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最近視察各地耕種情況,發現百姓們耕種的耕犁,都是直長犁,不可否認,直長犁的存在,確實讓農業生產得到了提高,華夏中原是農耕爲主的民族,耕具的發展也一直在進步之中。
楚歡依稀記得,如果自己沒有記錯,從商朝的時候,就開始出現了犁具,到春秋戰國之時,使牛犁地才發展起來,耕犁也從石犁、銅犁到鐵犁,漢代的時候,已經發展爲直轅犁,直轅犁又分爲雙轅和單轅,適合在平原地區使用,能保證田地犁的平直,比較容易駕馭,而且效率也大大提高。
到如今秦國時期,百姓們依然使用的是直轅犁。
楚歡瞧見百姓們使用的直轅犁,便覺得有些古怪,在他記憶之中,耕犁犁身乃是彎曲形,如同一張弓一般,瞭解之後,知道曲轅犁還沒有出現,腦中思索,才依稀記得曲轅犁應該是在隋唐時期纔出現,具體什麼時候已經記不清楚,但是這個時代卻是不存在曲轅犁。
他特地瞭解了一番,而且將直轅犁細細琢磨一番,找了幾個木工匠,這兩條搗鼓了一番,倒是憑着自己的記憶,折騰出了這曲轅犁。
其實楚歡只是記得有曲轅犁這樣一種耕具,而且知道,相比起直轅犁,曲轅犁將直轅和長遠改爲曲轅和短轅,並在轅頭安裝可以自由轉動的犁盤。
長直轅犁比較笨重,耕地時回頭轉彎非常的困難,起土也非常費力,並不能完全地發揮效率,而且無論對人力還是畜力的要求都比較高,若不是粗壯漢子,根本無法駕馭長直轅犁。
相比起長直轅犁,曲轅犁的犁架變的極小且輕,操作之時,不似直轅犁犁身僵硬,曲轅犁的犁身可以擺動,富有機動性,而且起土很深,能夠挖掘到深處,輕巧柔便,不但容易操作,而且掉頭轉彎非常的靈活,其效率可說是大幅度提高。
楚歡既然有這樣的記憶,自然希望能夠研製出更適合百姓耕地的犁具,不但可以節省人力和畜力,讓耕地者不至於太過辛勞,也大大提高效率,好在幾名工匠對楚歡的意思頗有些明白,而且在楚歡的親自指點下,只是花了兩日功夫,大致就做出了這個曲轅犁。
當下便有農民擡着曲轅犁到了田地中,衆人在田埂觀看,耕地的是老農民,經驗十足,駕着曲轅犁,老牛在前拉犁,幾個來回之後,田埂所有人都顯出歡喜之色,只見到那老農民雖然一開始似乎並不適應,但是很快就駕輕就熟,關鍵是曲轅犁比之長直轅犁確實容易操作,大家眼看着曲轅犁可以順暢地調轉方向,而且犁出來的地既深且直,已經有人大聲歡叫出來。
楚歡本來還沒有太大把握,但是看到實際效果,比之自己預想的還要好,這才寬了心,祁宏忍不住湊近過來,壓低聲音道:“楚督,你是不是以前耕過地?”
楚歡看着祁宏,輕笑道:“祁宏,你跟我也有陣時間了,我覺着應該給你一個更合適的崗位,你有的是力氣,在我身邊實在浪費,我準備給你撥幾畝地,讓你代我耕田,你看如何?”
祁宏別過臉去,就當沒聽見,歡呼道:“楚督英明,楚督睿智,如此巧奪天工的耕具都製造出來,真是天佑西北!”
楚歡哈哈大笑起來,當下叫過地方官員,囑咐道:“這曲轅犁還比較粗糙,可以加以改良,你們可以找尋一些能工巧匠,看看是否還有什麼地方可以改進,以後可以大批製作這樣的曲轅犁,如此一來,不但老百姓能省些力氣,而且土地耕的深,收成應該也會好一些
。”
其實西關的官員們對楚歡能搗鼓出這樣的東西已經是毫不奇怪,能夠從山上煉出食鹽,這位總督大人還有什麼事兒不能搗鼓出來。
讓衆人感慨的是,楚歡雖然是西關總督,威名遠鎮,可是爲人卻是十分的隨和,根本沒有架子,卻偏偏又不怒自威。
從前到後數,立國以來,還真沒有哪位總督願意親自走到田間地頭,視察百姓的耕地情況,更沒有哪個官員願意爲了改善耕地效率,煞費苦心改良耕具。
夕陽西下,楚歡對地方官員仔細叮囑,忽見得遠方一騎飛馬而來,祁宏立刻上前,和那人說了幾句,拿了一樣東西過來,那騎兵飛馬而去,祁宏拿着東西過來,卻是一份書函,呈給楚歡,楚歡接過書函,掃了幾眼,神情立時變的凝重起來。
“楚督,怎麼了?”祁宏見楚歡神色凝重,不由問道。
楚歡也不解釋,沉聲道:“準備回朔泉。”
朔泉城,總督衙門之內,楚歡靠坐在正座之上,廳中坐着幾人,裴績、公孫楚、杜輔公三人都在其中,只是楚歡一身便裝,披散着頭髮,額頭上竟是搭着白色的毛巾,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看上去竟似乎有病在身,祁宏此時已經到得門前,拱手道:“楚督,人已經到了!”
楚歡看了看堂上幾人,裴績已經道:“讓他進來。”
很快,便見一人慢悠悠走來,到得大門外,故意咳嗽兩聲,似乎是想引起衆人的關注,這才施施然進來,此人個子不高,手中拿着一根拂塵,一身打扮,竟豁然是一名太監。
這太監進來之後,裴績三人已經站起身來,楚歡似乎想站起來,可是看上去綿軟無力,一時間竟似乎無法站起。
“這位就是從河西來的宋公公吧?”楚歡顯出苦笑:“真是怠慢了,本督……本督……!”一陣劇烈咳嗽,“本督這幾天身體不適,一直躺在牀上不能起身,讓宋公公久等,實在是過意不去,宋公公切莫責怪。”
那太監打量楚歡一番,聽楚歡聲音有氣無力,有些詫異,卻還是道:“楚總督有恙在身?”
公孫楚已經嘆道:“公公有所不知,楚督自來西關之後,日夜憂心,爲了西關的太平,不敢有絲毫怠慢……從年前開始,先是肖煥章叛亂,後來朱凌嶽更是起兵造反,楚督領兵親征,定北山,平天山,風餐露宿,風吹日曬,凡事都身先士卒……!”搖了搖頭,一副苦悶之色。
“宋公公,俗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杜輔公也是苦笑道:“楚督操勞過甚,這突然一下子,便倒了下來,我等都是焦急如風,你說西關正是緊要時候,楚督又怎能病倒?”
宋公公張了張嘴,楚歡卻已經道:“無妨無妨,本督乃是朝廷官員,奉聖上囑託,就是要造福一方,便是下不來牀,也是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宋公公,你從河西遠道而來,可是奉了聖上旨意?不知聖上有何旨意?”
宋公公這才正了正神,道:“不知楚督竟是病的如此,雜家……哎,楚督多多保重身體纔是。雜家前來西關,是奉了聖上旨意,前來傳旨的。”
“哦?”楚歡忙伸手道:“快快快,扶本督接旨……!”他強撐着站起身,身體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要跌倒。
祁宏已經快步過去,扶住了楚歡,只走了兩步,便見楚歡一陣劇烈的咳嗽,祁宏拿了一塊白色的手帕
遞給楚歡,楚歡接過,按在口邊,低下頭,一陣咳嗽之後,擦了擦嘴脣,這纔將白帕遞給祁宏,宋公公睜大眼睛,此時看得清楚,那方本來潔白如雪的手帕上,竟然有一塊殷紅一片,毫無疑問,楚歡竟然吐出血來。
他微微變色,見楚歡還要過來,忙道:“楚大人,楚大人,不必了,不必了,你病成這個樣子,還是……還是站着接旨吧,雖然不合規矩,可是也只能如此,只盼諸位不要張揚。”
公孫楚肅然道:“宋公公仁善無雙,體恤臣下,我等都是感激不盡,不敢多嘴多舌。”
宋公公這才取出聖旨,打開來,尖着嗓子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紹登大寶,已歷二十四載,天地承平,萬民福康。自古帝王統御天下,必以敬天法祖爲首務,而敬天法祖於至誠之心,不容一息有間。是以宵旰焦勞,無日不兢兢業業也。立天獨統,承天福祿,今歲朕之六十有五,龍騰於天,爲示龍威福德於萬民,今歲首秋月,祭天賀歲,特宣西關總督楚歡赴河西共慶天歲,恩施萬衆。欽此!”
宋公公尖着嗓子宣完之後,這才捲起聖旨,走上前去,雙手交給楚歡,楚歡在祁宏的攙扶下,雙手接過,恭敬道:“臣西關道總督楚歡接旨!”又道:“宋公公,快請坐!”
公孫楚已經十分客氣地指引着宋公公在旁邊坐下,早有人端着茶水點心進來,楚歡收起聖旨,在祁宏攙扶下重新坐下,這才感慨道:“原來是聖上六十五歲大壽,要祭天賀歲,當真是……當真是普天喜慶之事……!”又是一陣咳嗽,才道:“宋公公,聖上龍體可好?”
宋公公笑道:“聖上參道修行,那是神仙之身,與天地同壽,自然是龍體健康。”
“那就好,那就好,聖上龍體健康,便是普天萬民之福,也是我等做臣子的福氣。”楚歡氣息虛弱,“宋公公,聖上是首秋月祭天賀歲,也就是還有不到兩個月了。”
“是啊。”宋公公笑道:“如今河西上下正在緊急籌備聖上的壽誕,聖上宣了幾道旨意,宣幾位大人前往河西共慶,楚大人也在其中,那是聖上器重,可喜可賀啊!”
楚歡微微點頭,忽然問道:“除了臣下,不知道還有哪些大人要往河西共慶?”
“這個雜家還真是不太清楚。”宋公公笑道:“聖上傳了數道旨意,雜家只是其中一路,其他幾路,也不知去往何處。”
楚歡點點頭,再次問道:“是了,宋公公可知道水漣水公公?他如今可好?”
“水漣?”宋公公一怔,有些茫然:“哪位水公公,雜家並不知道此人。”
楚歡眼角微跳,卻還是有氣無力道:“那可能是下官記錯了,宋公公聽口音,好像不是南方人,倒像是北方人。”
“哦。雜家是河西人。”宋公公解釋道:“楚大人有所不知,之前宮裡不少人當差不力,所以聖上下旨在河西挑選了一些人入宮,雜家辦事周全,所以也入宮辦差,在聖上身邊做了通事舍人……!”想到什麼,道:“是了,楚大人說的那位水公公,是不是早先在京城服侍聖上的公公?那可能已經不在了,宮裡有不少人因爲辦差不力,被驅逐出宮,那位水公公或許也被驅逐出宮……!”說到這裡,忽地頓住,顯然是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端起茶杯,笑道:“罷了,宮裡的事兒,雜家小小通事舍人知道的不多,見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