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慕容嫣禾道出了這檔事,顧深多多少少會有些不自在。許念也感受到了這一點,她瞥了顧深一眼,又輕聲細語地好生撫慰了慕容嫣禾一番。
沒過多久,便有一名醫生走進病房,說慕容嫣禾需要多休息。許念這才和慕容嫣禾告別,然後便拉着如釋重負的顧深走出了病房。
顧深訥訥地跟在許念後邊,他心裡有些亂,畢竟在西雅圖的那段日子是他們一家人的噩夢。
顧盼還小忘性大,但他和許念不同,在西雅圖的痛苦他們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實在是沒想到他竟然是在那段時期闖入慕容嫣禾的生活中的,然而更煩惱的是他竟然沒有半分關於這方面的記憶。
顧深還在胡思亂想着,卻不想前邊的許念突然停了下來。他一時間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差點沒把許念撞開,好在他反應快,迅速地伸手將許念摟在了懷裡。
他的這一動作令兩人都不由得有些愣神,許念不是很習慣在醫院這樣的場所和他親密,便掙了一下。
按照往日來說,顧深知道她不適必定會放開她。但顧深今日的腦子也不知是跑到哪個星球旅遊去了,見她掙扎,竟然還用力地收緊了環住她的手臂。
許念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她伸手抓住環在她腰上的手臂,無聲地撫慰着焦躁的顧深。
待她明顯地感到後邊的顧深呼吸沒那麼重了,她腰間的手臂也放鬆了下來,她這才推開顧深,與他對視。
許念問:“慕容嫣禾所說的事情是真的嗎?”
她始終是認爲顧深在當時說記不清是自己在場,他不想他們倆回憶起在西雅圖的不愉快的記憶,所以用“記不清”來應付慕容嫣禾罷了。
顧深沒想到許念竟然是還在這件事上抓着不放,他不由得有些惱怒,卻實在是不願意在她面前發作。
他便望着許唸的雙眼說:“我不知道,我實在是沒有什麼印象……”
在西雅圖那段日子他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若不是後來許唸到西雅圖找他,讓他有些盼頭,說不定再遇到多少個慕容嫣禾都沒法在他記憶中留下什麼痕跡。
許念深知顧深的性子,見他這副模樣便知道他是沒有說謊。她隱隱有些心疼,便上前一步半擁住顧深,安撫道:“既然不記得,那就不記得好了。”
顧深輕輕應了一聲,心裡卻還是焦躁得很。恰巧這時許念出門前定的鬧鐘響了,兩人對視一眼,心中紛紛露出了一個念頭來——壞了!
兩人是趁着青青睡着的時候出門的,他們卻也知道這小丫頭在白天的睡眠時間,最多也就是兩個小時多,許念怕他們忘記時間,特地調了鬧鐘。
現在鬧鐘響了,青青恐怕也差不多醒了。
兩人便馬不停蹄地趕回家了。
一走進家門,兩人果然聽到了青青的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顧深被青青這麼一哭,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份焦躁瞬間又化爲妖魔,在他的心裡猖獗了起來。
他看了眼正匆匆趕上樓的許念,在她背後扔了句“公司有事”,也不管她的反應如何,就逃似的衝出了家門。
顧深煩躁地坐回車裡,把車子開到了附近的一個公園,便隨意地找個地方停下了。
顧深實在是沒想到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公司有事”不過是搪塞許唸的話罷了,說實在的,他還真的不想面對他空蕩蕩的辦公室。
但若是去別的地方,再次碰到了像慕容嫣禾那樣的事情又該如何是好?顧深越想越煩悶,索性把紛亂的思緒往腦後一拋,舒服地窩在車裡,徹底不想了。
顧深在車裡靜靜地坐了許久,已經算是靜了下來。他正打算回家,卻突然記起了之前試圖刺殺許唸的黑衣人,他還沒從被抓的黑衣人身上問出個所以然來。
顧深的心中一凜,索性一踩油門,去往了關押黑衣人的地下室。
地下室中很昏暗,逼仄的空間中充斥着陰冷的空氣,顧深不禁回想起了在瞿盛的地下室發生的不愉快之事,便皺起了眉。
不過瞿盛先前是爲了囚禁兩個女人,是爲了有朝一日她們能夠臣服於他,雖說是讓他們吃點苦頭,但到底是不會對他們太苛刻。
但這黑衣人不同,他在顧深眼裡就只是一個該死的階下囚罷了。
哪有人對階下囚還要把裡邊的環境弄得跟旅館那般的說法,所以即便是在這深冬的北城市,關押黑衣人的地下室也僅僅能保證這人在問出話前不被凍死而已。
顧深走進地下室之時,黑衣人還在昏睡着,顧深看得不痛快,便叫人找了一桶冷水,將他潑了個透心涼。
經過這般一鬧騰,就算是周公再努力也不能把黑衣人留下了。
黑衣人自然是被凍醒的,他睜開眼睛便看到了眼前黑着臉的顧深。他是個在道上混的人,不然也不敢接手這樣的任務。
黑衣人心裡清楚,在對方問不出什麼話來的時候,他多半是不會被處理掉的,畢竟他可是顧深手中唯一的線索。
換句話說,只要他咬緊了嘴巴顧深就奈何不了他。何況這人審訊的手段也就只有硬聲問話罷了,縱使是打他,也不會有多狠。
黑衣人清楚這羣人是擔心會在這深冬之中惡疾發作,他會撐不過去。
黑衣人猜得沒錯,顧深慢悠悠地坐到手下給他搬來的椅子上,見他醒過來,便直截了當地問道:“是誰派你來的?”
黑衣人忍不住笑出聲,不知是太激動,還是方纔的那桶水在這陰冷的環境中起了作用,他笑着笑着,話還沒從喉嚨裡滑出去,倒是先咳了起來。
顧深也不急,他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拭着手中的火機,等着眼前的階下囚說話。
黑衣人好不容易緩了過來,就忙不迭做出一副嘲諷狀,說出了早就想說的話——“你們就只會問這一句話嗎?”
黑衣人這話一出,顧深手上的動作便是停了下來,他的目光便跟着轉到了他身上,眼中也漸漸地變得高深莫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