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想了一下,才道:“他的年紀一定很大……所以聲音蒼老,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他聲音似乎很細。”媚娘蹙眉道:“如果他的年紀真的很老,聲音本不該有那樣的尖細……!”
楚歡嘆道:“原來你也聽出來了。”
“你是否發現了什麼?”
楚歡微一沉吟,終於道:“多年前,我曾經遇到一個人,他將我當成了神衣衛,以爲我是在跟蹤他,據他口中得知,神衣衛督,很有可能是一個……太監!”
“太監?”媚娘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冷笑道:“如果神衣衛督是一個太監,倒也並沒有什麼奇怪。”
“哦?”
“你想想,神衣衛監察百官,無孔不入,乃是皇帝手中最隱蔽的利器。”媚娘道:“這樣一支隊伍,雖然必須直接聽命於皇帝,但是皇帝只怕也沒有時間時刻管束,所以有一個統領神衣衛的神衣衛督存在,那是必不可少。只是這神衣衛督,當然不是誰都有資格擔當。”
楚歡微微頷首,若有所思。
“神衣衛督,自然要完全忠於皇帝,而且沒有太多的牽絆。”媚娘緩緩道:“真正沒有太多牽絆的,只有太監。太監不是正常人,他們以皇宮爲家,那是他們老巢,而皇帝就是他們最大的依仗,如果以太監爲神衣衛督,至少要比一般的官員忠誠的多。”
楚歡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輕嘆道:“如果真是太監,那自然是出自宮中,想不到皇宮之內,竟然有如此厲害的人物。”
媚娘冷笑道:“秦國的那個狗皇帝,一生殺人無數,結下了多少冤仇,他雖然高高在上,可是要殺他的人,那也是多如牛毛,如果身邊沒有一些厲害的人保護,只怕狗皇帝的人頭早就被人取下。”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夕陽西下,餘暉灑射到湖面之上,波光粼粼,楚歡凝視湖面,輕聲道:“皇帝在河西,衛督爲何沒有在河西保護?他在西山出現,又是爲了什麼?”
媚娘也蹙起柳眉,問道:“歡哥,你相信那個老和尚的話?”
“什麼?”
“他說自己是大心宗的弟子,還是鬼大師的師兄。”媚娘道:“你覺得他說的是真的?”
楚歡淡淡笑道:“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他對鬼大師的情況似乎很瞭解,即使不是鬼大師的師兄,也定然與鬼大師有着莫大的關係。不過他是大心宗弟子,應該沒有疑問。”
媚娘道:“他引你到小云山,當真是爲鬼大師的事情找你?是否別有隱情?”
楚歡並沒有回答,只是緩緩站起身來。
見楚歡沒有回答,媚娘又問道:“你和他說的天網,又是怎麼回事?你早知道天網存在?”
“天網是一個地下組織,據說他們的目的,就是爲了找到六塊龍舍利。”楚歡輕聲道:“六龍聚兵,菩薩開門,想必就是因爲這句話,許多人才費盡心機,想要得到龍舍利。”
媚娘忙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楚歡笑道:“我若是知道其中意思,也就不會這般沒
有頭緒了。”
“戍搏迦大師說過,六塊龍舍利聚集,佛宗天龍就會出現。”媚娘蹙眉道:“他們難道是爲了讓佛宗天龍出現?”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現在也弄不清楚。”楚歡嘆道:“管他什麼佛宗天龍,與我們又有何干系……!”
媚娘眼眸子轉了轉,輕聲道:“他們說紅龍在你手中,是不是真的?”
“你說呢?”楚歡盯着媚娘眼睛。
媚娘輕輕一笑,白了楚歡一眼,“幹嘛這樣看人家?人家只是問一問嘛。我現在是你的妻子,你告訴我也不打緊。”
楚歡擡手,搭在媚娘肩頭,柔聲道:“媚娘,今日的情形,你也瞧見了,無論是叉博還是衛督,都是絕頂高手,而且他們都捲入龍舍利之中,所以知道的越少,反倒會越安全。我說的不錯,你如今是我妻子,保護你的安危,是我職責,我也不希望你捲入困境之中,更不希望你再遭遇到危險,所以以後關於龍舍利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反倒越安全。”
媚娘撅着紅脣,輕嗔道:“不就是不想告訴人家嘛,還真當人家想知道,不說就不說……是了,咱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雲山府。”楚歡向北邊望過去,“雲山府就在前方不遠,我們現在趕過去,城門關閉之前,應該可以抵達,現在雲山府補充途中所需的東西,然後再往河西去。”
三人並沒有在湖邊耽擱,上馬徑向北行,果然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時,趕到了城門,只是楚歡遠遠瞧見,城門守衛衆多,而且入城檢查的極爲嚴格,入城的隊伍頗有些長,守門的兵士一絲不苟認真檢查過往行人。
“大人,入城要搜查。”祁宏湊近過來,“咱們的兵器只怕帶不進去。”
楚歡微皺眉頭,他此行出來,盡力掩飾自己的身份,衣着打扮都很是普通,便是坐騎也沒有選擇一等良駒,無論怎麼看,也不會有太大問題,但是入城搜查,兵器卻實在是個問題,本來帝國就實行刀狩令,普通百姓根本不允許攜帶兵器,而且如今正是天下動盪之時,攜帶兵器,很容易就會被官兵當成亂匪,惹下不小的麻煩來。
祁宏微一沉吟,才道:“大人,不如你和夫人進城,卑職在城外等候。”
“城外等候?”楚歡低聲笑罵道:“你想在這城外露宿一夜嗎?”眼睛卻是盯着遠處,笑道:“未必沒有法子……!”
媚娘見他望向後面,禁不住回頭,只瞧見不遠處,一支車隊正緩緩往城邊過來,車隊最前面是幾匹騎着高頭大馬的漢子,其中一人舉着一面豎旗,雖然天色已經黑下來,但是楚歡倒是依稀瞧見豎旗上寫着一個大大的“方”字。
祁宏在旁忍不住道:“這是誰家的車隊,排場好像不小……!”他已經瞧見,騎在馬上的那幾名漢子,腰間都是佩着刀,這年頭隨從敢佩刀,非冨則貴,祁宏自然第一個想到這是官家隊伍。
“不對……!”媚娘卻是搖頭道:“不是官家的隊伍……!”
車隊漸近,祁宏才發現,在那幾名騎者後面,跟着一輛頗爲華麗的馬車,雙馬拉車,馬車的頂部,竟
是豎着一隻孔雀雕塑,昏暗之中,閃着淡淡的銀光,倒似乎真的是純銀所制,孔雀開屏,立在馬車頂端,十分顯眼,雖不能看到車內,但是卻已經能夠感受到車內的開闊。
在馬車後面,則是跟着四輛馬車,卻都是單馬拉車,不過拉的都是平板車,車上堆放着箱子有大有小,有方有長,貨物不少,每輛車邊上都是五六人跟隨,在隊伍的最後方,又是四五騎跟隨,清一色佩刀,這支隊伍上下加起來,那也是有三四十人。
最前面那名騎者一身青色短衣短褲,瘦長臉,嘴脣很薄,看上去卻頗有些趾高氣揚,目不斜視,也不看兩邊人,走到城門下,這青衣人使了個眼色,旁邊立時有一人催馬上前,粗聲道:“前面都閃開了,不要擋道……!”
楚歡騎在馬上,在不遠處靜靜瞧着,祁宏卻是微皺眉頭,低聲向媚娘道:“夫人,瞧他們這般囂張,不是官家人,怎地有如此膽子?這京城都要排隊,偏他們如此囂張……!”
媚娘淡淡一笑,輕聲道:“你不知那馬車中坐的是誰,纔會這般說。”
楚歡輕聲道:“莫非你知道馬車裡是誰?”
“那是自然。”媚娘坐在楚歡身後,親手微微前湊,在楚歡耳邊輕輕吹了一口,香風四溢,“你想知道是誰?”
楚歡道:“愛說不說。”只是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馬車頂端那孔雀雕塑。
“請教別人,還這般不客氣。”媚娘幽幽嘆了口氣,低聲道:“莫非你們都沒有聽說過金陵雀?”
“金陵雀?”楚歡皺眉道:“那又是什麼東西?”
“哎喲,我的好哥哥,那可不是東西,是個活生生的人,你在京城也待了那麼久,真是毫無見識長進。”媚娘輕笑道:“你即使沒有到過金陵,可是在京城,也該聽說過金陵雀的名聲,那可是號稱金陵第一舞姬的絕色美人……!”
楚歡笑道:“絕色美人?我身邊就有一位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還有人能比你更美?”
媚娘啐了一口,輕輕打在楚歡肩頭,低聲道:“人家不單美,而且舞藝超羣,早年就是在京城紅極一時,多少王公貴族趨之若鶩,但是卻沒有人敢惹她。”
“一名舞姬,便是名聲再響,又如何無人敢惹?”楚歡皺眉道:“難道她有很深的背-景?”
“說起來也不奇怪,當年金陵雀在京城名聲大作,豔名無雙,如果我記得沒有錯,有一年皇后生誕,皇帝大赦天下,爲皇后舉行誕禮。”媚娘輕聲道:“金陵雀就被當時還權勢滔天的安國公請到了皇宮,專門爲皇后的誕禮獻舞,據說皇后當衆誇讚金陵雀舞技,皇帝更是賜她‘國姬’之名,你說這樣的人物,是否還有人敢惹?後來她又去了金陵,更是名動金陵,被人私下稱爲金陵雀,只因爲她的‘孔雀流雲’無人可比,多少舞姬效仿‘孔雀流雲’,卻無一人能演繹出其中之美,也只有她,被金陵推崇爲當之無愧的金陵孔雀。”
楚歡聞言,喃喃自語:“國姬?孔雀流雲?這身份倒真是不簡單,只是這位國姬,怎地來到了西山,難道要到西山跳舞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