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英健馬如飛,身後兩萬遼東健兒鐵馬鏗鏘,錦旗招展,以撲天蓋地之時席捲過蒼茫大地,救兵如救火,出兵之後,全軍上下幾乎是馬不停蹄,僅僅在途中停下了兩次用以進食乾糧,便再無絲毫停留。
他心中卻也是估算過,雖然徐暢手下只有四千兵馬,但都是精銳騎兵,即使被圍,西北軍想要在短時間內消耗掉這支兵馬,那也並非容易的事情。
他對徐暢和趙由倒也是十分了解,幾十年的老兄弟,性情知根知底,曉得這兩人便是身處絕境,也斷然不會輕易放棄,一定會率領部下力拼到底。
也正因爲對徐暢和遼東軍毅力的自信,寇英相信他們即使被圍,也一定會堅持到最後,等待援兵。
寇英當然不想失去那四千鐵騎,四千鐵騎之中,半數以上都是出自黃甲虎騎,更有部分赤備突騎,可說是遼東鐵騎的骨幹力量,他萬不允許因爲自己的失算,讓這支兵馬被西北軍吃掉。
寇英早已經是五旬出頭之人,卻是老當益壯,長途奔波,並無疲憊之色。
寒風凜冽,前方早有探馬馳回稟報:“報將軍,徐千戶所部被圍困在黃嶺之上,黃嶺已經被西北軍圍困。”
“西北軍是否在攻打黃嶺?”寇英沉聲問道。
“回稟將軍,只看到西北軍圍在山嶺之下,並不見他們攻打山嶺。”探馬回報:“山上有咱們的旗子在飄揚,也聽不到那邊有廝殺之聲,反倒是十分的寂靜。”
寇英深吸了一口氣,他雖然心裡已經有了準備,可是這卻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他雖然知道楚歡以虎狼之勢氣吞山河,遼東軍遲早要與西北軍決一雌雄,但是至少在目下爲止,寇英並無真正與西北軍進行決戰的準備。
跟隨赤煉電多年,寇英至少明白了一個道理,當敵人看起來異常強大,卻未必不可戰勝,而敵人看起來十分孱弱,卻未必不能敗給對方,兵家戰事,風雲變幻,正因爲充滿了不確定的因素,所以纔會充滿殘酷和魅力。
勝敗的關鍵,不只是兵馬是否強盛,其中涉及到的要素實在太多,無論是天時地利,無論是士氣裝備,無論是後勤戰術,每一個因素都有可能決定戰爭的勝負,也正因爲如此,一個合格的將領,必定是要知己知彼,弄清楚敵我優劣所在,發現甚至是創造機會,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做好充分的準備,這才能保證立於不敗之地。
可是現在的遼東鐵騎,寇英自問根本沒有做好與西北軍決戰的充分準備。
無論是後勤裝備,還是天時地利,甚至是士氣戰術,寇英發現自己似乎沒有在哪一項佔有優勢。
馬鳴風蕭蕭,寒氣充斥天地之間。
寇英卻已經勒馬停住,此時距離黃嶺也不過二十里地,不過黃嶺雖然是一座山嶺,但是海拔甚低,二十里外,卻也是看不到山嶺的棱角
。
“傳令下去,全軍下馬,原地待命,沒本將之令,不得請舉妄動。”寇英神情冷峻。
“二哥,爲何不立刻打過去?”身邊一人忍不住問道:“八哥他們被圍在山嶺上,西北軍已經出手,咱們也沒有必要再客氣,他們既然困住了黃嶺,顯然就不會輕易讓八哥他們撤下來,咱們不打過去,八哥他們就脫不了身。”
寇英皺眉道:“楚歡並沒有對黃嶺發起攻擊,山嶺上還飄着咱們的旗子,老八他們應該還是安然無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咱們還不清楚,沒有搞清楚狀況之前,咱們不能輕舉妄動。”想了一下,才道:“十七弟,我想讓你辦一件事情。”
“二哥儘管吩咐。”
“你敢不敢去西北軍行營一趟?”寇英盯着十七問道:“我親筆書信一封,你送去給楚歡!”
十七毫不猶豫道:“二哥吩咐,豈有不從之理?”
寇英頗爲歡喜,當下寫了一份書函,又仔細囑咐了十七一番,這纔派了幾個人跟隨十七前往黃嶺,而遼東主力騎兵卻原地待命,並不輕舉妄動。
十七飛馬出陣,二十里地,須彌之間便即趕到,已經清晰看到山嶺上飄揚着遼東軍的旗幟,更瞧見黑壓壓的西北騎兵連成一片。
尚未靠近,早有西北騎兵飛馬營迎上來,將十七等一干人圍住,得知十七有書信要呈遞給楚歡,西北遊騎兵只帶了十七一人獨自前往,好在三十六騎都是悍勇之輩,倒也沒有一個孬種,十七並無畏懼,隨着西北遊騎兵到了山嶺之下的一處行營。
西北軍陣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頭,行營中的營帳十分的簡陋,書信先被送入帳內,片刻之後,裡面便傳召十七入帳。
進到帳內,十七瞧見帳內有十多名身着甲冑的西北大小將領橫在兩邊,居中坐着一人,年青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歲樣子,十七早就聽說過那位楚王是個年輕人,此時瞧見,便知道眼前這人必是楚歡,倒也沒有失禮數,拱手道:“卑將齊盛,拜見楚王!”
這年輕人自然是楚歡,打量齊盛幾眼,才道:“你們遼東人是不是習慣朝三暮四,一日百變?”
齊盛一怔,忙道:“不知楚王此話怎講?”
“難道你不知道,就在不久前,你們給本王送了一份戰書,要與我西北鐵騎一決雌雄。”楚歡盯着齊盛,“既然你們不辭辛苦,從遼東遠道而來,要與本王會獵河西,本王自然不會推辭。”將手中那份書函丟出來,“可是這會子又送來這份莫名奇妙的書信,竟然質問本王爲何要包圍遼東兵馬,嘿嘿,既然戰書早已經送達,這支兵馬又進入本王的地盤,本王不包圍他們,難道還要請他們吃大餐不成?”
“戰書?”齊盛忙到:“楚王誤會了,其實.....其實那份戰書是莫無益一意孤行派人送過去,寇將軍極力阻止而不得,寇將軍並無意與楚王發生衝突,而且寇將
軍早聞楚王聲名,對楚王十分欽佩,卻是希望與楚王交個朋友。”
“哦?”楚歡含笑道:“寇將軍?”摸着下巴道:“據本王所知,遼東主帥似乎是莫無益,如何成了寇將軍?”
齊盛猶豫了一下,才道:“楚王,實不相瞞,莫無益無統兵之才,軍中上下已經擁戴寇將軍爲主帥。”
“原來如此。”楚歡道:“你是說,那位寇將軍不願意與本王爲敵?既然如此,爲何派出數千鐵騎直逼固城?你該不會說他們是來觀光遊玩吧?”
“其實這只是一場誤會。”齊盛道:“寇將軍掌軍之後,並不想與楚王有任何的摩擦,而且已經決定撤兵返回遼東,可是.....實不相瞞,楚王聲名在外,無論是誰,都會有所忌憚,寇將軍倒是擔心撤軍的時候,楚王會從背後追襲,這幾千兵馬,不是想要逼近固城,而是在後面掠陣而已。”
楚歡笑道:“即是如此,寇將軍派你前來,不知有何意圖?”
“寇將軍已經下令撤兵,派我前來,是想解釋這其中的誤會,以免貴我雙方發生不必要的摩擦。”齊盛道:“寇將軍的意思,請楚王撤兵,我們立刻撤走黃嶺的兵馬,所有人馬,即日便撤回遼東,如果楚王答應,寇將軍將會備上厚禮,願與楚王結好。”
“你們先是下戰書,如今兵馬被困,又示之以好,軍政大事,就如同小孩子過家家。”楚歡嘆道:“如此讓本王如何能夠相信?”
齊盛皺眉道:“那楚王要怎樣?楚王,說句老實話,我部有兩萬鐵騎,如果出手,加上黃嶺兵馬,兵力是遠在楚王之上,一旦交手,雙方必然都是死傷慘重,對你我兩方都不是好事。既然可以做朋友,楚王爲何非要與我們做敵人?”
楚歡哈哈笑道:“其實本王最喜歡交朋友,寇將軍如果當真願意與本王交朋友,本王豈能不樂意?只是要交朋友,總要表現誠意纔是,這樣吧,如果寇將軍當真想要與我西北軍交好,他大可以前來本王營中,與本王把酒言歡,本王可以保證,只要寇將軍能表現出誠意,本王不但可以保障寇將軍安然無恙,而且可以讓寇將軍帶走山上的數千遼東兵馬,你看如何?”
“這....這怎麼可以?”齊盛臉色一沉。
楚歡卻豁然起身,冷笑道:“如此說來,寇將軍是並無誠意了?本王知道你們那邊兵馬衆多,可是本王也不妨告訴你,你們如果早就老老實實折返回遼東,本王可以不與你們計較,可是本王已經號令河西,你們去還要出兵來犯,對西北漢子來說,對手都已經闖進院子裡,再不出手,豈不是白白生了七尺之軀。”擡手指着齊盛,“本王現在放你回去,你告訴寇英,他如果想要與本王化干戈爲玉帛,親自前來向本王道歉,本王保證放你們離開,否則......本王早已經接到你們的戰書,我西北數萬健兒,也早已經做好了與你們一決雌雄的準備,既然要戰,本王便與你們會獵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