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從城頭跳落自盡,楚歡頗有些唏噓,忽聽旁邊傳來一個聲音:“達.....達客!”
楚歡聽到聲音,既陌生又熟悉,但是“達客”二字,卻是讓他眉頭一展,扭頭在人羣找尋,只見到人羣之中,一個人高馬大的兵士正睜大雙眼,雙眸帶着一絲神采看着自己。
楚歡只覺得這人相貌熟悉,卻見那人已經摘下頭盔,問道:“楚達客,你可還認識我?”
邊上祁宏沉聲道:“大膽,這是楚王,什麼達客不達客......!”
楚歡卻已經擡起手,示意祁宏不要胡言,上前兩步,上下看了一番,脫口而出:“你.....你是赫骨?”
“楚達客,你還記得我?”那人臉上現出驚喜之色,雙手合掌,向楚歡恭敬道:“我是赫骨,楚達客,咱們可有好久不見了。”
四周衆人頓時面面相覷,不少人都顯出詫異之色。
衆人見赫骨身上衣甲,也不過是普通一名兵士,此時卻都知道楚歡卻是威震天下的西北楚王,實在不知道赫骨這樣一個兵士,如何與楚歡有交情。
楚歡見到赫骨,卻也是頗爲歡喜。
赫骨乃是大沂蒙山鬼方部族領袖赫溪谷的兒子,在鬼方頗有地位,楚歡當年前往安邑抄沒安國公黃矩的老家,卻是與這幫鬼方人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在楚歡的運作下,當時剿滅黃家餘孽,鬼方人出了不少氣力,而且立下了大功,爲此袁崇尚後來甚至在安邑劃出了一片土地,專門用來安置從大沂蒙山下來的鬼方部衆。
鬼方人是西域人的後裔,他們的先祖在中原和西域貿易最繁華的時候,來到中原經商,此後不少就留下來生根發芽,實際上鬼方先祖是來自西域各國,並非同一族羣,但是到了中原生根之後,卻是受到中原人的歧視,這些人只能聚集在一起,逐漸形成了一個鬼方部族,數代人傳下來,如今也不過幾萬之衆而已。
楚歡見到赫骨在其中,瞬間就明白,袁崇尚在安邑招兵買馬,擴充軍隊,而鬼方衆在他的治下,之前與黃家一戰,鬼方人表現出極爲強悍的戰鬥力,所以袁崇尚徵召鬼方人從軍,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赫骨雖然在鬼方部族頗有地位,乃是鬼主赫溪谷之子,但是在袁崇尚的軍隊之中,卻只能是一個普通角色。
“赫骨兄弟,老鬼主身體可好?”乍見故人,楚歡倒也是十分歡喜,上前拍了拍赫骨闊厚的肩膀,“族衆如今可好?”
赫骨左右看了看,才勉強笑道:“父親年初害了病,身體比以前差了許多,大家也都還好。”又道:“這一次我們有四百多人被徵召從軍,也都跟了過來。”
“老鬼主生病了?”楚歡一怔,隨即安慰道:“他老人家寬厚仁慈,定會逢凶化吉。赫骨兄弟,回頭咱們再細說......!”
拿下雲山府,對楚歡來說,當然是極其重要的事情。
西北軍的整個戰略,與雲山府有着莫大的干係,對西北軍來說,想要向北挺進
,就必須將雲山府如此重鎮掌握囊中。
現如今雲山府在手,楚歡便等若已經取得了戰略的主動權。
雖然拿下雲山府並不等於已經控制整個西山道,但是南部兩州已經被西北軍佔據,如今再拿下西山道的核心雲山府城,控制西山道,也只是時間問題,西山道雖然座落衆多城池,但是除了雲山府城外,其他城池的防守力量都是異常的薄弱,一旦得知府城失陷,且不說已經無心留守,即使留守,卻也沒有實力抵擋住西北軍的攻勢。
秋風原戰役之前,楚歡早已經暗中派人與袁崇尚取得了聯繫,他倒也沒有想過袁崇尚一定會背棄秦國投靠自己,只是寫了一份密函,將其中的利害關係分析於袁崇尚,不想此番袁崇尚倒還真的如約率軍趁秦軍主力在前線之時,假冒援兵,兵不血刃地佔據了雲山府城。
楚歡對袁崇尚倒也存有提防之心,袁崇尚請楚歡進城,楚歡心中也知道頗爲兇險,一旦袁崇尚另有圖謀,將自己賺入城中,趁機抓捕,那麼後果必將不堪設想,只是如果自己一旦拒不進城,那就等若直接向袁崇尚表明自己並不信任他,這種關鍵時刻,袁崇尚意志未定,一旦改了主意,下令閉城死守,那就等若近在眼前的饃饃忽然消失,西北軍只能重新攻城,即使最終打下雲山府,損失也必然不會小。
楚歡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他冒險入城,便是擔心袁崇尚心性不定,另起變故,可是對袁崇尚卻也是存有提防之心,所以入城之後,還沒等袁崇尚反應過來,立刻先下手控制住了袁崇尚。
對袁崇尚來說,服下了楚歡給的藥丸,自己性命也就等若控制在了楚歡手中,自然不敢再請舉妄動。
西北騎兵追襲落荒而逃的馮破虜,而西北步兵的機動速度當然無法與騎兵相比,楚歡入城之後,卻是鎮立城頭,並沒有輕舉妄動,以防另生變故。
好在裴績統帥着後軍也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雲山府城之下,看到大軍已至,楚歡這才鬆了口氣,裴績則是迅速調派人馬入城,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了整個雲山府城。
馮破虜敗走,城內卻還有原本鎮守在城內的兩千河西軍,這些人原本鎮守雲山府各門,袁崇尚抵達之後,卻是進行了調防,河西軍屁股還沒有坐熱,就聽到西北軍已經入城,河西兵士瞠目結舌,實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而西北軍入城之後,第一時間便將河西軍繳了械,調出城外暫作休整。
河西軍眼見得城內外到處都是西北軍,知道這時候輕舉妄動,無疑於自取滅亡,無奈之下,只能遵從凋令。
出城之後,不少人知道事情不妙,趁夜便逃了好幾百人,西北軍卻也並不追趕,任由這些人離去,倒是剩下的上千河西軍,卻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馮破虜這一夜可說是身心皆疲。
敗走雲山城下,卻無法入城,卻又被西北鐵騎追上來一頓襲殺,好不容易在數十名兵士的保護下,一口氣跑出數十里地,夜黑風高,等到擺脫西北騎兵的追殺,四下漆黑一片,人困馬乏的馮破虜卻
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何處。
四下裡一片寂靜,秋夜淒冷,領着數十人在一處湖邊停了下來,看着狼狽不堪的幾十名部下,馮破虜心情愈發的沉重。
昨天他還手握上萬兵馬,其中更有近萬騎兵,意氣風發,可是一夜之間,自己身邊卻只剩下這幾十名部下。
“侯爺,看來已經甩掉他們了。”部將心有餘悸道:“人困馬乏,不如在這裡歇息片刻再走,這馬匹已經都走不動了。”
馮破虜卻也明白,這些人都是死裡逃生,如今卻也都是疲憊不堪,微微頷首,吩咐就在湖邊歇息。
衆人也不敢脫下戰甲,畢竟誰也不知道西北騎兵如今在哪裡,萬一突然殺過來,也好及時逃命。
沒有乾糧,倒是有人用水袋子從湖裡灌了水送過來,馮破虜看到水袋子,才感覺自己口乾舌燥,嗓子眼似乎在冒火,結果水袋子,一口氣灌了半袋子,這才丟過去,擡頭看着漆黑的蒼穹,忽然間冒出一句:“雲山城已經丟了。”
邊上幾人都是一怔。
馮破虜臉色冷峻,握拳道:“袁崇尚絕不是率兵來援,這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他.....他一定投靠了楚歡。”
衆人面面相覷,一人忍不住問道:“侯爺,那.....那周庭是否也已經背叛了朝廷?”
“周庭性情在那裡,他一定是被袁崇尚騙了。”馮破虜冷笑道:“楚歡陰險狡詐.....,那些夷蠻狗賊,竟然臨陣背叛本侯,本侯.....本侯他日定要將他們殺的雞犬不留。”
“侯爺,咱們.....咱們接下來該往哪裡去?”一人小心翼翼問道:“是否.....還要回河西?”
“河西?”馮破虜一怔,此時終於發現面臨一個極其嚴峻的問題。
除了河西,似乎已經無處可去,可是這種情況下,一旦回到河西,定武是否會輕易饒過自己?
河西的事情,想瞞是絕對瞞不住,秋風原兵敗潰逃,雲山府輕易丟失,無論哪一樁罪,都足以讓定武砍了他腦袋。
“侯爺,咱們就這樣回去,皇上.....皇上一定不會饒過咱們......!”一人低聲道:“我們本就不是他的嫡系,如今.....如今丟了雲山城,就算.....就算皇上不想殺我們,可是他身邊那些大臣,也不會輕易放過侯爺......!”
馮破虜神情冷峻,並不說話。
衆人互相瞧了瞧,中有一人小心翼翼壯着膽子道:“侯爺,實在不成,咱們.....咱們另尋出路,乾脆就不要回河西了。”
“出路?”馮破虜盯住那人,“什麼出路?”
那人猶豫一下沒,才道:“如今天下最強的兩路兵馬,除了楚歡,就是.....就是遼東的赤煉電,赤煉電如今正在攻打河西,不如.....!”
“你是說去投奔赤煉電?”馮破虜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