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彷徨,這兩樣東西一直是我性格的特質,我心裡明鏡一樣清楚。來鍵盤之前,我還猶豫今天要不要接着寫這文章,因爲心裡總是既擔心自己寫不出東西來,也怕寫出的東西乾癟如蒼白無草的泥土一樣無力無味,然而某種東西還是驅使我繼續寫,好寫壞寫都得寫。只有當我的想法通過指尖的跳動變成文字,我的內心纔會安靜下來。
猶豫、彷徨,然後內心的某種東西又驅使自己去做,這與當時我想行動追求你時的感受如出一轍。那天晚上,我終於鼓起勇氣,裝得若無其事地問傳菜部的部~長謝力。那時候他在休息,我就慢慢靠近他,聽着自己心臟瘋了一樣咚咚亂撞,看着地上說:
“那個,你知道前邊瘦的那個收銀的女生叫什麼名字?”
“哪個?”謝力好像一時沒反映過來,想了一會兒,忽然擡起頭,用他那油膩膩的眼睛看着我,嘴角也拉開恍然大悟的樣子:
“喔!你是說金娥啊!”
我沒聽清楚,便又問了他一遍。
他說:“就是金子的金,娥是女旁一個我們的我字。”
“喔!知道了。謝了啊!”我就像趁人沒注意地上撿了一百塊錢一樣,小心翼翼地走到一旁,心只是咚咚亂跳,天啊,他肯定知道了,怎麼辦呢。那樣不是尷尬死了。
果然謝力跟着過來就問我~幹嘛問你的名字,問我是不是對你有意思,我那時候不知哪裡來的意氣,壓抑住自己的心猿意馬,笑着很輕鬆地對他說:“對啊,我是對她有意思。”剛說出口就後悔死了,心裡想他一定會把這個事情到處亂講的,那時候該怎麼辦。
“真的?他可是不好追的。”謝力一副很知道內情的樣子。見他這樣的表情,我那複雜不平靜的內心就像突然被一張又黑又大的棉被蓋住,一下失去了希望陷入深沉之中。我問他怎麼這麼說。
他說先前好幾個追她都沒追到。我問有幾個。他說他知道的廚房有一個,先前有一個和我長得像的算一個,還有一個他記不起了,三個吧,好像四個,具體他也不是很清楚。他這樣說,我都差點想放棄了。
當時心裡想,放棄吧,與其受她拒絕而難看,不如放棄,將自己的感情埋葬在記憶裡最黑最深處,慢慢消化。然而,直覺和心臟很難受,都在強迫自己,再怎麼也要嘗試,不然不光會後悔,就連我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於是當下就下定決心,無論如何會和你表白。
當天晚上,回到那用隔板隔開的塞窄的小房間,用買來的筆和紙張,把自己對你的思戀,相思,痛苦,通通寫在上面,寫完後,又跑到外面,逛了好久,纔買了個我自己承受得起的禮物,一小盒巧克力,其餘的什麼也沒有。當時準備好這些,心裡想這種寫情書的方式會不會太老土,她會不會看都不看就拒絕了。於是又上網搜怎麼給自己喜歡的女生表白這個話題,搜出來的答案五花八門,有的說這樣好,有的說那樣好,搞得我自己都糊塗了。於是只好用自己老土的方式向你表白。
滿腦子都是你的身影,輾轉反側,想象着向你表白的種種場景以及種種結局,竟一晚上也沒怎麼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收拾好自己準備的東西,把禮物用外套包好,來到店裡就把衣服放衣櫃裡,然後纔出來集合。出來就看到你,然而你卻沒怎麼看我,心裡莫名的痛,集合站在你身後,偷眼看你的側影。心裡又感覺幸福起來,覺得一整天沒有什麼時刻比這時更好了。然而不多時候,又解散,又是打掃衛生,有意無意靠近你,但你總喜歡忙上忙下,跑動跑西,我便又只好偷偷看你。
那一早上都不知道怎麼過去的,渾渾噩噩捱過上午。
到了中午,店裡爲了節約電關了燈,光線頓時暗了下來,一如當時的心情,覺得這半明半暗的氣氛正如自己內心那起起伏伏,忽明忽暗的幸福和相思的痛。尤其看你坐在那個比我高,比我帥的男生旁邊,兩手支頤爬在桌子上認真看他玩手機的表情時,這種感覺更強烈。當時心裡如遭受錘擊,我暗想,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如果這樣,那自己這段相思,這斷不知結局的感情豈不是還沒開始就要結束。
雖然這樣想,還是不由自主坐在你們的對面,半暗的環境中我看着你,你卻看着他的手和手機,這是多麼酸溜溜的幸福滋味,那時候忽然冒出個念頭,就算你喜歡他,如果時間就這樣凝滯住不再向前,我也會心甘情願這樣孤獨得看着你,哪怕是看着你喜歡別人。
後來你又起來,坐到靠近收銀的那一座,廚房的那個做雙味魚頭的胖師傅也走來坐在你那一桌,我聽到他問那個性格好一點的廚師長喜歡的女部~長你的情況。那女部~長用戲謔的口吻歡快地說:“人家結婚了,娃兒都好大的。不信你問她”
那胖師傅是老光棍,他這樣問,當時我心裡就想他會不會也喜歡你,但我知道他除了喜歡唱歌,且歌好唱得旁若無人馬馬虎虎外,就是個爛人,他喜歡piaochang,而且每次那個後都會在我們坐在過道休息時候向我們吹噓,他如果也喜歡你豈不是讓人生氣。
我正想用唱歌的藉口把他引開,你卻忽然接話,低眉淺笑說:“對啊,小孩兒都可以打醬油了。”
當時我心裡咕咚一下,心想現在的女生都看不出年齡的,怎麼忽視了你的婚姻狀況這一個因素。然而回想起你的手上沒戴有戒指,以及你的一舉一動,應該不會是結婚了的有夫之婦,這才安心下來。
下午開始上班,我便開始留意謝力所說的那個廚房喜歡你的師傅,發現每次你從衣櫃旁經過,除了我看你外,還有一對眼睛直勾勾的看你。我才知道喜歡你的師傅是他,我當時對那師傅有些怨,但是想在想來卻也不該,畢竟也許他對你的感受和我一樣,一樣是人,一樣的有喜有痛,憑什麼他的就該遭受自己怨,而自己的就該被自己擡到優先高尚的層面,多麼的不公平。
那天晚上,如我所預料的一樣,謝力果然把我喜歡你的事情到處說了,要下班的時候,郭靜歡還有幾個女生便奔到我面前,笑着問我:“聽說你喜歡金娥?”
我很尷尬,雙手抱着肩,臉一下紅了,然而還是勇敢地當着她們的面說:
“對啊,我喜歡她,很喜歡。”一句話說出口,就感覺大腦空白一片了,只看到郭靜歡她們幾個女生跳着,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