光一路延伸,將地毯內部看得一真二切。
半響過後,金鐸探出腦袋放下地毯,點上一支菸靜靜沉思。
約莫過了五分鐘,金鐸起身關閉房間大燈再次進入地毯內部,又搜尋了一圈。
刺鼻的氣味充斥鼻息, 還有地毯內部積壓了不知道多少個世紀的灰塵見着縫的往金鐸身體裡鑽。
彌散的塵埃更是遮蓋金鐸雙眼, 一片混沌朦朧。
第二次搜尋失敗, 金鐸卻是沒有撤出地毯, 而是關閉了手電,輕輕垂眸。
地毯內外一片黑暗。
悄無聲息間,金鐸眼睛悠然睜開!
黑洞般的眼瞳裡迸出兩道看不見的神光!
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毯內部在金鐸眼前和燈光下幾乎無二區別。
黑暗中,一縷昏暗的金光閃現,立刻被金鐸黑洞鎖死。
一瞬間的剎那,金鐸忍不住嘿了聲。
那縷金光不過只有三根金絲,是從地毯正面深入到背後的三根金線。
滿清朝的地毯光靠造辦處是遠遠無法供應的。先別說以前故宮有多大,就算愛新覺羅家族錢多得使不完,也沒那個財力將整個故宮鋪滿。
除去故宮之外,還有圓明園和度假山莊,這些地方都需要鋪設各種規制的地毯。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把造辦處改成專門生產地毯的大廠也無法跟上愛新覺羅家族的需求。
因此,歷任皇帝就下令從全國各地徵收購買,再加採購外國地毯充實內庫。
但是,紫禁城內幾個大殿包括後宮各個居所以及圓明園不少地方的地毯已然由造辦處製造。
這種地毯就是繡金絲!
繡金絲金線的地毯代表的都是皇家貴氣,做工自不用說,材料同樣用得紮實。
像每年皇帝祭天大典時候用的那十米長的地毯,在滿清各個宮廷畫作中都能一窺全豹。
在國內,這樣名貴又帶着極高歷史價值的玩意屬於小衆收藏。現在幾乎沒人關注,更沒人留意。
毫無疑問,這塊藍地金龍地毯的金絲就是真品。
乾清宮的寶座地毯,從康熙開始到袁世凱,換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地毯上不知道留下過多少皇帝親王的腳印,更見證了多少腥風血雨和王朝更迭。
其價值,無法用金錢計算。
這些對於金鐸來說,毫無意義。
金鐸關心的,是地毯裡的東西!
衆多金絲金線從正面一直覆蓋到地毯內部,光憑肉眼看完全分辨不出其中的細微差距。
不過,金鐸卻是找了出來。
深入內部的這幾根金絲非常特別。
因爲他比其他金絲要粗上那麼兩絲!
就着黑暗,手指帶着金絲慢慢牽動着,很快金絲被金鐸拉長又握在手心變成金絲線球。
手電筒的強光燈在下一秒的時候悄然亮起,直直照在金鐸手中的位置。
霎那間,金鐸看到了絕不可能的一幕畫面。
在自己的眼前,地毯內部,現出了一行字。
一行用金絲線繡出的歪歪斜斜的希伯來文字和數字。
“猶太國民銀行!”
“8175!”
默默記下這個數字,指縫中冒出窄窄的刀片輕輕一劃,手一動,所有金絲線盡數被金鐸扯下握在手中。
撤出地毯開了燈,找來縫合線將地毯縫合如初,大功告成!
第二天中午,蘇青林返回天都,關欣也隨着蘇青林一起去了天都。
開學季已經到來,小關欣要去念大學了。
車子駛出大門突然又停下,小關欣開了車門飛一般衝向金鐸,當着關奶奶的面緊緊抱住金鐸。
“哥哥。你有時間了就來看我嘛。”
“我好捨不得你和奶奶。”
“我都後悔報圓明園大學了。”
“哥哥,我給你打電話發短信,你一定要接啊。”
看着小丫頭哭得梨花帶雨眼眶通紅,金鐸眼前徑自浮現出小妹的樣子。
一時間,兩張清麗脫俗的臉重疊在一起,勾起回憶的傷。
小關欣和小妹,真的有三四分的相似。
忍不住的,金鐸擡手應在小關欣牛奶般細膩的臉上,輕輕掐了掐:“好好唸書。我一定會去看你。”
小關欣含淚點頭,一行清淚又復不爭氣掉落下來又緊緊抱住金鐸,一步三回頭上了車。
“勞先生!”
小關欣剛剛走,一個悅耳嬌脆的聲音就傳入耳畔。
陽光下,伊妮婭俏生生站在車旁,靜靜看着金鐸。目光中,帶着幾許的依戀,還有親眼目睹關欣抱着金鐸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