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個晚上後,他才真正站在喬夏的角度,去思考這個問題,他才能接受,倘若他死了,若是有人照顧喬夏母子,他寧願死不瞑目這種想法……
他只願她,平安喜樂一輩子。
“傻瓜。”喬夏說,他心裡酸澀,穆涼真是一個大傻瓜,傻到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自己的感情,傻到臨死前,心心念念都是她,她感動,又委屈。
她原本可以有一個浪漫的求婚,卻被自己搞砸了。
“我不管,我就當你求婚了,我答應了。”
“好。”穆涼也很好說話,“就當我求婚了,倘若嘟嘟以後問起來,說媽媽求婚,那我在兒子面前多丟人。”
“你又不愛兒子,纔不會管嘟嘟的想法呢?”
“我想你擁有一段美好的求婚記憶,每一個女孩都值得擁有。”穆涼說,“特別是我心愛的女人。”
他怎麼能讓喬夏有被拒婚的回憶呢?
真是太糟糕了。
徐艾抱着嘟嘟,推着劉正在教堂外面走,“大喬和穆涼終於結婚了,這一路走來,真的很不容易,我真替她開心?”
“開心嗎?”劉正問,有點憂傷,這幾天,劉正一直都很憂鬱,徐艾知道緣故。
“阿正,倘若易地而處,我也會和大喬做一樣的選擇。”徐艾說,“所以我瞭解大喬,她一定很開心,能當穆涼的新娘,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穆涼能滿足她,她自然會開心。”
“可阿涼他……”
“我最喜歡的一部電影裡曾經有一句臺詞,有人的一輩子很長,有人的一輩子很短,有的人,百年是一輩子,有的人,一天就是一輩子,我想對大喬和穆涼而言,今天就是一輩子。”徐艾說,她拍了拍劉正的肩膀,“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順其自然吧,說不定會有奇蹟發生,我們都希望有奇蹟發生。”
劉正卻無法放寬心,他做不到徐艾那般豁達,穆涼是他唯一的親弟弟。
“你看嘟嘟。”徐艾微笑,把嘟嘟放在劉正的懷裡,劉正很喜歡小侄子,經常逗着他玩,可惜,嘟嘟不買賬,嘟嘟除了在喬夏懷裡會咯咯地笑,大多數時候都是嬰兒怒的表情,不然就是面無表情,偶爾會給伊麗莎白麪子,其他人的面子,誰也不給,想要逗嘟嘟笑,那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他和阿涼小時候真像。”
“穆涼小時候也這麼胖?”
“不是,我是說表情。”劉正說,嘟嘟長得太胖了,而且是越來越胖,越來越和一顆球似的發展,簡直已在肥胖的路上一走不回頭,可誰又會覺得三個月的嬰兒太胖呢,胖胖的纔會可愛,“你不覺得他真的超重了嗎?”
“小樹一歲前也胖得和一顆球似的,後來就慢慢地好了,嬰兒就是要胖的纔可愛。”徐艾微笑說道,“你們家基因如此吧?”
“阿涼小時候粉妝玉琢的,就和一金童似的。”
“我們嘟嘟也和金童似的呀。”徐艾說,“嬰兒時期的金童。”
劉正輕笑,“孩子不知憂愁,如果阿涼躲不過這一劫,嘟嘟的記憶裡,永遠沒有他。”
“穆涼又不是你,感情那麼豐富,我看他除了喬夏,誰都不在乎,包括嘟嘟,所以啊,你的擔心都是多餘的,穆涼根本就不需要。”
“不準這麼說我弟弟。”
“他本來就感情缺失嘛。”
“閉嘴!”
“親我一口我就閉嘴。”徐艾微笑地嘟着嘴巴,劉正捏了捏她的臉頰,在他脣上輕輕地親了一下,徐艾終於心滿意足地放開他,嘟嘟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劉正看,突然咯咯地笑。
劉正開心壞了,“他笑了,他對我笑了,他對我笑了,嘟嘟大胖娃,我是你大伯,你記得我嗎?”
“他是一個嬰兒,記不得你。”徐艾忍不住吐槽。
劉正說,“我錯過了小樹的成長過程,一直非常遺憾,真希望沒有錯過他的這幾年,我一定不會錯過嘟嘟成長的這幾年,hi,嘟嘟,我是大伯,我叫劉正。”
徐艾簡直沒法看。
喬夏嘰嘰喳喳地說着一些往事,全部挑一些開心的事情來說,說一些開心點事情,能讓人的心情都變得極好,這一回憶,她發現他和穆涼之間,所有的記憶,都很美好,像是一幅畫似的。
“阿涼……”喬夏說了好一會,穆涼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微微垂着頭,閉上眼睛,一副人事不知的樣子,喬夏嚇了一跳,慌忙從他身上起來,臉色刷白。
他的手,攤開在一旁,她想起了電影裡,有人過世時攤開的手,演員都是這麼演的。
“阿涼?”喬夏喊着他,穆涼一點反應都沒有,今天他的精神一直都很好,喬夏心裡有一根弦一直緊繃着,很害怕突然崩斷,她握着穆涼的手,他的手冰涼至極。
她腦袋一片空白。
喬夏輕輕地伸手,剛要去探他的鼻息,穆涼突然打了一個盹,微微睜開眼睛,喬夏緊繃着的心,總算放鬆了,幾乎停跳的心臟,終於恢復了正常。
“怎麼了?”她的臉色很難看。
喬夏微笑,“我看你睡着了,正要叫醒你呢。”
穆涼輕笑說,“是啊,我竟然睡着了,太困了。”
“還想睡嗎?”
“我的新娘在我身邊,我怎麼睡得着。”穆涼說,喬夏扶着他起來,剛一起來,穆涼腳步一個踉蹌,眼前一黑,驟然暈了過去,喬夏一時攙扶不住,穆涼摔在了地上。
“阿涼,阿涼,……你醒一醒啊,來人啊,來人啊……”喬夏尖叫。
穆涼又進了加護病房,這一次,來勢洶洶,全醫院戒備,甚至連探望都不行,喬夏失魂落魄地守在外面,心碎至極,一場婚禮,幾乎要了穆涼的命。
他的身體太虛弱了。
白夜和烽火集團的科學家們絞盡腦汁,一點辦法都沒有,這種病毒太棘手,穆涼的生命力又太強悍,早就在體內病變過多次,就算有元病毒的解藥,也無法抑制病變細胞。
白夜爲此幾乎暴走。
穆涼一天比一天,生命垂危,他卻無能爲力。
“他還剩下幾天?”喬夏問。
白夜淡淡說,“就這幾天的事情,大喬姐姐,很抱歉,這一次我沒能幫你。”
“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這不怪你。”喬夏說,“既然都已經絕望了,我想把他接回來,在家裡守着他,他在醫院裡,也是一樣等死,不如我和嘟嘟陪着他。”
“大喬姐姐,穆大哥身上的毒素已經很大範圍蔓延,你在他身邊很危險,嘟嘟還小,抵抗力不好,不能在他身邊待太久,說實話,你和他肢體碰觸這麼久,竟然沒有中毒,我已經很詫異,等等……”
白夜蹙眉,“劉正大哥只不過是稍微碰一下穆涼就病了,爲什麼你和他肢體接觸這麼久,竟然一點事情都沒有,這不科學啊,大喬姐姐,我要你一份血液樣本。”
喬夏匆忙點頭,“嘟嘟也沒事,嘟嘟抵抗力那麼弱,除了發燒過一次,從來沒有任何不適,他連葉綠素提取液都不需要喝。”
“那就相當的奇怪。”白夜淡淡說,有一個很荒唐的想法在心中形成,又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對不對,穆涼的情況已經刻不容緩,不管怎麼樣,死馬當成活馬醫,萬一成功了呢。
劉正和徐艾這一次請假時間太長,原本打算回去,穆涼這麼一病倒了,劉正說什麼都不肯回去,穆雯心最近是身體不好,又和老公在吵架,劉正不敢刺激他,他不想這時候離開穆涼,哪怕中雲的情況再刻不容緩,他也不會回去,顧小五兼顧兩個公司,劉煥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出事,他只想在穆涼生命攸關的時候,陪在他身邊。
劉正不回去,徐艾也不放心回去,只能延長休假,她這幾年幾乎都是工作狂,週末偶爾也加班,除了正常的假期就沒休過假,索性一起休了。順風銀行原本就是烽火集團旗下的公司,穆涼又是大股東之一,李單當然會放徐艾的假,徐小樹最鬱悶了。
“爹地,媽咪,我也要去紐約。”
“你不是最喜歡沈大哥嗎?”
“我最喜歡爹地了。”
“嘴巴真甜。”劉正心花怒放,“再等一段時間,爹地就回去了。”
徐小樹嘟着嘴巴,非常不高興,沒有爹地媽咪在身邊,最近在學校作威作福都沒興致了。
“小樹,你看,弟弟來和你打招呼咯。”
徐艾非常開心地把嘟嘟抱過來,徐小樹歡呼,“弟弟又胖了。”
“弟弟是嬰兒,嬰兒就是這麼胖的。”
“比拍奶粉廣告的嬰兒還胖,弟弟,你要減肥了,這樣子是泡不到妞兒的。”
劉正,“……”
徐艾,“……”
嘟嘟擺着一副小老頭的臉,不理徐小樹,徐小樹很憂傷,“弟弟,就算你長成豬頭,你不需要泡妞,只要一手揚起人民幣,大把的妞兒隨你挑。”
劉正眯起眼睛,“徐小樹,這種觀念是誰灌輸給你的?”
徐艾,“肯定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