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面上露出些微可惜的意思:“可憐了,”她招呼洛璃進屋坐,“姑娘叫甚麼?”
洛璃低下了頭,淡淡笑了笑道:“家裡姓葉的。”
老婦人瞧着洛璃一身襤褸的錦衣華服,微微笑道:“既如此,那我就叫你葉小姐罷。”
洛璃微微點頭笑道:“老夫人別客氣。”
老婦人笑容可掬,說着便讓洛璃坐下,有端來一杯香茗給洛璃,笑道:“山野地方,也沒甚麼好招待葉姑娘的,粗茶淡飯還是能有的。”
洛璃十分謙和有禮道:“能有一杯熱茗,我已經很高興了,多謝老夫人。”
老婦人道:“葉小姐其實不用着急着走,你先洗個澡在這兒住一晚,明日我家老頭子正好要去市集上買東西,到時候讓他捎上你一程便好。”
洛璃一時只覺得受寵若驚,連忙起身謝道:“多謝老夫人招待,您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待我找到我的家人,滴水之恩必當涌泉相報。”
老婦人枯瘦的手撫上洛璃的手,黑白分明,她領着洛璃進了內室,在衣櫃裡翻了半天,拿出了一套結婚時用的大紅喜服遞給洛璃。
洛璃微微不解:“這是?”
老婦人和藹的笑了笑:“我家裡沒有別的衣服,只有這一套是我做給我兒媳婦穿的喜服,先給你穿吧。”
洛璃聽她這樣說,便連忙推辭道:“不行不行,這是您給您兒媳婦的喜服,我怎麼能穿呢!”
老婦人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唉,你就穿吧,我兒子是個傻子,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的,這喜服……做了也是白做。”
洛璃見自己的無心之言,竟然引得老婦人心下傷感,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並不知道您的兒子……”她溫柔的勸道:“您別這樣想,心靈美則人美,您的心地這樣善良,您兒子想來也是一樣,他一定會有一個同樣善良的女子愛護他的。”
“但願如此吧。”老婦人看着洛璃淡淡笑着。
老婦人給洛璃準備了熱水,洛璃便拿着老婦人給她的衣服去洗澡了。
正巧這個時候老婦人的相公回來了,見家中正廳的食案上有一杯香茗,故而問道:“有誰來過?”
老婦人輕聲笑道:“你兒媳婦來了。”
老爺子蹙了蹙眉頭,不解道:“咱們那個傻兒子哪兒來的姑娘喜歡,還做咱們家的兒媳婦。”
老婦人嘿嘿一笑,樂得合不攏嘴:“今兒來了一個姑娘,和家裡人走散了,是個行腳商人家的姑娘,我估摸着怕是找不着家人了,與其將她帶去市集晃盪,還不如嫁給咱們兒子來得好。”
老爺子也是高興,連忙問道:“長得好看麼?”
老婦人嘖嘖道:“美的很吶,小口嫩皮兒,楊柳似的腰身,臉嫩得能沁出水來似的,就是屁股不夠大,看樣子不是能生的。”
那老爺子一聽,更是興奮,自己的傻兒子也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竟然能娶到這樣好看的兒媳婦,不由得道:“這大戶人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樣,”想了想,又道:“像你這麼說,長得這麼好看的姑娘,嫁給咱們兒子不是可以了麼?”
老婦人瞪他一眼,一臉不滿的樣子:“咱們兒子生的就多差麼?不就是傻的點兒罷了,十里八鄉誰有咱們兒子長得好看。”
老爺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是,咱們年輕那會子長得也還是挺好的。”
正說着話,便有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從屋外的竹林裡走過來,見兩個老人在屋裡閒聊,便傻笑了好一會兒:“阿爹阿媽,你們幹啥呢,樂呵的像個傻子。”
“真好玩呢,傻子還說人家是傻子,”老爺子看見傻兒子朝自己走過來,便跟妻子嘲笑道。
老婦人狠狠瞪他一眼:“你才傻呢,說甚麼話,你這話是你當爹的人該說的嘛。”
老爺子一看就是畏妻之人,被老婦人這麼一瞪,當即就不敢說話了。
老婦人牽過兒子的手,細細的替他抹去額頭上的汗珠,柔聲細語道:“貴強啊,阿孃給你找了和媳婦兒,長得水靈水靈的,賊俊俏的,一會兒出來了你看看啊。”
傻兒子嘿嘿笑着點頭:“媳婦兒啊,我想要……我喜歡!”
話音才落,洛璃便穿着老婦人親手做的喜服從屋裡出來,她一出來,屋中的人幾乎看呆了。
洛璃緩步上前,她的容貌並不是葉媚兒那種烈豔至極的美,而是清雅嫺靜,只是清麗秀美之餘更多幾分貌殊秀韻,她的嘴角淡淡含笑,寬大的喜服穿在身上益發稱的她身姿清逸,整個人就恍若九天之外的瑤臺仙子落於塵世間。
那傻兒子上前去,癡癡呆呆的,只盯着洛璃秀美的面容:“你長得真好看,比我抓來的鳥兒還漂亮。”
洛璃一時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低下頭去,淡淡一笑:“多謝公子的讚賞。”
老婦人拉過傻兒子的手,大笑出聲:“你多好啊,能娶到這樣好看的媳婦兒。”
洛璃一時愣住了,這老夫人方纔說的甚麼?娶到這樣好看的媳婦兒?
她是再說自己麼?
自己甚麼時候成了她的兒媳婦了?
自己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
洛璃簡直快要瘋了。
“老夫人,您在說甚麼,我怎麼會是您的兒媳婦呢?”洛璃着急的問她。
她滿臉堆着笑容,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擠在一起更是小的可憐,她陰險的笑着:“穿了我親手做給兒媳婦的喜服,你還想不答應麼?我們這兒的規矩就是這樣的,穿了喜服就是媳婦兒了,你想不嫁也不行。”
洛璃搖搖頭:“你根本就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虧我還相信你,原來一開始就是爲了讓我嫁給你的兒子你猜收留我的!”
老婦人笑容滿面,卻益發讓洛璃覺得噁心,她原以爲鄉下地方民風純樸,沒想到偏生是讓自己遇上了這樣的一家人。
她果然還是太單純,甚麼事情都得要留個心眼。
“我不嫁!”
洛璃大聲的衝幾人喊道:“打死我我也不會嫁給你的兒子!”
說罷她便想從前廳衝出去,傻兒子見她要走,連忙伸手抓住她,傻兒子人傻,不懂得輕重,將洛璃的手抓得生疼。
洛璃緊蹙着秀眉,狠狠的瞪了幾人幾眼,衝傻兒子喊道:“你放開我!放開我!”
傻兒子非但不放手,還越來越用力,抓得洛璃的手腕關節都在發疼,她越用力掙扎傻兒子就抓得越緊。
“我喜歡你,我不讓你走,我阿孃說你是要做我媳婦兒的人。”
傻兒子一臉樂呵,他還以爲洛璃也喜歡她,益發朝洛璃靠過去,洛璃厭惡的瞪了他一眼,狠狠地擡腳踹了他一下。
“哎呀!”
他吃痛的喊了一聲,老婦人見寶貝兒子被人踹了,心底很不高興,連忙厲聲道:“貴強,抓着這個小賤蹄子!”
傻兒子聽到阿孃說這些,便立刻鉗制住洛璃,洛璃正疑惑老婦人想做甚麼,老婦人狠狠地啐了她一口,又扇了她幾個耳光,口中辱罵着:“小賤蹄子,你以爲你是個甚麼東西,都落到我手上了,還這樣裝清高,看不上我兒子是吧,我劃爛你的臉看還有幾個男人喜歡你。”
她說着怒目圓睜,一把抄起桌上的剪刀作勢就要往洛璃的臉上劃去,幸而被老爺子一把攔住。
“老婆子!”老爺子將她手上的剪刀扔在一旁:“她就這張臉漂亮,你把她的臉劃爛了,兒子就不喜歡了,你不想抱孫子了!”
老婦人本在氣頭上,聽得老爺子這樣說,悻悻的看了洛璃一眼,這才作罷,稍過一會兒,仍然覺得不解氣,“啪啪”又是幾個耳光打上去。
洛璃被她打的暈頭轉向,連話都說不出來,她對傻兒子道:“把她堵上嘴綁起來,扔在房間裡,等過兩天風頭過了,阿孃就給你張羅起來,把她辦了早點兒給阿爹阿孃生的大胖小子。”
洛璃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是臉腫的不行,嘴邊似乎失去了知覺。傻兒子就找來繩子將洛璃綁定死死的,又拿了一塊兒白布塞住了洛璃的嘴,將洛璃丟在隔壁房間裡。
就在傻兒子關上門出來的時候,百里燁和黑衣人更好根據洛璃留在刺客身上的線索找到了這裡。
“請問,您見過一個差不多這麼高,長得很美的女孩子麼?”
黑衣人比劃了一個高度,老婦人一聽“長得很美”四個字,一下子就猜到他們說的是方纔那個女孩子。
老爺子有點兒慌張,老婦人卻十分鎮定自若,她笑了笑:“不知道呢,我們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哪兒有甚麼好看的姑娘。”
洛璃在屋內聽出是黑衣人的聲音,便想出聲向他們求救,可是手腳被綁着,嘴又被堵上了,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只得拼命的想方設法發出一點兒聲響。
她看到一隻貓兒在屋內,腳邊又有一塊兒石頭,她便費力的將石頭踢向那隻貓兒。
貓兒被嚇着了,一下子向凳子撲去,凳子被撲翻發出了響聲,百里燁首先聽到了聲音,不解道:“甚麼聲音?”
黑衣人尋着聲音的源頭望去:“似乎是從這個房裡發出來的。”
她玉指纖纖指向洛璃被關押的房屋。
百里燁順着她的手指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