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堂裡,人來人往。
這裡是外國人的地盤,當然要低調。顧暖有理由認爲,經過的路人,應該是沒有一個認得這對蕭家父子。
蕭鑑明在國內是首富,可到了國外,外國人不一定認得他國人的首富,更多的,和國人一樣,只知道國內的首富和世界首富。
這樣的一種場景,似乎是很好地掩蓋了極有可能發生的一場尷尬事件的發生。
人羣,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老鱷魚和大白之間穿梭着,好比沒有暫停的瀑布。
在人頭閃爍的間隙中,很難以想象,這對面對面的父子,互相望到的是些什麼。
湯叔不由想起上次,這對父子那場在長達董事長辦公室裡不悅的對話,直接導致的結果,這似乎讓人對這次的不期而遇再次捏了把冷汗。
再說上次的矛頭,這回是直接出現在了現場。
顧暖安靜地站在蕭鑑明身後,彷彿不存在的氣息。
蕭鑑明似乎特別地感受到了她的這種安靜,回頭在她臉上瞥了一下。
顧暖的心思其實很簡單,不說她是不是矛盾的矛頭,但是一如聰明絕頂的這對父子,應該很清楚,所有外因不過都是藉口,真正的心裡疙瘩,只有當事人雙方自己解決,羊毛始終出在羊身上。
她顧暖沒有這個本事,能讓他們父子真的心存仇恨起來。
“走吧。”蕭鑑明回了頭,帶着湯叔往前走了。
顧暖站在原地沒有動,微低着腦袋像是對公公的一種恭敬的目送。
蕭鑑明一路向東走,隔着兒子一段距離擦肩而過,到了電梯處,坐上了電梯往趙夫人的客房去了。
湯叔幫蕭鑑明按電梯按鈕的時候,有點緊張地看了下蕭鑑明的臉色。
一句話都沒有對兒子說的蕭鑑明,在想什麼。老鱷魚靜靜地彷彿要合上眼睛睡一會兒一樣,在電梯裡站着閉目養神,直到電梯叮咚了一聲,打開。
蕭鑑明睜眼的剎那,湯叔嚇得轉回了腦袋。
老鱷魚睜開眼睛時射出來的鋒利,依舊可以讓所有人生畏。
知道蕭鑑明抵達了酒店,趙梓榮匆匆忙忙跑到了樓梯口代替父母迎接。
“岳父。”低着頭,趙梓榮畢恭畢敬的彎腰姿態裡,多了一種叫做懺悔的東西。
沒有保護好老婆,女婿面對岳父大人自然倍感壓力。
蕭鑑明望了他頭頂上一眼,只問:“你父母呢?”
“都在我媽的客房裡等着了。”趙梓榮說。
兩個人,隨之走到趙夫人會客的房間。
裡面,趙父見到蕭鑑明的時候,先立馬站了起來。
蕭鑑明邁進房間裡,和趙父握住手。
趙父道:“辛苦了。”
聲音低沉,略帶滄桑。
趙夫人坐在椅子裡,眉目微垂,略帶哀傷的神情隱隱約約地流露出來。
蕭鑑明的老眼瀏覽過他們兩人的臉上,說:“這事兒,不能全說是梓榮的錯,淑梅她自己也負有很大的一部分責任。”
趙梓榮聽見岳父這樣表態以後,喉嚨裡頓然卻是一陣哽咽。大概是想,怎麼說都好,老婆現在生死未卜,他卻是好好的。
是男人,都覺得說不過去。
趙父道:“說起來,我們這回真虧了夜白的幫忙——”後面,趙父的嘴脣哆嗦了下,是在要提起顧暖的時候,再三猶豫,終於給吞回了肚子裡。
眼看,蕭鑑明的那張臉宛如刀刻着一樣,面對他們一樣沒有任何緩和的神態出現。
趙夫人輕輕地嘆了口氣。
“都坐下吧。”蕭鑑明說,氣勢,彷彿纔是這裡真正的主人似的。
趙家人好像也習以爲常了。
幾個人落座。
趙夢瑾早就在屏風後面的小茶几邊等候着了,煮好了水,把茶泡好,然後端了過來。
繞過屏風,走到自己外公面前。
蕭鑑明擡頭,看見她的臉,頓覺恍然一夢似的。
是蕭淑梅的親生女兒,多少有點母親的影子在裡面。
基因騙不了人。
蕭鑑明遲疑了下,問:“在這裡嗎?”
這話像是問得無頭無尾,也只有趙夢瑾這樣心靈剔透的,能一下子領悟了外公話裡的意思。這個小姑娘立馬點了腦袋,說:“是的,外公。母親留下給我的話說了,讓我一定要幫忙父親,把生意做好,現在開始,我會在奶奶身旁學習。”
蕭鑑明聽了她這話,卻也臉上沒有一絲被蕭淑梅留下的話所感動的模樣,刀刻的表情只是一幅單純的思索狀,手指習慣性地敲着座椅扶手,道:“這樣的話,你學校裡的學習怎麼辦?”
“音樂學院那邊的老師,我已經和老師打過了招呼。畢業應該沒有問題,因爲是最後一年了。”
“學了這麼多年音樂,說轉去做生意了——”蕭鑑明看了下兩個親家的臉,以及女婿的臉,口氣裡明顯有些質疑。
趙父和趙夫人本來就挺矛盾的。這個長孫女,本來就有音樂天賦,被整個世界都看好的一個音樂天才,現在,突然放棄之前所有,怎麼想都是虧本生意,扼殺人才的舉動。
蕭鑑明提出這點疑問合情合理,畢竟這孩子,也是蕭鑑明的外孫女,蕭鑑明怎能不疼惜。
爲此,趙梓榮出來解釋,對岳父說:“這只是暫時的——”
“暫時?”蕭鑑明並不接受這個說法。
眼看自己父親受困,急急忙忙的,趙夢瑾插入話到蕭鑑明面前說:“外公不要責備父親,這都是我的主意,和我父親無關。”
“你的主意?”
明擺着,蕭鑑明的口氣更有些不悅起來。想你還是個學生,沒有畢業,能拿個什麼主意?
趙梓榮爲女兒捏了把汗。
“外公。”趙夢瑾這時,卻驟然地執意起來,不讓父親或是爺爺奶奶爲自己說話,自己一個人面對蕭鑑明,振振有詞,“做生意,和我學習音樂,並沒有衝突。或許,外公會說一心不能二用,在我看來,卻不是這樣子的。很多偉大的音樂人,並不一定說,一定是從小做這一行做到老。偉大的音樂人,勢必心裡懷的不僅僅是音樂而已,他們之所以被世人記住,是因爲他們音樂裡蘊含的,真正偉大的感情在裡面。對於我來說,我缺少的,正是這種磨練和痛苦。”
耳聽,她這番話,貌似出乎所有長輩的意料,顯得深沉富有含義,足以讓年長者們刮目相看。趙父和趙夫人都不禁相互對視,感覺孫女長大的不止是一丁點兒。
趙梓榮作爲父親,更是有種欣然的感慨,夾雜着喜悅和痛苦的複雜滋味。
只有蕭鑑明,銳利的眼神抓着小姑娘的臉,冷不丁冒出一句:“你這話你自己想的,或是誰教的你?”
其他人因此一愣。
趙夢瑾被老鱷魚這句突擊問話問得心頭一顫,隨之,保持面目上的冷靜,說:“是我自己的心裡話,外公。”
蕭鑑明鼻孔裡哼了一下。
趙夢瑾擰起了眉頭,接着,沒有顧及到父親旁邊的眼神,說:“我知道外公想的,是不是我被小舅和舅媽影響了。我實話實說,是的。但是,我不認爲他們對我這個影響是有錯的。外公難道認爲有錯嗎?”
只看這孩子驟然咄咄逼人的態勢,是人都不免會想着,莫非這孩子是被誰給慫恿了。
趙梓榮連忙斥了女兒一聲,道:“夢瑾,對長輩說話,可以這樣無禮嗎?”
趙夢瑾低下頭,不說話了。
蕭鑑明分明能從外孫女低下但是沒有屈服的眉毛上,看出一些和顧暖相似的影子來。
想顧暖每次像是對他低頭,每次,那眉毛眼神,都沒有任何需要受到了委屈的樣子。
因爲顧暖認爲,對他低頭是合情合理的。
這佐證了,這是個多麼可怕的女人。一般的女人,都說女人是感性動物,怎麼能分得這麼清呢?
蕭鑑明深深的,在自己肺裡吸了口氣進去。
“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主見,是沒有錯。畢竟到最後,做父母的,做爺爺奶奶外公的,都是人要老的,比你們先走一步的,你們自己沒有主見的話,怎麼在失去我們之後繼續生活下去?”
蕭鑑明道出來的這話,似乎有了些緩和。
趙家人跟着他這話,表情隨之剛有些緩和。沒有想到,蕭鑑明驟然一盆冷水衝趙夢瑾頭上淋了下來:“我不說其他人,只說你媽。你媽到今天這個結果,正是她自己一意孤行弄出來的。你是她女兒,骨子裡流着她一半的血。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是個老人,你聽不聽,你自己決定。”
趙夢瑾不禁地抓了抓拳頭。
蕭鑑明看都不再看她,一臉的冷漠和高傲,睥睨世間。
在酒店大堂裡,蕭鑑明離開之後,顧暖和蕭夜白兩口子,一塊坐上了電梯。
顧暖問:“你們今天有什麼意外嗎?”
她是想到之前,湯叔偷偷給蕭鑑明報信的事,很顯然,他們這邊應該是出事了。
蕭夜白說:“和姐夫回來的路上,姐夫的車子出了點問題,讓人給處理了下,沒有什麼事。”
說得輕描淡寫的大白,固然不會把自己車上被人裝了炸彈的事告訴老婆擔心,一隻手斜插在口袋裡,說完,往她臉上一瞟。瞧着她眯着眼,並不見得全信他這話,於是衝她一彎眉頭,隨之扳起了一幅可憐的表情,說:“怎麼?你擔心我了?”
顧金融不由地撅了下嘴角:好你這個小朋友,竟然轉移話題。
對大白小朋友來說,這種事兒最拿手了。趕緊趁着電梯裡沒人,黏在老婆身邊,討乞棒棒糖了:“我知道你擔心我的,是不是?暖兒,你看着我,幹嘛不看我?”
顧金融忍無可忍的,擡手往小朋友的腦袋上輕拍了下:“怎麼,想要吃糖嗎?”
“喜歡。你上回給的草莓口味不錯,不過,要是菠蘿口味,或是火龍果口味,我覺得更讓人熱血沸騰一些——”
小朋友居然學人家重口味!
顧金融開始教訓學壞的小朋友了,一下一下在小朋友腦袋拍着:“有草莓給你吃很不錯了,吃什麼火龍果,我看你需要吃的是薄荷,或是冷水——”
小朋友趕緊兩隻手在她腰間摟住,躲開她的爪子。
那會兒,電梯裡靜悄悄的,只有緩慢上升的聲音。顧暖都頓覺時間過的如此的漫長。明明,只是幾十秒鐘的時間。
她是擔心,真擔心。想他,還是要當爸的人了呢,要是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的孩子怎麼辦。
他的手,突然間撫摸到她的肚子上,慢慢的,非常溫柔的貼着。
顧暖身體凜了下,是想,他知道了嗎?
她都沒有說,他怎麼知道的?
唐思禮告訴他的嗎?
對此,大白表現出了一個非同尋常的答案,道:“這種小事,只要結婚了的男人都知道的。你不是,女性的經期剛好沒有來了嗎?”
等同於說,結婚後的男人,這方面的醫學水平驟然提升,壓根兒不需要醫生的指導。
顧金融只好再拍小朋友的手背教訓:“你是醫生嗎?你有醫生執照嗎?沒有的話,少給我搗亂。”
都知道這小朋友常常無中生有,搞出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兒,因此,先警告警告。
大白登時委屈了起來,擡起頭看她:“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知道都不告訴我?
顧暖這還真有些不好說了。
實際上,她很早就知道了,早在國內,那天,單獨和唐思禮在公寓裡對話的時候。唐思禮後來以他百分比的專業知識給她準確的預判,她懷孕的了。
說到這個唐思禮,確實性格不怎麼討人喜歡,可是,偏偏,醫學方面真的水平超高。不需要什麼專業儀器,也不像其他醫生故弄玄虛總是給病人模棱兩可的答案,只要給唐思禮錢,唐思禮都可以憑藉自己可怕的專業水平,給她一個肯定並且絕對準確的醫學判斷。
不好對他說,是因爲不是時候,再說,她不可能把和唐思禮談論他病情的事告訴他。
顧暖吸口氣,說:“還用說嗎?你都能知道,我能不知道?孩子在我肚子裡,莫非在其他人肚子裡?”
好像她這話說的有道理,大白歪了下腦袋,沒有再提出疑問。
電梯到了。
小心扶着她出了電梯,一刻有些無話。
兩個人,其實從剛纔一開始,都有意沒有提起老鱷魚的話題。其實提老鱷魚乾嘛呢?兩人都知道,那是老鱷魚自己的問題,根本不關他們之間的事。
不約而同地保持對這件事的緘默,正是一種夫妻理智對待矛盾的表現。
小朋友,就這點好。
顧暖不禁想。
蕭夜白想起了趙梓榮的委託,總得提前告訴她一聲,說:“我大姐,不是有三個孩子嗎?最小的那個孩子,還在上幼兒園——”
一聽這話,顧暖馬上領悟到了什麼。
蕭夜白往下說着:“趙家的人,都很忙。我大姐夫,本想找我那幾個姐姐,後來一想,都不妥當。”
蕭家那除了蕭淑梅以外,另外幾姐妹當媽的,都當的差強人意。顧暖對於這點很清楚。要是她是趙梓榮,肯定是一樣的選擇,情願把孩子扔到那兒自生自滅,都絕對不能教到壞母親手裡。
“如果大姐夫認爲我們能幫的上忙,把孩子送過來吧。”顧金融說這話時,好像不假思索,完全不需要考慮。
蕭夜白登時心頭哪兒咯噔了下。
隨之小朋友嘴角一撅,分明感覺自己上了賊船。
她怎麼能答應得這麼爽快呢?連他一點考慮迴旋的空間都沒有。虧他一路回來都想着,是不是被趙梓榮給設計了。
不過只要用心一想,其實都不難想象顧金融會如此爽快地答應。因爲,顧金融自己都嫁給一個小朋友了,明擺着,對小盆友根本不抗拒。
送她回到房間,大白總得過去和長輩們打聲招呼,因此走開了。
顧暖見他離開之後,拿起了手機,走到了陽臺。手指驀然的,不自覺地摸了下心口,接着,再撥起了個熟悉的號碼。
滴滴滴,幾聲過後,或許對方正在忙碌,沒有及時地接聽她的電話。
“喂——”匆忙之中,對面一個略顯粗糙的嗓音。
顧暖心頭一跳,道:“歐醫生嗎?”
歐亞楠的聲音像是有一點沙啞,說:“是的,是我,怎麼了,顧小姐?”
“你在工作?”
“是,在急診值班。”
“忙嗎?”
“還好。”
顧暖的手指,捏着襯衫上的扣子。
耳聽她老半天沒有說話,對面的歐亞楠肯定有些疑問,問:“顧小姐?”
“沒事,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在醫院裡?現在聽到你在醫院裡,因爲近期我身旁一些人發生了不少事情,有些擔心。”
聽到她這番解釋,歐亞楠好像聯想起了什麼,同樣默默無聲。
“你忙吧。”說完,顧暖掛了電話。
掛上以後,她突然纔想起,她沒有來得及問他,有關他到過顧家的事。
瑤姐這時候敲起了她的門。
顧暖讓她進來,問是什麼事。
瑤姐說:“鍾小姐好像有點兒不對勁。之前她到下面櫃檯拿快遞,然後,一直回來後都不說話了。——對了,章先生和總監,下去找過她。”
聽到瑤姐這麼說,顧暖猜都猜得到是什麼事,八成是,鍾巧慧和章三之間發生一些小問題了。
人家情侶之間的感情問題,真不好插手。
顧暖對瑤姐道:“應該是她私人的問題,她那麼聰明,沒有什麼事的。”
鍾巧慧是成年人,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只會暗戀的小丫頭了,定是能自己處理好了的。
其實,瑤姐過來主要是問:“我們要回去了嗎?”
瑤姐是有家庭的人,出來這麼多天,不說家裡老公催,她都擔心自己兒子。
她兒子,讀小學,小學時期的孩子,最難管教了,因爲大不夠大,小不夠小,這種年齡不大不小的孩子,最容易被人帶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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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暖對她點頭:“是,應該最遲明早出發。”
瑤姐高高興興回去收拾行李了。
顧暖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微微地一沉。
蕭鑑明和趙家人會面之後,當天乘坐飛機先回國去了。
主要是因爲,知道了兒子找的女人懷了寶貝孫子,不說這個兒媳婦自己承認不承認都好,這總歸是件大事,回頭,還得先和家裡的老人家蕭奶奶說說。
不用說,在家裡的蕭奶奶,乍然聽說要四代同堂了,高興得不得了。管孩子是哪個女人生的,最重要的是孩子,孩子!
兒子剛進門,蕭奶奶不管兒子是否長途跋涉,有沒有調整好時差,一個勁兒地追問:“怎麼,你怎麼不把他們一塊帶回來呢?她總得在我這裡養胎的。”
老人家覺得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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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顧暖是第一胎風險性高,光說,老人家認爲,就顧暖是個年輕人,而且,家境不怎樣,能不能很好地懷好這個孩子,有沒有這個水平,老人家捏足了懷疑。
蕭鑑明真是有些累,尤其是在這件事上,和蕭奶奶一塊走回客廳裡,見蕭淑菊蕭淑蘭蕭淑珠一塊都也站在那裡等他帶回來的消息。
“趙家——”蕭鑑明還是先說緊要的,大局的事情。
蕭奶奶聽見趙家兩個字,神志有些回來了,點點頭,坐到了兒子身邊聽兒子講。
生意的事,確實不能耽誤,尤其,都要四代同堂了,怎麼都得給未來要出生的孩子最好的環境。可不能讓那孩子一出生面臨家族破產。
同在旁站着的蕭家三姐妹,聽着同樣是喜憂參半。
弟弟要有孩子出生了,等於說,這蕭家的繼承人是誰,幾乎一目瞭然,已成定局。
蕭家有子孫後代,如果這孩子好,能給她們這些姑媽撐腰,蕭淑菊她們,卻也沒有覺得什麼不好的了。
當然,有孩子的,當然也曾幻想過,自己孩子充當家裡未來的繼承人。
蕭鑑明只跟老人家說緊要的趙家的事,道:“總算給扳回了一局。暫時,這生意能做的上去,資金緊張的問題就能解決,銀行見有利可圖,貸款會給趙家繼續。但是,要恢復以往的生氣的話,需要時間,恐怕沒有個半年去努力開拓市場,不容易把一口氣失去的利潤追回來。”
“半年呀。”蕭奶奶口裡嘆着,不由聯想到他們長達。
趙家需要半年喘氣的時間,而且,隨時有可能再遭到毒手,恐怕不能抽身來幫他們蕭家了。趙家現在危機暫時解除的狀態,但是,他們蕭家頭上懸掛的那把劍終究都沒有能移除呢?
只看對方依舊按兵不動的,不知道想下一步計劃什麼?
看兒子的表情,兒子說了這些話之後,卻也沒有再說其它的。蕭奶奶只能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曾孫子身上。畢竟生意的事,她沒有兒子精通,讓兒子自己忙活去吧,她插手不過是添亂。
於是,蕭奶奶回頭又說:“我把這裡的房間收拾收拾,你讓她住進來。”
說這話的蕭奶奶,口氣裡露出非同尋常的硬氣。
分明是對兒子宣告,孩子最大,一切以孩子爲重,有什麼其它的,等孩子出生再說不遲。
蕭鑑明因此都快懷疑起,老人家這是不是有了曾孫子,兒子孫子都不要了。
老眼眯了下,老鱷魚對蕭奶奶說:“如果你真要她住進來,我怕一個房間不夠,你給多收拾幾個。”
蕭奶奶只當是多收拾幾個房間給照顧孕婦的保姆住的,因此一口答應了下來:“這有什麼難的?房間再不夠,讓她們三,住一塊去。”
三?指的是在那邊站着的三個蕭家女兒。
蕭淑珠笑而不語。蕭淑菊和蕭淑蘭面面相覷。
顧暖和大白,那是肯定不知道家裡奶奶的安排。他們一行坐上飛機,告別趙家人,啓程回國。
由於機票臨時攢不到一起的,幾個人是分批走。
最終,顧暖和蕭夜白單獨坐了一個班次的飛機。
到了國內機場,有人,早在那裡等着他們倆了。
趙夢龍,根據父親的吩咐,帶了弟弟趙夢慶,先坐從米國飛回國內的飛機,然後在機場大廳,等待出來的舅舅和舅媽。
由於在趙夢瑾的手機上見過他們一家人的照片,顧暖跟在蕭夜白後面,一看到對面,很快都認出這對趙家兄弟。
趙夢龍,繼承了父母很好的家族基因,長得又高又帥的,高中生,打籃球,大長腿,個子,都和夜白差不多一樣高了。
表情,卻比較像趙梓榮和蕭淑梅,都是冷冷靜靜的,非常的冷靜,非常的正經的那種,和他這個陽光般的青春年紀不符合。
面對走來的蕭夜白和顧暖,趙夢龍面部嚴肅地叫着:“舅舅,舅媽。”
蕭夜白嗯了一聲。
很顯然,吊兒郎當慣了的大白,一樣不太習慣這麼一個太過嚴肅,比起趙梓榮更嚴肅的趙夢龍。太正經了,根本讓人無所適從。
比起趙夢龍,年紀幼小的趙夢慶,跟在大自己十幾歲的哥哥後面,好像個小土豆小布丁一樣。剪着一個西瓜頭,身上一套幼兒園西裝,繫着一條藍色的小領帶。
看得出來,小布丁這番打扮,有自己哥哥爲其精心策劃的用心在裡面。
再怎樣,都要跟着舅舅舅媽過日子了,總得在舅舅舅媽心裡留個初步的好印象吧。
趙夢龍緊接着,態度嚴肅的,好比幼兒園老師,低頭對弟弟說:“叫舅舅,舅媽。”
那口氣,連大白都受不了了。
大白切了一聲。
趙夢龍和趙夢慶同時被嚇到。
小布丁跟隨哥哥擡起腦袋,一雙清澈明亮的淺褐色的眼珠子,配在一張漂亮的宛如小男神的臉蛋上,多麼的,惹人憐愛,簡直是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把的衝動。
顧暖都不禁想,這孩子遺傳基因真好,長得真漂亮,看來,以後比起他哥哥,會青出於藍勝於藍。
年紀還小的小布丁,當然是,裝不起哥哥的那種嚴肅,有些畏畏縮縮的。
別看大白是小盆友,面對小布丁這樣的小盆友,還真有些束手無策。
嘴角撅了下,對着自己老婆:交給你了?
老婆要是應付不了,剛好,有藉口趕緊把孩子送回去。不知怎的,大白越來越覺得是上當受騙了。
顧金融對於怎麼養孩子,還真是手到擒來。因爲她家裡那會兒,父母雙職工,整天忙碌,沒空照顧孩子,家裡的弟弟,都是她一手帶大的。
應付孩子,永遠不是問題。
包括眼前這個太過嚴肅和正經的大孩子趙夢龍。
顧舅媽輕咳一聲嗓子,對大孩子先說:“你等會兒就要走了吧?”
“是。”趙夢龍道,臉部一直都是正經狀,“我訂好了機票,舅舅舅媽都不用擔心我。我自己都單獨出外旅行過了,也做過國際交換生,一個人在其它地方單獨生活,都沒有任何問題。到了那邊機場,父親會有專人來接我,是熟悉的叔叔。”
顧暖衝他一笑,道:“那麼,你有什麼話和弟弟說的,和他說吧。好好說,不用叫他說聽我們的話什麼的。我們都知道,他是個很乖的好孩子。”
趙家兄弟聽她這樣一說,眼神表情登時都有了些微妙的改變。
不叫弟弟好好聽話,說什麼好呢?
趙夢龍看看顧暖,回頭看看身旁的弟弟。
趙夢慶擡頭看着哥哥,一雙小眼睛裡,幾乎是快涌出什麼出來。
這無疑瞬間觸動了當哥哥的心裡。趙夢龍鼻子跟着莫名的一酸,接着,蹲下來,兩隻手放在弟弟的小肩頭上。
可以看得出來,平常這個哥哥,對待弟弟,也不見得多麼苛刻。
剛纔那些,都是裝的。
“沒事,舅舅和舅媽都很好,爸爸和姐姐都和慶慶說過了,對吧?”
趙夢慶點了點頭,小鼻子紅紅的。
他其實怕。大家都說媽媽走了,媽媽不知道到哪裡去了。現在,爸爸、姐姐和哥哥也都走了,只剩下他一個人。以前,除了上幼兒園,他都是和家裡人在一起的,從來沒有這樣過。
這個年紀,又是最敏感的,最容易感傷到安全感缺失的。
要不是和爸爸姐姐都約定好了,他現在就想放聲大哭。
或許感覺到小肩頭的哆嗦,趙夢龍猛地把小布丁摟了一下,接着,放開,決斷的口氣道:“男子漢不能哭,知道嗎?告訴我,你是不是男子漢?”
趙夢慶的小嘴巴咬的緊緊的,臉蛋憋的緊緊的,快像是個小紅薯一樣,隨之,用力點了點小腦瓜:“哥哥你走吧,哥哥你去幫爸爸。”
“嗯!”像是答應了小布丁,回以最好的承諾一樣,趙夢龍一轉身,提起身旁的行李,頭也不回地朝登機口走去了。
小布丁的小手揉了下眼睛,模模糊糊的,好像看不到哥哥的身影了,接着低下了小腦瓜。
舅舅,他見的其實不多,因爲,他們家,和舅舅都從來不住在一起的。
顧暖看那大白,已經是走到一邊去拿份雜誌裝逼去了。
沒辦法,剛纔趙家兄弟分離的場面過於感人,大白需要裝逼一下。
說是小朋友真是小盆友。顧暖心裡嘆了嘆,走到小布丁面前,彎下腰,說:“我耳朵不太好,聽不太清楚人家說的話,這樣,你還怕我嗎?”
趙夢慶擡起了小臉蛋,有些吃驚和意外她的話:“你聽不見嗎?”
“是的,耳朵不好,只能看你的嘴巴動來推斷你說什麼話,所以,你以後對我說話,不能低着頭,好嗎?”
“好。”
拿報紙裝逼的大白立馬抖了兩下,從報紙後面望過去,看見了小布丁那張對着自己老婆的臉,小臉蛋已經沒有原先那麼沮喪了。
大白登時心頭不爽了:這顧金融居然爲了討好小布丁裝可憐了嗎?
顧暖伸出自己的手,給小布丁牽住,走到大白麪前:“你不走,我們走了?”
“走走走,當然走。”蕭夜白馬上扔下裝逼的報紙站起來。掉頭,再看着牽着顧金融的手的小布丁,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可怕的問題。
有孩子以後是這樣的了嗎?
老婆的手都要被孩子給佔了!
“我抱他吧。”大白說,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抱起根本都來不及給出意見的小布丁。
小布丁傻眼,以他年紀,其實也早過了給人經常抱抱的年齡。
這舅舅是怎麼回事?
大白抱起孩子之後,心裡登時寬鬆起來,看着老婆可以牽自己的手了,嘴角撅着說:“你拉着我。”
瞧小盆友說的什麼話,怕她走丟了嗎?
顧金融瞪了他一下,說:“走你的路,你手裡抱着孩子呢,注意看路。”
沒當過爸爸的大白,先學起了怎麼抱孩子。
一路走,一路大白開始忍不住咕噥:“真麻煩——”
麻煩也是你要生的。顧金融不以爲意,想當初,誰在牀上對着她威逼利誘的,說是生個孩子好處多多。
大白確實是哪裡想到後面這麼多。
兩個人,隨便打了一輛出租車,帶着趙夢慶先回他們的那所小公寓去了。
那時候,蕭奶奶暫時沒有得到他們回來的確切消息,因爲他們是分批迴來的。
說到瑤姐,作爲員工,當然是老闆先走,她才能走。於是,打了電話回家,先告訴家裡人自己要回來了。
瑤姐的老公一樣是公司白領,常年出差的,聽說她要回來,連忙說好,說到他們媽,在家裡都快管不住孩子了。
瑤姐的兒子,小名貴貴。
今年小學三年級了,近期迷上了打彈珠。
剛好,在他就讀的學校和家裡那條路,連開了好幾家遊戲機廳。那裡面,有許多打彈珠的遊戲機。
貴貴迷上了遊戲機這事兒,瑤姐並不知道。
要說瑤姐家裡人突然知道這事兒,得說到唐老鴨唐慶中。
因爲瑤姐出差,擔心兒子,和方永興說過這個問題。作爲老朋友,方永興自己也有孩子,知道孩子一旦學壞,事情後果非同小可。因此,派了唐慶中找時間暗中保護貴貴上下學。
唐慶中對方永興的吩咐沒有什麼懷疑,剛好公司裡現在並不是很忙,他可以藉口去哪兒談業務提早離開公司不用打卡。
借這個機會,唐慶中在貴貴就讀的學校門口守株待兔。
根據幾天跟蹤下來,唐慶中突然發現,貴貴去遊戲廳玩遊戲機,不是一天兩天幾天這麼短的時間了。
而且,最可怕的是,不像其他小朋友,因爲家裡父母沒有給太多的零花錢,到了遊戲廳也只能看着大人玩,自己玩不了一會兒。貴貴是每次到遊戲廳後自己上陣,一大把一大把的遊戲幣,彷彿變魔術一樣從貴貴的書包裡變出來。
遊戲幣都是需要錢換的。貴貴買遊戲幣的錢,從哪裡來的。
貴貴自己不會賺錢,只能是他人給,大人給的。
瑤姐對孩子肯定不是溺寵,有管束,所以,肯定不會給貴貴有機會去買遊戲幣。
沒有聽說瑤姐家裡人反應說貴貴偷了家裡的錢,再說,瑤姐家裡,也沒法提供這麼多現金給貴貴偷來這樣打遊戲機。
一團團疑惑在唐慶中腦子裡蹦開的時候,唐慶中恍然大悟:有人盯上了瑤姐的兒子了!
綁架孩子嗎?
瑤姐家裡都沒有什麼錢。爲什麼單獨盯上貴貴?
唐慶中心裡有些不安和焦急起來。
剛好,瑤姐坐飛機回來那天,貴貴知道了媽媽要回來,倒不敢在遊戲廳逗留太久,準備提早回家。
這時候,遊戲廳出現了幾個成年漢子,圍住了貴貴,不讓貴貴走。
眼看事情不妙,唐慶中本想下車去解救孩子,一看車前鏡裡,馬路附近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盯着他的車。
他回頭,只看貴貴在遊戲廳裡失去了蹤影。大事不妙,他踩下油門拔腿先跑,跑到方永興那兒報信。
聽到瑤姐的兒子可能被人綁架了,方永興臉色一黑,準備下牀。
他媳婦趕緊拉住他,和唐慶中一塊攔住他的瘸腿下牀,喊:“報警呀!你這個瘸了腿的,能幹什麼?”
媳婦說的是實話,但是,報警肯定是不可以的。一旦報警,那夥人,很有可能撕票。因爲,那些人就是這麼無畏的兇殘歹徒。
方永興沉心一下,道:“打個電話給顧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