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爺子的情況,從進醫院開始,就不容樂觀,醫生們也不敢隨便動手術,這位老人位高權重,晚輩們都身居要職不說,身體的情況也不是很好,根本就不是能夠隨便動刀子的情況!
醫護人員們戰戰兢兢,在溫家人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個,看着這個中國位高權重的紅色家族,一個個的黑着臉,生怕怒火就燒到了自己身上。
幸運的是,過了幾天,溫老爺子岌岌可危的生命,終於被拉了回來,不再像之前一樣讓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着。
過了幾天,溫老爺子終於從ICU轉到了普通的病房,情況也基本穩定了下來,醫生說了接下來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而且這一場大病下來,本來就已經被醫生斷言活不到明年的溫老,恐怕連這點時間都沒有了,醫生說,調養得好的話,也就是半年。
套間內的小客廳裡面,溫家人們或坐或站,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他們都知道,溫家能夠保持這樣的地位,就是因爲有溫老的坐鎮,若是老爺子這顆大樹倒了,不知道多少人得落井下石。
“不能放過傅家!整件事情的根因,就是因爲傅家那小子!一定要讓傅家給我們一個交代!”溫家老大扯了扯領帶,惡狠狠地說。
他也是溫雅的父親,在這件事情中,清楚自己的女兒是爲了傅莫自殺之後,心裡一直都憋着一口氣,作爲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怎麼可能放過那個坑了自己女兒的小子!
而他最小的那個妹妹忍不住開口了,她性格向來刻薄尖酸,說話也是不留人,瞥了自家大哥一眼,當即哼聲道:“我聽說啊,是那個您那女兒對傅家那小子死纏爛打吧,說到底啊,老爺子的病,還不是爲了溫雅!”
“好了,阿英,少說兩句!”她身邊的老公忍不住拉了她一把。
溫家老大也死死瞪着這個向來跟自己不對盤的小妹,忍了好半天才沒說出惡毒的話。
她最後不得不哼哼兩聲,收斂了下來。
“阿英,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作爲溫家的一份子,不一致對外,在裡面搞矛盾幹嘛?”溫家老人氣沖沖地說道。
溫家老大最後還是沒有同自己那個妹妹計較:“好了好,這件事情,我們必須商量出格結果來,反正傅家那小子,是絕對不能放過的!”
“咚咚咚。”房門被人敲響。
“進來。”
走進來的,卻是溫雅母女倆,溫母穿着一身套裝,就算是現在家族面臨了這種情況,她也保持了自己的端莊和優雅,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都精緻到一絲不苟。
而溫雅落了她半個身子,臉色蒼白,看起來很是憔悴,寬大的病號服讓她看起來更加的虛弱了。
溫老大騰地站起身來,朝着妻女走過去:“雅雅怎麼過來了?不是讓她好好在房間裡面休息嗎?”
溫雅站了出來,蒼白地衝溫老大笑笑:“爸,我沒事的,我就是想過來看看爺爺。”
溫老大嘆了口氣,摸了摸女兒的發頂:“好……好,去看看吧,你爺爺就在裡面呢。”
溫雅獨自朝着爺爺的病房走去,而溫母擔憂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說了一句:“小心一點。”
溫雅回過頭,笑着點點頭。
溫家人都留在了外面,溫雅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雖然是套件,但是裡間的病房和外間的客廳隔着的那道門隔音效果也是很好的,這也是爲什麼溫家人能夠在客廳裡面肆無忌憚的大聲說話的緣故。
這種高幹病房,每一處設施,都是盡善盡美的。
溫雅一眼看到病牀上躺着,蒼老虛弱的爺爺,戴着氧氣罩,身上插着各種管子,好似隨時都有可能離她而去一般,饒是現在已經瘋了的她,也忍不住心裡一沉。
她慢慢走了過去,在窗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爺爺。”她輕輕喚了一聲。
目光落在溫老搭在旁邊的那隻乾枯如柴的手掌上,伸出手,輕輕握住。
“爺爺。”她垂着睫毛,低聲說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雖然心底已經被那些黑暗醜陋的念頭所佔據,但是她的心底,到底還是有一個乾淨的角落,這個角落承載的人,都是關心她愛護她的家人。
但是她心底的恨太深了,這才她心底的那片溫暖,只能被壓迫在一個小小的角落。
不過,到底還是沒有消失。
她此時滿心都是對爺爺的愧疚,如果不是她,爺爺也不會躺在這裡,變成這樣一幅虛弱蒼老的模樣。
都是因爲她……
“但是爺爺,怎麼辦?我還是放不下傅莫!我知道我的那些想法很醜陋,我甚至……我甚至覺得您的病真是來得太及時了,因爲這樣傅家會更加忌憚,說不定就會……”溫雅忍不住埋頭在爺爺身上,低低的哭泣起來。
低着頭的她沒有看見,躺在那裡的溫老,眼皮動了動,似乎就要睜開,卻又很快地歸於平靜。
溫雅擡起朦朧的淚眼:“爺爺,我覺得現在的自己真是太恐怖,但是我就是停不住,我就是放不開手怎麼辦?爺爺……爺爺……”淚水不斷地流出來,溫雅現在的心情,複雜到快要瘋狂了!
好半天,她才終於平息了下來,只是小小抽噎着。
“爺爺,但是你說,傅莫會不會就這樣答應我了?您成了這樣不都是因爲他嗎?傅家肯定會愧疚,然後就會讓傅莫和我在一起的對不對?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對不對?”
她說着,握着溫老的手,露出憧憬的表情。
其實現在的溫雅,對傅莫根本就已經不是純粹的愛情了,那是一種求而不得的痛苦,正是因爲這樣,她才更加不能夠放手。
這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化作了執念,控制了她的一切。
這時候,裡間的病房門突然被推開,溫母站在門口,臉色黑沉,表情很是難看:“雅雅,你出來一下。”
“怎麼了?”
“傅莫來了。”
“是嗎?”溫雅驚喜地跳了起來,匆匆地往外走去。
裡間病房重新歸於平靜。
而病牀上的溫老,緩緩睜開眼睛,渾濁的目光凝望着潔白的天花板,嘴脣蠕動。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雅雅啊……
……
外間的小客廳中,溫家人們都明白要一致對敵的這個道理,所以在傅莫來到的時候,個個臉色嚴肅,目光如刀地瞪着他。
不過,他們心底還是有些驚訝的。
因爲,傅莫是獨自一人來的,在溫家一大羣人如炬的目光中,他泰然自若地站在那裡,好似手持刀劍的絕世高手,再大的風浪,他也能夠不動聲色地斬破一切。
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難倒他,困住他。
傅莫的淡定和平靜,無疑是這些溫家人驚訝的原因。
在他們的猜想中,傅莫不是應該臉色沉重的走到他們面前來,低聲下氣地求得他們的原諒嗎?
好吧,低聲下氣有些過了,聽說這個傅家的傅莫,是一個很有能力很優秀的人物,天生的領袖氣質,若是要他向誰低聲下氣什麼的,估計會很困難。
不過道歉還是不難吧?怎麼他們都從傅莫的臉上,看不到一點歉意呢?
“傅莫!”溫雅一下子從裡間衝了出來,驚喜地望着傅莫,“你過來看我了?”
溫老大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是難看:“雅雅,夠了!你過來!”
溫雅瞟了父親一眼,撇了撇嘴——她知道父親生氣的原因,不過就是因爲自己的態度?
不過她並不在乎,仍然癡癡地望着傅莫俊美如刀刻的側臉。
但是,傅莫並未對她改變一點態度,仍然沒有給她一個多餘的眼神,好似她就是空氣的存在一般。
溫雅還沒來得及失落,就被站在她身後的溫母拉着走到溫老大足坐着的單張沙發後面,嘴裡還不忘記責怪她:“傻女,人家那副態度,你倒貼上去幹嘛?你忘記你爺爺還在裡面躺着,還有你手上的傷口了?”
溫雅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了一句:“我知道。”
“知道你還這樣?”溫母壓低了聲音,狠狠瞪了她一眼,“好了,安安靜靜站在這裡,其他的事情你爸爸會處理的,不要多嘴,知道了嗎?”
溫雅撇了撇嘴,並未答應,只是的確沒有說話了。
溫雅被拉開之後,溫老大才望着傅莫開口沉聲說道——“傅家小子,你今日來這裡的態度,是不是擺得不太對勁?”
此時溫老大全身上下,都透露着那種常年居高位的壓迫感,好似一座山嶽,若是普通人在側,估計連頭都不敢擡了!
可是傅莫卻一點也不在乎,他鎮定地站在那裡,好似溫老大的怒火根本就影響不到他。
或者說,此時的傅莫,就是一柄尚未出鞘的劍,就算還未展露它的鋒芒,但是那刀鞘,也掩藏不了他本質的那份強大。
他的強大,無所畏懼,更何況溫老大所謂的氣勢?
傅莫的氣勢,不會比他少上一點半點。
他突然淡淡一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笑容:“那溫叔覺得,我應該是個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