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一行人出了湖州,便即進入太原境內,如果說湖州多山,那麼太原就多水,太原湖泊縱橫,沃野百里,阡陌交錯,比起湖州的道路,太原境內的道路便順暢許多。
太原素來就是帝國北部地區的重府,帝國四大糧倉之一的陳揚倉,便是設在安邑道境內,作爲安邑道的首府,太原城的儲糧自立國以來,一直處於帝國北部地區的前列,風調雨順,按理說這裡的百姓日子過得應該不錯,但是事實上安邑道的財政一直都是十分的吃力,正因爲朝廷知道安邑很是出現災荒,收成甚好,所以朝廷一旦要徵調糧草,北部地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太原府。
太原府徵調的糧草不少,但是作爲帝國的榮耀家族,安國公的黃氏一族一直以來都享受着免繳賦稅的待遇,但是安邑的財富,至少有三分之一隸屬於黃氏一族,如此一來,徵調的賦稅糧草,只能攤派到其他地方,安邑看上去風調雨順,但是百姓們繳納的賦稅,卻往往比其他地方要高出不少。
不過有一點不可否認,太原城絕對是帝國北部最繁華的都市之一,雖然與西山道相鄰,但是西山道首府雲山府絕對比不上太原府的繁華。
楚歡尚沒有領略到太原府的繁華,他此時距離太原城不到兩天的路途。
太原城的繁華,並不代表太原所有的地方都是熱鬧繁華,至少楚歡現在行走的道路便顯得十分的僻靜蕭條。
與雲大力分別之後,楚歡儘可能地在天黑之前便找到住處,如果經過鎮子自然更好,否則也會找尋村莊落腳。
他倒不是擔心荒郊野外的黑店能夠將他怎樣,他只是不願意在到達太原府之前,多惹麻煩。
這條路看起來並不荒蕪,但卻沒有人煙,天色將黑,卻始終沒有看到城鎮的跡象,楚歡心中想着只能找尋一處村落落腳。
一陣風過,孫子空忍不住掩住鼻子,道:“師傅,你聞到沒有?”
楚歡點點頭,這陣風吹過的時候,一股子腐臭味道便即鑽入鼻孔之中,楚歡順着來風的方向望過去,遠處似乎有一片樹林,楚歡勒住馬,身後方正倒是善解人意,催馬上前,道:“大人,我過去瞧瞧怎麼回事。”
楚歡想了一下,點點頭,那片林子距離並不遠,只是太陽落山,天地昏暗,所以顯得有些模糊,楚歡可以清晰看到馬正的影子,馬正到得那片樹林邊,很快便即返回來,顯出幾分興奮之色,“大人,樹林那邊好像有人家,咱們可以往那裡投宿。”
“哦?”楚歡雙眉一展,“有多少人家?”
“有二十來戶人家。”馬正稟道:“不過沒有看見人。”
楚歡低聲道:“咱們過去看看,若是方便,咱們晚上就在這裡住一宿,這附近恐怕也只有這處村子了,若是這裡都不接受,咱們只能在野外過一宿了。”
若是換作平常季節,楚歡倒不在乎在野外露宿,只是如今已經
入冬,夜裡已經變得十分寒冷,本來就是長途趕路,若是晚上以身體禦寒,又要消耗不少精力,所以能找到地方喝杯熱水好好歇息一下,對體力和精力的恢復大有幫助。
靠近那林子,楚歡便覺得那腐臭之味越加的嚴重,令人作嘔,心下有些古怪,孫子空已經扯了一塊布巾,矇住自己的鼻子,似乎兀自擋不住那味道,還用手蒙着,到得林邊,果然瞧見樹林旁邊有一處村落,稀稀落落也有二十多間屋子,多是夯土搭成,這是最常見的普通民落。
老百姓的生活,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此時早已經日落,但是這處村子卻僻靜無比,死一般的寂靜。
“好像沒人。”馬正道:“村子裡沒看見人,這個時候,也該到了點燈的時候。”
楚歡微微頷首,其實他也已經瞧出這裡的古怪,二十多間屋子,沒有一間點燈,也絲毫看不見人影,按理說二十多戶人家,這村子也不算小,絕無這般死寂的道理。
“是不是廢棄的村落?”孫子空奇道。
馬正搖頭道:“我看不像。你看那邊的籬笆柵欄,一看就是最近才搭建,你們瞧,這柵欄搭建了一大半,還沒有完工……!”他話沒說完,就聽得孫子空失聲道:“我的媽呀……!”聲音帶着幾分驚恐,楚歡正望着那村子,聽得孫子空聲音,急忙轉頭去看,卻瞧見孫子空神情惶恐,就像見了鬼一樣,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師傅,你……你瞧那邊……!”孫子空眼中滿是驚駭之色,擡起手,往半空中指了指,衆人順着他手指望過去,很快,所有人都顯出吃驚之色。
如今已經是初冬,樹上早已經沒有了樹葉,都是光禿禿的樹杈,楚歡三人此時卻是發現,前面有一顆高大的大樹,那大樹枝幹甚多,其中一根探出的枝幹上,竟然掛着一具毛乎乎的屍體。
那枝幹如同長槍一樣,貫穿那具屍體,那具屍體並非人的屍體,渾身毛茸茸的,所處的位置極高,如果不是孫子空提醒,不去細看,還真是未必能發現。
“好像是……好像是一條狗!”馬正道。
楚歡凝神看了看,微微點頭,“是條狗。”他心中感到大是疑惑,是誰人將一條狗的屍首讓枝幹貫穿?這條狗是死後被掛上去,還是活活被枝幹貫穿身體而死?能夠爬上這麼高的大樹,而且能夠將這條狗掛在枝幹上,那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
“大家小心,這裡古怪。”楚歡沉聲道,他心知普通的村民,不可能有能力將狗屍掛在那枝幹之上,那枝幹雖然不細,卻也談不上極爲粗大,從樹幹探出向外延伸,普通人要想將狗屍掛在上面,只能夠爬上那枝幹,提着狗屍過去,而那枝幹的承受力並不是很強,楚歡估摸着也就能夠承受五六十斤的東西,成人體重遠超過這個重量,一不小心,樹幹便要折斷,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不死也要重傷,一般的村民絕不可能去冒如此風險。
“大人,你看那邊,還有一個!”柳隨
風猛然道:“那好像也是一條狗……!”
楚歡看過去,果然瞧見另一顆大樹的枝頭,竟然也掛着一條狗屍。
楚歡心下吃驚,他不多言,調轉馬頭,飛馳出一段距離,孫子空等人見狀,正不明白所以,卻見到楚歡飛馳出兩百多米後,勒住馬,掉轉過頭,從遠處往樹林這邊眺望,這時候看的清楚,見到掛在樹梢上的狗屍遠非兩條,竟然有六七條之多,都是高高懸掛在大樹枝頭。
楚歡仔細看了看,微鬆了口氣,雖然這幕景象十分的詭異,但終究沒有人命牽連進去,他最怕的就是樹梢之上還有人的屍首懸掛其上。
他騎馬往村子那邊過去,孫子空幾人知道事情古怪,俱都馳馬匯到楚歡身後,一行四人騎馬到了村子,四下裡寂靜無聲,楚歡勒住馬,先是掃了一遍,隨即靠近一棟屋子,從門前經過,有從窗戶邊往裡面看了看,只見得屋內空蕩蕩的,留下幾件陳舊破敗的傢俱堆在牆角,屋內竟是無人居住。
其他幾人此時也都分散開來,在村子裡檢查了一遍,隨即都彙集到楚歡身邊來,都是搖頭,楚歡明白意思,顯然這處村子,竟是沒有一人居住。
村外的狗屍,村內毫無一人,再加上四周冷清的環境,氣氛顯得異常的詭異。
“都下馬,咱們就住在這裡。”楚歡翻身下馬來,牽馬往一處房舍過去,孫子空有些吃驚道:“師傅,這裡能住嗎?”
“爲何不能住?”楚歡淡淡笑道:“這些房子空着,裡面生一堆火便暖和得很,難道你還願意在外面受凍?”
他將馬繮繩徑自交給孫子空,讓孫子空就拴在門外,馬正和柳隨風心裡雖然也多少有些忐忑,但是楚歡既然這般決定,自然不會違背。
在屋子裡生起火來,木材倒是不缺,村子裡隨處可見用來取暖的木材,幾人圍着火堆坐下,娶了乾糧出來,孫子空終於忍不住問道:“師傅,你說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忍不住從窗開向外看了一眼,外面黑乎乎的,孫子空總感覺在那黑暗之中似乎有一雙眼睛盯在自己身上,雖然有楚歡幾人在旁邊,他還是感到身上有些發毛,低聲道:“那幾條狗,是怎麼被掛到樹梢上去的?這村子裡,爲何沒有一個人?”
楚歡道:“村子裡之前自然是有人的,但是就在不久之前,纔剛剛離開。”
孫子空一怔,奇道:“師傅怎地知道他們離開不久?”
“你們剛纔沒有去廚房嗎?”楚歡摸着下巴道:“爐竈裡的灰塵還能夠看出來,他們最多也就離開十天左右而已。”
“那就是說,他們五六天前才離開。”孫子空奇道:“這好好的村子,他們爲何要丟下不顧?”
楚歡靠在牆壁上,摘下腰間的水袋子,飲了一口水,才道:“那恐怕就與村外林子那些被掛在樹梢上的死狗有關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