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懷疑

直到散宴謝橋也沒有理出頭緒。

摩挲手腕的佛珠,她若是知深淺的人,就該明白不能再深究下去。

謝橋疲倦的靠在迎枕上,不再去想,尋思着哪日去安業寺會一會疤嬸。

容姝望着一臉倦色的謝橋,靠過去替她按揉額角:“祖父、祖母都希望二姐姐做太子妃,沒曾想二姐姐不願,將主意打到你身上。”說到此,滿面憂愁。今日原是要選定太子妃,可出意外只定下側妃。太子妃人選一日不定,她這心裡頭便不安:“大姐姐日後得小心。”

太子與皇后顯然是衝着她而來,只怕不會輕易罷休。

“嗯。”謝橋緩緩地睜開眼,清冷的眸子似古井無波,深處卻隱匿着一抹冷光。素手挑起簾子一角,吩咐車伕道:“去鎮國公府。”

容姝一怔,不知她爲何突然改變主意。

馬車緩緩停在鎮國公府門前,謝橋率先走下馬車,站在緊閉的府門前。

牌匾已經被摘,鉚釘朱漆大門年久斑駁。門口雖然冷清,卻並不荒蕪,似乎一直有人在灑掃。

婢女攙扶着容姝下車,一手捻着廣袖,一手三長兩短的敲門。

片刻,門扉打開,一位七旬老者探出頭來。

容姝從丫鬟手裡拿過一壺酒,遞給老者:“去年釀造的桃花酒,如今桃樹抽新枝,便來探望故人。老翁不棄,便拿去嚐嚐。”

老者拿着酒壺,讓二人進去。

“這裡一直有人守着?”謝橋看着乾淨整潔的門庭,心中驚詫。並不像她所想那般,雜草叢生。

容姝笑而不語。

謝橋苦笑:“我算歪打正着,若非讓你一同前來,怕是連門都進不了。”想起容姝的那句話,並不是隨意一說。

“你不說,母親也會讓我陪你一同來。”容姝輕車熟路的帶着謝橋去往寒煙亭。

漫山遍野的芍藥,開得正豔,如火如荼,似要將天際染紅。

站在寒煙亭中,將碧綠延綿的荷花池盡收眼底,池面隴上一層淡薄白色煙霧,如夢似幻,美不勝收。

“可惜了。”容姝感慨。

不知是可惜李菁菁韶華早逝,還是可惜這裡獨特美景無人賞析。

謝橋沉默不語,旋身望向山坡上的芍藥。突然,目光一頓,凝在某一處。快步走去,半山腰上堆着一座孤墳。

墳前立着一塊無字碑。

心思轉念間,謝橋眉心一跳:“我娘?”

她沒有想到葬在荒郊野外的李氏,竟是埋葬在鎮國公府,她生前最喜愛的地方。

能有這個權利的人,除了當今天子,還有誰能做到?

莫怪空置許久的鎮國公府,並沒有賞賜出去。

容姝頷首。

謝橋跪在墓前,磕三個頭。手指撫摸着墓碑,李氏懸吊在房樑上,伸手想要最後觸摸她一下的那一幕浮現在腦海,手緊握成拳。

您放心,總有一日我會在您墓碑上刻下銘文。

恢復名份!

容姝拿起一旁放着鋤草的小鋤頭,在墓碑後挖出一個小木盒,遞給謝橋道:“我母親頗受你母親照顧,恰好舅舅在天牢當值,他記掛着你母親的恩情,帶出兩封鎮國公的親筆信。我母親還來不及交給大伯母,大伯母便出事了。”頓了頓,容姝繼續說道:“有一封是長公主親啓的信,母親去送往長公主府並沒有碰見她,第二日便傳來長公主暴斃的消息。”

謝橋心一沉,長公主——

爲何又牽扯到長公主?

拿過書信,當即要撕開,手一頓,謝橋塞進懷中。

“母親見你勢單力薄,並不打算將此事告知給你。後來見你在京中行事艱難,決定告訴你好做防備。”容姝給謝橋提個醒:“出宮之時,母親方纔將書信的事告訴我。”

謝橋一怔,柳氏之前只是告訴她李氏之墓在何處。

而宮宴之後將書信告訴她……謝橋望向那巍峨的皇宮,難道這信裡面掩藏着的事,與那裡面的人脫不了關係?

……

燮郡王府。

夜風清涼,徐徐吹拂着庭院的清雅花香瀰漫至書房中,沖淡滿屋子的酒氣,令人頭腦冷靜清醒。

玉傾闌執着酒壺滿飲一口:“他出手了?”

“他以爲萬事俱備,我定會葬身在那裡,所以連僞裝都不屑。”秦驀眼中閃過厲色,銳利不可逼視。微揚的嘴角,透着濃濃的冷嘲:“大約我最近行事作風,令他難以忍受,所以急着要我性命。”

玉傾闌嘖了一聲:“你與三皇叔來往密切,他如何還坐得住?”

秦驀面色冷峻,到底是不擇手段竊來的皇位,所以日日惶然不安。

他的母親、三皇叔與明帝是一母同胞,先帝曾言三皇叔心懷仁德,適合盛世爲帝。而明帝則不然,心狠手辣,殺伐果決,適合亂世稱帝。而今爲盛世,便擇三皇叔爲儲君。

他的母親聽帝命,支持三皇叔。

先帝駕崩,遺詔上的三皇叔,成了明帝。而從邊關趕來的三皇叔,途中卻摔斷腿。明帝登基,他則去往封地,不得召永不得進京。

鎮國公忠心耿耿,不支持任何的黨派。明帝繼位,雖有疑心,卻順從君命。他的母親因爲明帝爲奪得皇位,迫害手足而感到憤怒,便將一切告知鎮國公。

卻沒有想到,鎮國公收集到證據,還未來得及公佈,便被治了叛國之罪。

玉傾闌道:“鎮國公當年在牢中寫了一封書信送出來,只可惜李氏已死,那封書信怕是毀了。”

秦驀陡然想到謝橋,伸手按在肩膀的傷口,冷笑道:“他疑心深重,當年火燒公主府,意欲毀去證據,可他仍擔心東西落在我的手中。”轉動着拇指上的扳指,眼底冷光不曾褪去。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你與玉兒都已不小,打算何時履行婚約,來我府中提親?”

玉傾闌臉上雲淡風輕的笑,霎時一凝,挑高眉梢道:“今日之事,你就沒有懷疑秦玉?”

“啪——”

書房門口傳來打破碗碟的清脆聲,緊接着響起林嬤嬤的驚呼聲:“郡主,您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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