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地看着銅鏡中那張異乎英俊的臉龐,黑色的雙眸中流露出一絲無奈,旋即那足以讓的任何女人爲之妒忌的臉上,抹上一層淡淡的自嘲之色,輕輕嘆息一聲,失落和無奈,徹底籠罩了銅鏡前的青年。
“廢體?!”
君臨天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嘴角自嘲的弧度再次提高,而那單薄,甚至單從外表看上去,可以說比女人還要柔弱的身體,不禁微不可查地聳了聳肩,而後又搖了搖頭,長長呼出一口氣,那挺直的腰板似乎不堪身體的重負,而弓了起來。
本該朝氣蓬勃的年紀,但是君臨天身上卻透發出一股隱晦的滄桑之意,是無奈和怨恨還有不甘。
四年了,“廢體”這兩個字伴隨了君臨天四年,而且,似乎還要伴隨他一生,每當回憶起十二歲那年天賦檢測的結果,君臨天的心,就忍不住隱隱抽搐,英俊的過分的臉蛋上,涌上了一層陰翳,額角的青筋逐漸凸顯出來,而握緊的雙手間,卻早已經被汗液打溼。
指關節發白了,但是卻怎麼也不可能發出噼噼啪啪的骨骼暴戾聲,縱使君臨天把吃奶的勁都用上。
“爲什麼……爲什麼,我寧願有着一張惡魔的面容,也不願要如今的廢體……廢體!”面露一絲猙獰的君臨天在心中咆哮,是的,四年來,他只能在心底深處這樣咆哮,因爲在別人看來,君家出了這樣一個“天才”,可真是一個奇蹟,一個足以讓人笑掉大牙的奇蹟。
就在今日,君家一年一度的成人禮,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中,君臨天發泄着心中怨氣的時候,身後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房門發出的宛如木塊呻吟一般的“吱呀”聲,卻若一盆冰冷的涼水,直接從君臨天的的頭頂潑了下去,那涼水還是處於冰點的冷水。
君臨天單薄的身體不禁一顫,愕然地迴轉過頭,一道高大的人影靜靜地站在房門口,那是一個青年,與君臨天有七分相似,漆黑的黑髮如瀑落下,濃郁的雙眉之間,隱隱有血腥的殺伐之氣,深邃的雙眸之中,是那與青年年紀不相符合的成熟和穩重,與君臨天一樣的俊美,但是房門處的青年卻多了一股鐵血戰士的剛毅之美。
“大哥……!”
呆呆地望着房門處的青年,君臨天呆滯般地輕聲叫道,而君臨天的身體也停止了剛纔的輕微顫動,並且默不作聲地悄悄站了起來,兩兄弟之間,四目相對,房屋內,一時間針落可聞。
片刻之後,君臨海微微嘆息一聲,看向君臨天的目光之中,關心的意味更加的濃郁,君臨海知道自己的弟弟剛纔是在爲何事煩惱,但是身爲大哥的他,對於親弟弟的困境,卻毫無幫助,如果可以,君臨海願意將自己的修煉天賦分一半給眼前落寞、無助的弟弟。
“臨天,成人禮即將開始,我們該去大堂了!”
君臨海沒有詢問君臨天剛纔的事情,只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是當說到“成人禮”三個字的時候,君臨海依舊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來自弟弟那單薄身體猛地顫動,那似乎是一種本能的恐懼。
“成人禮!”
君臨天口中輕聲低喃,慢慢低下頭去,陷入了沉思,而不遠處的君臨海卻靜靜地等候着弟弟,君臨海知道,這一切對於十六歲的弟弟來說,是不是太過殘酷了一些。
許久之後,君臨天終於擡起了那張異乎英俊的臉龐,但是在君臨海記憶之中,自從十二歲那年,天賦檢測、元力激發的儀式之後,弟弟那張再也沒有出現過笑容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一時間,君臨海突然覺得年幼時那個天真可愛、無憂無慮的弟弟真實地站在自己身前一般,但是君臨海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臨天,你……”
面對着突兀的變換,君臨海不禁愕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從弟弟那不正常的笑容中,君臨海古井無波的內心,不知怎麼的久久不能平靜。
“走吧大哥,再不走,成人禮可就要開始了,這可是家族大事,我可不敢遲到!”
宛若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的君臨天,靜靜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大哥,有些催促地說道,好似君臨天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將要面對什麼樣的事情一般,君臨天此刻雲淡風輕,至少表面上看來是這樣的。
高大的君臨海被君臨天的話語,將他從愕然中拉扯了出來,這纔想到成人禮即將舉行,作爲今年十六歲,已然成人的君臨天來說,是絕對不能遲到的。
君家,傳承數百年,家族子弟早已開枝散葉,族人更是多不甚數,由於子弟衆多,歷代家族子弟中,不凡出現一些天才,而如今的君家,正是一代代天才家族子弟支撐起來的一個龐大家族,家族內十二歲那年就將檢測天賦的強弱,同時激發體內的“元力”,然後歷經四年的培養和鍛鍊,在家族子弟十六歲成人禮這一年,將進行體內“元力”的徹底甦醒,而君家子弟在十六歲之後,才能算是真正地開始修行。
但是在君臨天十二歲那年,修煉天賦的檢測結構果更是震動了整個家族,而且“廢體”這兩個字眼,更是成爲了各大勢力冷嘲熱諷的焦點。
特別是君家歷年來,由於利益上的衝突糾結下的仇家,他們更是不願放棄這樣一個可是譏諷君家的機會,然而君家的確是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打擊,更甚至是加大了幾個龐大家族分支之間的裂痕,但是隻有身爲君臨天大哥的君臨海深深地知道,其實受傷最深的,卻是那個被稱之爲“廢體”的君臨天,他一直默默地接受着這個殘酷事實,但是卻連發泄、自暴自棄的權利都沒有,因爲如果那樣做了,只會更加成爲別人的笑柄,只會爲家族內反對身爲族長也是自己的父親的族人,找到更多的打擊父親的理由和藉口。
或許除了君臨海之外,君臨天的母親和父親,也知道這一點。
族內的成人禮,不算大事,但也不算小事,大堂中密密麻麻地坐滿了君家的族人,有嫡系的,當然也有實力強大的旁系族人,幾乎每一個族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愉悅的笑容,似乎每一個家族長輩都在誇讚着自己的後輩是如何如何的優秀,天賦是如何如何的絕佳。
唯獨做立於上方,族長位置的君傲翔卻是一臉的陰沉,漆黑的額頭,近乎快滴出水來,因爲成人禮*會舉行“元力”徹底甦醒,而後今日參加成人禮的族人,就將視修煉天賦與如今自身實力決定今後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可是一丁點“元力”都不曾擁有或者說無法擁有的君臨天,今後在家族中的地位會怎樣?即使是身爲族長的君傲翔,已經無法在今後的日子中在暗中幫助君臨天,而且君臨天還要一直承受着四周所有人那冰冷刺骨的冷嘲熱諷。
“時辰已到,君家成人禮開始!”
一個老者的聲音突兀地迴響在巨大但卻嘈雜的大堂內,原本宛若菜市場一般的大堂,瞬間安靜了下來,而各個支系的族人紛紛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之上,便不再發話,隨後那白髮老者手中拿出一段金帛,金帛上是數十個名字,那正是今年君家踏入十六歲的族人,而君臨天的名字赫然正在其中。
“今年年滿十六歲的君家子弟,步入大堂,接受家族族徽的洗禮!”老者高亢的聲音,完全不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口中發出來的,隨後白髮老者一一讀着金帛上的名字,而後一個個君家的子弟,魚貫而入,步入大堂。
大堂中,各個支系的族人看着自己步入大堂的後輩,臉上都洋溢着滿意的笑容,時不時低聲向自己身邊的同輩族人炫耀一番自己後輩如今在修煉一路上所取得的成就,然後再對自己後輩今後的偉大前途,做着那不切實際的夢想,夢想總是美好,但是現實卻是殘酷的。
不過卻沒有太多的人去在意今後會有什麼出人意料的變化,因爲如今這些長輩們所看到的,所在乎的就是“打壓一切想要爬到自己頭頂的各系族人!縱使只是語言上的一丁點利益!”
偌大的君家,今年有四十五人成年,其中有男有女,此刻已經有三十人已經靜靜地站在寬大的大堂內,那白髮老者依舊在不急不緩地念着一個個君家族人的名字,而大堂上的氛圍,也逐漸開始熱鬧起來。
“君臨天……”
白髮老者如之前一樣念道,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但是當這三個字迴響在大堂內的時候,原本變得有些嘈雜的大堂,瞬間死一般寂靜,片刻之後,轟然炸開了鍋。
“什麼?那個廢物居然有臉參加家族的成人禮?”
“哈哈哈,這不就是君傲翔生的那個好兒子嗎!乾脆重新投胎做個女人算了!”
“一丁點元力都無法承載的人,憑什麼來參加主要進行‘元力徹底甦醒儀式’的成人禮?”
“呵呵呵,或許成人禮之後,那廢物小子也只有依靠賣屁股爲生吧!反正他也有一張很漂亮的臉。”
“哈哈哈……!”
……
大堂中鬨鬧了起來,各種譏諷的語言,毫無顧忌地脫口而出,同時那已經步入大堂的三十個十六歲的君家子弟中,也有許多人臉上露出或不屑,或譏諷的韻味。
而此刻君臨天那單薄的身體,已經出現在大門處,忍受着衆人那一雙雙冰寒如刀一般的目光,艱難地走進了大堂了,最終與那三十個表兄妹們站在了一起。
“廢物,離我遠點!”
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看着自己身旁的君臨天,特別是當目光落在那張英俊的近乎妖異的臉上時,這位在君家的庇護下,溫室中長大的“花朵”臉上露出的是更加濃郁的不屑、譏諷、嘲笑還有那隱藏在最深處,對於這張比女人還要漂亮的臉蛋的嫉妒。
君臨天默默地承受着這一切,似乎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來自別人的冷嘲熱諷,漆黑的雙眸微微擡起,上方,父親那張剛毅的臉龐給了君臨天一絲溫暖。那是冰天雪地中,搖搖欲墜的火光,然而成人禮之後,即使是這唯一的溫暖,也再也無法傳遞到自己身上,而自己也將獨自面對四周那冰寒刺骨的冰窖,縱使此刻外面驕陽如火,可是君臨天依舊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