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夫人幽幽嘆了口氣,道:“你們男人的事情,妾身一介女流,也不懂,只是衛統制跟隨你多年,老爺莫要誤會他就好。”
喬明堂皺眉道:“你爲何處處爲衛天青說話?”
“我......!”喬夫人柳眉微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又如何爲他說話?只是這些年他的所作所爲,並沒有對你不住,難道就因爲這次打敗了仗,便處處懷疑他?你自己親率兵馬,不也......!”
“住口!”喬明堂勃然色變。
喬夫人知道自己失言,她性情一直是心直口快,喬明堂對她一直以來也是十分呵護,所以有時候未免有些口無遮攔,此時說出一半,知道這時候最忌諱說這些,語氣頓時軟下來:“老爺,妾身......妾身不是那個意思。”苦笑道:“只是你身邊真正可以信任的人沒有幾個,衛天青......!”
喬明堂也是輕嘆一聲,道:“你可知道,人心難測,往往出賣你的人,便是你身邊最信任的人。楚歡是個善於收買人心之輩,否則也不可能短短几年時間,就在西北風生水起,而且身邊聚集了一大羣人,你或許不知,此人在西北廣收人心,手段確實了得。我也知道,衛天青對我算是忠誠,此人也是頗重情義,可正因如此,若是楚歡以情義收攬,未必不能得逞。”
喬夫人顯然還是對此有些不以爲然。
“有些話,我沒有對你說過。”喬明堂緩緩道:“京城陷落,衛天青便私下裡對我說過,讓我也舉起反旗......此人早就對朝廷有微詞,若是換做別人,我早便斬了他.....!”
喬夫人四下裡看了看,才輕聲道:“老爺,百姓都在抱怨秦國苛政,老皇帝活着的時候,就已經搞得天下民不聊生,現在連京城都已經丟失了,這秦國新皇帝登基,也沒有見他對你有多好.....!”
喬明堂眉頭皺得更緊,冷冷道:“你想說什麼?”
“老爺,現在天下人都在反秦,你......!”喬夫人見喬明堂臉色不好看,頓時便有些忐忑,倒不敢多說什麼。
喬明堂斥責道:“夫人,別人那般胡言亂語,倒也罷了,怎地連你也在這裡胡言亂語?聖上還是太子的時候,便對我有提攜之恩,如果不是太子,我也坐不上現在這位置。且不說這些私人恩怨,我既然是秦國的臣子,就該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聖上對我有知遇之恩,無論如何,那也是要誓死效忠大秦。”
喬夫人見喬明堂臉色異常冷峻,雖說平日裡喬明堂對她十分的嬌慣,喬夫人也是快言快語,可是此刻見得喬明堂似乎真的動惱,卻是不敢多言,輕嘆道:“老爺,你.....你莫不開心,妾身胡言亂語,你......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再去爲你熬些粥來,你已經一天都沒吃東西......!”嘆了口氣,轉身婀娜多姿便即要離去,還沒走出大門,一人迎面而來,差點便要撞上,喬夫人嬌呼一聲,那人好在閃得快,躲到一旁,卻是顯得十分狼狽。
喬夫人看了一眼,蹙眉道:“肖主事,你這心急火燎,又是所爲何事?”
“衛......衛天青回來了。”來者卻是兵部司主事肖默雲,喘着粗氣,“夫人,下官......下官魯莽,夫人降罪!”
喬夫人迷人的眼睛卻是睜大,卻也顧不得肖默雲的冒犯失禮,急問道:“你說什麼?衛天青,衛統制回來了?”
喬明堂本來是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聽得此言,已經是霍然站起,三五步間衝過來,急道:“人呢?”
肖默雲喘着粗氣道:“喬督,衛天青帶着十幾個人剛剛入城,下官得到消息,急忙來報,恐怕衛天青馬上就要到了。”
喬夫人卻是顯出歡喜之色,笑道:“老爺,我就說衛統制對你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話沒說完,喬明堂連續咳嗽兩聲,喬夫人臉頰一紅,知道自己失言,忙道:“肖主事,你們先談事,我去給你們備茶。”
她是堂堂總督夫人,肖默雲只不過是一名主事,自然輪不上總督夫人備茶,只是喬夫人脫口失言,只怕喬明堂怪罪,心裡發虛,便想找個藉口離開。
喬夫人離開之後,喬明堂這才道:“進屋說話吧。”
肖默雲隨着喬明堂進了屋內,喬明堂示意肖默雲坐下,肖默雲半邊屁股坐在椅子上,低聲道:“喬督,看來衛天青真的將梁州近兩萬兵馬敗了個一乾二淨......!”嘆道:“往日裡和衛統制談及軍事,衛統制兵略精通,說起來頭頭是道,連下官也是自愧不如,兵部司衆多同僚都說衛統制乃是西山第一名將,可是.....可是實在沒有想到,僅僅一戰,全軍覆沒.....!”苦笑着搖了搖頭。
喬明堂端起先前喬夫人送來的茶盞,吹了吹茶末,問道:“肖主事,你想說什麼,儘管直言,不必拐彎抹角。”
肖默雲一怔,隨即衝着門外看了看,這才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喬督,憑心而論,下官對衛統制的才幹是十分欽佩的,並非下官誇讚衛統制,放眼西山道,除了總督大人,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恐怕也只有這位衛統制了。”
喬明堂淡淡道:“本督記得,你和衛天青關係也算不上融洽,似乎還有些誤會,從前並沒有在本督面前說過衛天青的好話,怎地今日太陽從西邊出來,你卻是如此誇讚衛天青?”
肖默雲有些尷尬,卻還是道:“下官對喬督所言,出自公心,不問私事。”
喬明堂微微頷首,道:“本督自然明白,衛天青確實是一位人才,否則本督也不會將禁衛軍交到他的手中。”
“喬督,恕下官直言,下官正是因爲如此,纔有所擔心。”肖默雲嘆道:“這些年大人對衛天青信任有加,而且將禁衛軍交給衛天青統管,五千禁衛軍,都是衛天青調教出來......通州一戰,我們損失不小,好在禁衛軍回來不少,城中現在也尚有近兩千禁衛軍.....!”
喬明堂眉角微跳,並無說話。
“下官斗膽問一句,衛天青今次回來,喬督準備如何安置?”肖默雲神情肅然。
喬明堂放下茶盞,眉宇間卻是並無太多改變,卻是反問道:“衛天
青是本督的禁衛軍統制,雖然戰敗,但勝敗乃兵家常事,肖主事莫非覺得等到衛天青回來,本督該罷官免職?”
肖默雲猶豫一下,才小心翼翼道:“喬督,下官斗膽之言,今次衛天青回來,無論如何,也不能將雲山的兵權交到他手中。”
“哦?”喬明堂眉頭一挑,“這是爲何?”
“喬督,衛天青在梁州兵敗,下官再三琢磨,總覺得其中事情不對。”肖默雲壓低聲音道:“龐主事去過西北軍大營,聽到楚歡他們的對話,楚歡接到梁州戰報,立刻便詢問衛天青的安危,知道衛天青安然脫身,他才放心,由此可見,楚歡和衛天青的關係確實匪淺。”
“本督自然知道他們的關係。”喬明堂道:“你莫忘記,夫人當初在涇江被盜匪劫持,楚歡可是救過夫人的性命,說起來對本督也還是有些恩惠,衛天青與他相交,也正是因爲感念他對夫人的相救之恩......衛天青重情義,他與楚歡意氣相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肖默雲嘆道:“正是因爲衛統制太講情義,下官才擔心。喬督,梁州可是有近兩萬兵馬,裝備精良,不在西北軍之下,甚至超過西北軍,即使西北軍有騎兵作爲王牌,可是......一夜之間,兩萬兵馬全軍覆沒,這......這總是蹊蹺。”
喬明堂眉角微跳,道:“你是覺得,衛天青出賣本督,故意將梁州援兵送到西北軍的埋伏圈?”
“下官不敢妄言。”肖默雲肅然道:“可是......可是卻也不能排除有這種可能。”
喬明堂道:“如果衛天青當真出賣了本督,他又怎敢回來雲山?”
肖默雲低聲道:“下官以爲,這正是可疑之處,也是最要提防之處。衛天青此番回來雲山,究竟是回來覆命,還是別有企圖,不得不防。”
“哦?”喬明堂斜睨了肖默雲一眼,“你覺得衛天青此番回來,別有企圖?”
“下官也希望並無他事。”肖默雲正色道:“可是如果梁州之敗真的另有緣由,那麼衛天青此番回來,就必然是有所圖謀。”
喬明堂淡淡道:“本督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覺得他可能是回來做內應,幫着楚歡拿下我雲山府城?”兩根手指輕輕敲打在椅把上,目光銳利,冷笑道:“他當真有這麼大的膽子?”
肖默雲道:“下官也只是希望喬督能夠提防一二。不過如果當真是回來做內應,下官倒相信衛天青有這樣的膽識,此人膽大包天,如果急於爲楚歡立下奇功,鋌而走險,也並非不可能。”見喬明堂不說話,才低聲道:“城中兩千禁衛軍,大都是衛天青一手訓練出來,中間不少人都是衛天青的嫡系部下,如果此人真的心懷不軌,大人又將兵權交到他的手中,下官......下官只擔心會生出劇變。”
喬明堂雙眸一寒,肖默雲卻是拱手道:“喬督,下官並非因爲對衛天青有成見,纔在這裡挑撥是非,今日時局,堪稱嚴峻,喬督不可不防備。”
他話聲剛落,便聽得門外腳步聲響,有人稟報:“稟總督大人,衛統制求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