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一怔,隨即擺手笑道:“沒有沒有,這梵文可不是誰都可以學的,小妹,你就饒了大哥吧。”
如蓮見得楚歡苦着臉,十分有趣,頓時笑起來,道:“大哥,其實梵文學起來也是十分有趣的,你比我聰明的多,用不了幾年,你也會認識梵文。”
楚歡哈哈笑了笑,隨即神情肅然起來,若有所思,張了張嘴,卻終是沒有說出話來。
如蓮雖然不喜歡說話,但本身卻是個極爲聰明伶俐的姑娘,察言觀色,知道楚歡有話要說,問道:“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說?”
楚歡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道:“小妹,我本不想說,免你傷心,只是……?”
如蓮正色道:“大哥,我心裡已經將你當成我的親人,你有什麼話,儘管說,我不會傷心的。”
楚歡微微一笑,終於輕聲問道:“小妹,靈伽師太……會不會武功?”
“武功?”如蓮一怔,秀眉微蹙,想了一想,才道:“師傅從未在我面前顯露過有武功,而且當初有人侮辱我們,師傅也都是忍讓……!”
楚歡微微頷首,道:“也就是說,你不知道靈伽師太是否有武功修爲?”
如蓮點點頭。
楚歡想了一想,又問道:“你和師太在一起多年,相依爲命,那你可知道靈伽師太的往事?”頓了頓,加了一句:“她出家之前的背景,你可清楚?”
如蓮還是搖頭,茫然道:“師傅從未說過……大哥,你爲何突然問起這些?對你很重要嗎?”
楚歡搖頭道:“並不是對我很重要,而是對你很重要。”
“對我?”如蓮有些詫異。
楚歡正色道:“小妹,你說過,從你記事的時候開始,就一直跟着靈伽師太,那麼……靈伽師太可有對你提起過你的身世?”
如蓮一怔,“我的身世?”
楚歡微微頷首,輕聲道:“不錯,你的父親,你的母親,你的家人,你來自何方,這一切,靈伽師太可曾告訴過你?”
如蓮清麗的臉蛋一片愕然,許久之後,才喃喃自語:“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我的家人?”她那漆黑的瞳孔閃爍,低下頭,片刻之後,才擡頭看着楚歡,問道:“大哥,你是說,我……我也有父母和家人?”
楚歡嘆了口氣,柔聲道:“小妹,每個人都是父母所生,沒有人會是從石頭裡蹦出來,我有父母,你當然也有父母。難道……靈伽師太從來沒有向你提起過你的身世?”
如蓮茫然搖搖頭,輕聲道:“沒有,我只記得我從小就和師傅在一起……!”
“出家修行,是一種選擇,但是很少有人會天生就在佛門。”楚歡凝視如蓮的眼睛,“佛門的比丘與比丘尼,當然不可能生下孩子,所以你爲什麼會跟在靈伽師太身邊,爲什麼那麼小就成爲佛門弟子,這似乎……有些不
合情理。”
如蓮眨了眨眼睛,瞳孔閃爍,一直以來,她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她一直以爲,靈伽師太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修習佛法,雖然算不得大成,但是比起芸芸衆生,對紅塵俗事自然是要淡薄許多,甚至沒有想過自己從何而來。
楚歡今夜這番話,卻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如蓮陡然間想起,自己也是血肉之軀,並非上天所出,那麼誠如楚歡所言,自己也有父母,可是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誰,他們又身在何方?
屋內一片沉寂,片刻之後,如蓮才輕聲道:“師傅說過,一入佛門,萬法皆空,紅塵俗世,放置腦後……!”
楚歡輕嘆道:“佛法講究四大皆空,只是小妹你進入佛門,是自己的選擇嗎?大哥可能不該這麼做,只是……我覺得你的身世有些不同一般!”
“不同一般?”如蓮眨了眨眼睛,頗有些驚奇。
楚歡苦笑道:“小妹,我問你,你跟隨靈伽師太這麼多年,可發現靈伽師太有些什麼不對勁?”見如蓮雙眸迷惑,解釋道:“就比如她曾經是否經常害病?有沒有經常服用什麼特別的藥物?”
“特別的藥物?”如蓮蹙起秀氣的眉頭,想了一想,正欲搖頭,但似乎想到什麼,輕聲道:“師傅在生那場大病之前,曾經有個很奇怪的習慣……!”
“奇怪的習慣?”
“我記得很早的時候,師傅三四個月纔會參禪一次,每次參禪,都需要五六個時辰,而且緊閉房門,誰都不許打擾。”如蓮邊想邊回憶道:“可是後來,變成兩三個月一次,又變成一兩個月一次,到了前幾年,已經是每個月便參禪一次,參禪的頻率越來越頻繁,而且時間越來越長……師傅害病前的前幾個月,已經是十天便要參禪一次,而且每一次參禪,便要一整天的功夫不出門。”
楚歡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尋思片刻,終是輕嘆道:“她不是在參禪,她一直都是在給自己療傷。”
“療傷?”如蓮奇道:“大哥,你是說師傅受傷?這……這應該不會,師傅……師傅參禪的習慣,我打小的時候就開始了。”
楚歡苦笑道:“小妹,你不知道,靈伽師太近十年來,都是帶傷照顧你,她參禪的次數越來越多,參禪的時間越來越長,只是因爲她的傷勢越來越重,她十年都無法將自己的內傷治好,那是無可奈何,但是她卻強自撐着,硬是生生挺了十年左右。”
如蓮雙眸顯出驚詫之色,楚歡輕聲解釋道:“小妹,這事兒我本不想告訴你,可是……你是靈伽師太唯一的弟子,她的事情,你有權利知曉,你只以爲她是換了傷寒之症,其實事實上,靈伽師太是受了重傷,她的傷,無人可治,最後是傷勢過重,這纔去了。”
如蓮身軀一顫,顫聲道:“大哥,怎麼……怎麼會這樣?師傅……師傅怎麼會受傷……我一直跟她在一起,可是……可是從來都不知道她受了傷……!”
“靈伽師太並不想讓
你知道,她肯定是不想讓你爲她擔心。”楚歡輕聲道:“她在很多年前受到過重擊,胃部遭到重創,連帶着五臟六腑都受到損傷,如果換做常人,早已經支撐不住,可是靈伽師太卻是生生撐了十年以上,所以我才詢問你是否知曉她會武功,如果沒有強大的武道修爲,靈伽師太不可能支撐這麼多年……!”
如蓮此時已經是眼圈發紅,眼角邊已經有淚水滾落,顫聲道:“可是……可是我都不知道……師傅一直瞞着我,她……她從來不曾告訴我,她對我一直很好……!”
“她對你確實很好,五臟六腑遭受創傷,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楚歡肅然道:“靈伽師太忍受痛苦,一直都在照顧着你,她武道修爲定然是極高,當年傷她之人,也必然不是泛泛之輩,所以大哥我心裡才奇怪,靈伽師太爲何會這樣做?你到底又是什麼身世?”
如蓮起身來,緩緩走到牀邊,從枕後拿出一塊靈牌來,這靈牌不大,卻正是靈伽師太的靈牌,如蓮將靈牌抱在懷中,坐在牀邊,神情悲傷,眼淚已經是不由控制直往下流。
楚歡起身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如蓮的肩頭,柔聲道:“小妹,這些我本想很早就對你說,只是怕你傷心,所以一直不曾告訴你,但是你有權知道這些事情,我不能一直瞞着你。你放心,你是我家小妹,大哥只要有機會,一定幫你調查你的身世……!”
如蓮擡起頭,香腮帶淚,楚楚可憐,眼眸閃動,“大哥,你說……你說如果我真的有父母,他們……他們還活着嗎?”
“好人自有好報。”楚歡輕聲勸慰:“小妹你心地善良,聰明可愛,你父母也一定是大好人。就算當初有什麼困難,也一定被他們闖過去,或許……他們也一直在找尋你,我相信,你和你的家人,總有再見的一天……!”
如蓮不置可否,楚歡再次輕輕拍了拍她肩頭,柔聲道:“不要多想了。”不想讓如蓮太過傷心,轉變話題道:“對了,小妹,你剛纔讓我跟着學習梵文,你是不是準備叫我梵文?”
如蓮心中雖然憂傷,卻還是擡起頭,看着楚歡,問道:“大哥,你要學?”
楚歡笑道:“這樣吧,如果我有空,你就教教我,多門學問總是好的,這梵文懂的人並不多……等大哥學會了,日後也可以論經講法了。”
如蓮勉強一笑,楚歡忽然想到什麼,口中忽然吐出一句晦澀難懂的話來,正是【鎮魔真言】中的句子。
這【鎮魔真言】是楚歡的心病,他知道是寶物,卻偏偏不知道有什麼用途,在大祁蒙山無功而返,鬼老寧可斷指,卻也不言。
今日知道如蓮擅於梵文,他也不知道梵文和鬼方語有什麼想通的地方沒有,隨便就來了一句,也不知道如蓮是否聽得懂。
如蓮先是一怔,卻已經張開道:“若天所爲,若龍所爲,若非法食若非法坐非法影非法視……!”她脫口而出,順暢無比,楚歡聽在耳中,瞠目結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