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地球上的灑掃僕役嗎?這麼說吧,他們就是宇宙中的清潔工。這光影武器,便是打掃宇宙懸浮物的掃帚。”
委蛇笑道:“哈哈,原來這羣妖魔只不過是清潔工而已?”
小狼王本來對妖魔畏懼極深,聽得這話,又半信半疑。
難道這些妖魔真的只是什麼宇宙中的清潔工而已?
他懷疑地看着百里行暮,可是,又知道,以百里行暮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撒謊。
委蛇道:“這麼說來,塗山公子一定逃出了陷阱。他的劈天斧不可能連一羣清潔工也對付不了。”
“塗山侯人佩戴了金奎砂,而金奎砂是這種光影武器的唯一克星,他們根本奈何不了他!”
小狼王忽然大是不忿,冷笑一聲:“塗山侯人沒你們想象的那麼厲害,也許他早就死了。”
“塗山侯人來過你這裡?”
“這……他來過……那又如何?”
“他什麼時候來的?”
“三天前。”
“他來做什麼?”
小狼王口乾舌燥,但還是不敢不答:“他來了,又逃跑了,我們沒能抓住他。”
鳧風初蕾聽得此話,暗暗鬆了一口氣。
此時,月色西斜,正好照射在東南角那堆巨大的貨物面前,只見堆積如山的布匹、財帛、玉器等等居然都完好無損。只有箱蓋被吹開,露出金燦燦的黃金,耀人眼目。
可見那光影武器的力量之大,居然在如此大規模的人口轉移時,還能定點。
殊不知,東井星上的第一流的光影工具,連重達幾百萬噸的隕石碎片都能輕易捕撈,更何況只是區區幾萬人而已。
但是,鳧風初蕾不知道,她只是和小狼王一樣,對於這光影妖怪,深感畏懼。
她東張西望,甚至懼怕那光影妖孽隨時捲土重來,不經意地,看到禮物小山堆裡,月色反射出美麗的光華,居然是絢麗的蜀錦,在這充滿死亡氣息的夜晚,無聲無息昭示着自己無與倫比的美麗。
那是魚鳧國商隊送來的賀禮,數量之大,令人咋舌,可見他們對小狼王抱了多麼巨大的期待:一心要從他處打探到少主的下落。
可現在,他們全被妖魔給捲走了。
鳧風初蕾上前一步,又停下。
小狼王的目光一直追隨着她,但見她站在月色下,就像一朵待開未開的嬌花,美麗得令所有的金銀和蜀錦全部失去了顏色。
但是,她沒有搭理他,只是一直望着西北古怪的夜空。
幾萬商旅,便是隨着妖風上了西北的方向。
委蛇忍無可忍:“小狼王,厚普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小狼王一怔。
“厚普到底在哪裡?你是不是把他給殺了?”
他忽然冷笑一聲。
委蛇大怒:“小狼王,你快說,厚普到底在哪裡?是不是也被你給害了?”
他冷冷地:“早被妖魔給吃掉了。”
蛇尾捲起,正要掃過去,卻被百里行暮揮手製止,他並不問厚普的下落,只是緩緩擡起手掌,“小狼王,你害死幾萬人,卻毫無悔改之心,我不管你有什麼苦衷,也留你不得了……”
小狼王自知必死,也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道,乾脆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百里行暮掌心往下,他雖然從不喜歡看到死人,可小狼王的作爲已經一次次刷新了他的底線,不由得氣沉掌心,反手就拍了下去。
“少主……少主……”
鳧風初蕾一怔,就連百里行暮的掌心也不由得往上一擡,小狼王頓感一股巨大的死亡之氣從頭頂掠過,饒是他絕強頑固,這一死裡逃生後,也嚇得整個人徹底癱了。
厚普從地道里奔出來,喜極而泣:“少主……少主……是您嗎?天啦,委蛇……是委蛇……”
委蛇迎上去,厚普一把抱住它的雙頭,幾乎哭出來了:“果然是你們,委蛇,屬下終於找到你們了……”
他撲通一聲跪在鳧風初蕾面前:“少主……少主……”
鳧風初蕾內心激動,上前一步親自扶起他:“厚普,你快快起來。”
厚普一進入地下室,就被侍衛們好酒好肉招待,倒也客客氣氣,他幾次詢問少主情況,侍衛們只是避而不答,他一心等着面見小狼王問問,卻不料,半途中忽然覺得地上震動,侍衛們紛紛逃竄,他躲在一邊不敢吭聲,直到聽到外面說話聲傳來才大着膽子爬出來,卻不料,一出來就看到少主和委蛇等人。
百里行暮的掌心終於離開小狼王頭頂,好一會兒,小狼王才醒悟過來,敢情是自己無意中放了厚普一命,所以,才爲自己贏得了這個逃生的機會。
可是,他委頓在地,一動也不動。
厚普急忙道:“少主,發生什麼事情了?”
鳧風初蕾淡淡地:“你看看呢?”
厚普四周一看,只見偌大廣場空空如也,很顯然,他不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更連想都無法想象,只是驚詫莫名:“人呢?這麼多人呢?爲何忽然不見了?”
他忽然大叫:“不好,我們商隊的人員爲何也一個不見了?他們去哪裡了?”
鳧風初蕾問:“商隊一共有多少人?”
“一共有三百三十五人,全部是屬下從岷山等地召集的金沙王城遺民,他們在那年的大旱之前就遠走岷山,經商在外。湔山小魚洞被淹沒之後,屬下躲在比翼鳥後面,被比翼鳥拽着帶出了汪洋地帶,僥倖逃得一命,比翼鳥卻活活累死了……”
他十分焦慮:“這支商隊組建一年半,靠着販賣蜀錦賺了不少錢,屬下在陽城時聽說少主曾在萬國大會上和小狼王並肩作戰,以爲你倆是朋友,所以立即趕到白狼國,正好聽說小狼王大婚在即,以爲少主一定會來觀禮,所以,特意送來三千兩黃金……可是,商隊的其他人到哪裡去了?”
委蛇,惡狠狠盯着小狼王。
鳧風初蕾也盯着小狼王。
小狼王低着頭,一言不發。
厚普情知有異,也不敢追問,只是惶惶然地看了看天空。
地下室裡,燈火通明。
二三十人齊聚裡面,也並不顯得擁擠。唯一令人意外的是暈倒在地的姬真,她並未受什麼重傷,委蛇那一掃,並不重,因爲不知道是什麼人,所以沒下辣手,只令她短暫昏迷,人一嘈雜,她便立即清醒過來。
伯庸見女兒居然沒離開,氣急敗壞:“姬真,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她卻死死盯着鳧風初蕾,不敢置信。
她身上還穿着新嫁衣,滿頭珠翠,雪白手腕上,碧綠鐲子十分醒目,她甚至忘了小狼王的目光,只是伸着手,指着鳧風初蕾。
今晚,在她所得到的一些一知半解的消息裡,以爲小狼王要在大費王的指揮下,幹下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
可是,這事情還不知道是什麼,就看到鳧風初蕾和百里行暮。
一看到這兩個人,簡直就是一場噩夢,什麼樣的好事都幹不成了。
身上的傷口明明早已痊癒,可那醜陋的蜈蚣行痕跡卻像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將她這個草原第一美人的自信全部粉碎。
穿上衣服,人人都看不到,可是,她卻知道,自己再也不敢脫下衣服了。
甚至,不敢像白狼國其他女子一樣在平常袒露右臂右胸了,因爲,那傷痕,貫穿了肩頭,人人都可以看到——這呈現女子天然美麗曲線的機會,被鳧風初蕾給徹底剝奪了!
所以,就算是盛夏酷暑,她也只能學着陽城女子的樣子,將衣服穿得整整齊齊。
白狼國別的女眷以爲這是她從陽城學來的王后的尊貴,可是,她卻知道,這是徹徹底底的毀容——
並非只有一張臉毀了才叫毀容。
身材被毀了,也是致命傷。
尤其是她平生引以爲傲的窈窕曲線。
真真比殺了她更令她難受,尤其是從陽城上路後,小狼王對她越來越冷淡,最初的新奇之後,二人幾乎很少再有親暱的時候,她疑心,都是因爲自己身上的傷痕被他所嫌棄。
一個男人嫌棄,那麼,別的男人也勢必會嫌棄。
空餘下一張美麗的面孔,又有什麼用呢?
她因此,自怨自艾,對鳧風初蕾和委蛇的痛恨可想而知。
本以爲鳧風初蕾中了迷藥必死無疑,這也是她心底唯一的一點安慰,可現在,鳧風初蕾不但沒死,而且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好端端地也就罷了,可她居然比以前更加精神,更加美麗,整個人就像是一朵開得正好的鮮花,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
明明中過了那樣的劇毒,明明也受了重傷,可她爲何看起來安然無恙,毫髮無損?而且,一次美過一次。
這還有天理嗎?
說好的要筋脈盡斷慘死呢?
說好的要徹底成爲一具乾枯醜陋皮囊呢?
說好的她必將永永遠遠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呢?
……
一時間,痛恨,憤怒,妒忌,就像一條毒蛇噴出的汁液,將她徹底淹沒了,所有的怒火一瞬間就衝上了腦子。
她忽然轉向小狼王,惡狠狠地大叫:“小狼王,你不是說她非死不可嗎?她怎麼沒死?”
小狼王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