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來是客，請先喝茶。”
莫乾說着，起身來到書房西側正煮着熱水的茶桌之前，在蒲團上跪坐下來。
莫問敵和方毅圍着茶桌之下，看着莫乾施展茶道，不急不緩，如高山流水，有一種賞心悅目的平靜。
片刻之後，清澈而無味的茶水倒入杯中。
“小友請喝茶。”莫乾客氣地伸手一請。
方毅端杯喝了一口。
“如何？”
“不如何。”
方毅放下茶杯，淡笑說：“費時，費財，費力，費神，百萬黃金一杯茶，終究不過一杯水。我不懂茶道，只知若要解渴，還是清水最好。”
莫乾不置可否一笑，卻陡然笑容一斂，盯着方毅的眼睛，緩緩說：“我是該叫你易方天，還是……神話迴歸？”
莫問敵乍聞此言，也是不禁臉色微變，他雖然有所猜測，但也沒來得及詢問方毅，沒想到父親竟然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他心頭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方毅臉上的淡笑沒有變化：“莫家主，倒是消息靈通，不錯，我正是‘神話迴歸’。”
莫乾的瞳孔微縮，似沒想到方毅竟然直接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也原本只有一成不到的把握，甚至完全可以說是臆測，是從剛剛看到方毅的第一眼，發現其不受目光之中蘊含威壓的震懾，而突然產生的聯想。
蓋因爲這段時曰“神話迴歸”的風頭太勁了，讓人不自覺地就想到他。而今曰，“神話迴歸”更是做出了驚世駭俗的事情，在虛擬武境之中擊殺數十強者的聯手，更在之後擊殺了古帝荒，成爲虛擬武境有史以來擊殺古帝的第一人！
不光震驚虛擬武境，更震驚整個現實世界，“神話迴歸”一人，完全搶去了武道大賽的風頭。
剛剛在書房中，莫乾得到了這個消息，也是受到了劇烈震動，心情不能平靜，對於“神話迴歸”生出強烈的好奇，更有招攬之心。
而就在這時候，莫問敵帶了一個孩童回來，並且和樓下的青年產生了衝突。莫乾一見方毅之下，發現此子不凡，無意識地心生聯想，雖然有些荒誕，卻也並非毫無由頭。
片刻的寂靜之後，莫乾才似消化了這個震撼的信息，對面這看上去沒有一絲強者氣息的孩童，在其眼中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他不禁像大多數人一樣，懷疑這孩童乃是返老還童的老怪。而從這孩童進門之後的言談舉止來看，也的確不像是十來歲的人。
“少年出英豪啊……不知小友尊師何人？”莫乾語氣客氣地問。
方毅眼神深處微微一黯，淡笑說：“已故去多年了。”
“哦，是我冒昧了。”
莫乾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將目光轉向莫問敵，語氣沉凝下來：“問敵，你之前是不是殺了木風嘯。”
莫問敵的臉色登時一變，說：“父親怎麼知道的？”
“哼！你好大的膽子！”
莫乾面帶寒霜，一掌拍在茶桌之上，茶桌一震，連帶着茶桌上價值不菲的茶具全都成了齏粉，再徹底化爲虛無。
“最近一段時曰，只有你與木風嘯生仇，如今木風嘯一死，木家首先想到的就是你莫問敵，自然是要問詢一番，只是因爲兩家聯姻在即，加上沒有完全確認，所以纔沒有立刻登門而已。”莫問敵聲音寒冷，盯着莫問敵說：“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插手你姐姐和木風嘯的婚事，沒想到，你竟然敢深入木家本宅殺人？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中！”
“他該死。”莫問敵平靜下來，聲音冷漠：“他請動三名騰空境界殺手殺我，若非易方天相助，我現在已經死了。”
“嗯？”莫乾閃過一絲驚色，顯然沒想到還有這層，沉默一瞬之後將冷冷的目光轉向方毅：“小友倒是好本事，看來問敵能夠無聲無息進入木家本宅殺死木風嘯，是你在從旁協助了？”
“不錯。”方毅坦然承認。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煞費苦心接近我兒，挑起莫木兩家爭端，究竟有何居心？”莫乾身形未動，一股森然殺氣卻是將方毅周身都給籠罩。
莫問敵露出詫異不解，沒想到莫乾竟然將一切怪罪到方毅身上。
“居心？”方毅微微一笑，站了起來，說：“莫家家主，你在茶中下了毒，又借怒拍茶桌的一掌，發出暗勁欲擊殺我，又是什麼居心？”
莫問敵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一下站起，驚怒交加地看着莫乾：“父親，你下毒？”
莫乾臉色微變，卻並未太過吃驚，就在剛剛暗勁襲擊如石沉大海之後，他就知道這名爲易方天的孩童絕不簡單，不過，他親眼看着方毅喝下那杯茶，對於其中的藥物，他很有信心。
他也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方毅，說：“可惜了……易方天，不管這是不是你的真名，你都可惜了。如果你不是篡說問敵擊殺了木風嘯，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招攬你。只可惜，你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爲了莫家，爲了問敵，只能將你犧牲了。木風嘯是你所殺，這點毋庸置疑，當你是‘神話迴歸’的身份曝光之後，木家人絕對會相信，因爲問敵根本沒有潛入木家本宅無聲無息擊殺木風嘯的實力，唯有你，在虛擬武境之中擊殺了古帝荒的‘神話迴歸’，能夠做到！”
說着莫乾看向一臉不可置信的莫問敵，說：“問敵，你是不是很疑惑？這樣的作爲，與我一向作風不符？爲什麼，我要這樣屈從木家？甚至不惜將易方天這樣一個值得全力招攬的人物推出去當替罪羊，也不願意得罪木家？那我現在就告訴你一個，我無意中知道的，木家最大的秘密。”
莫乾一字一句地說：“武州木家，其前身，乃是中古九大宗派之中的青雲道，曾經出過人皇強者任青雲的，青雲道！”
莫問敵徹底震驚了，說不出一句話來。
要知道，在大浩劫時代，衆聖迴歸之後數十年，許多中古宗派重現塵寰，中古青雲道便是其中之一，宗派與宗派之間，由此展開一場吞併與被吞併的爭鬥。
經過一系列勢力洗牌之後，青雲道最終異軍突起，兼併了許多衆聖迴歸之後重建起來的宗派，其實力之強大，雖然尚不能媲美當時第一流的聖盟、太盟等聯盟勢力，但在當世的諸多重建宗派之中，排名卻極爲靠前。
不過誰也沒想到，一夜之間，青雲道銷聲匿跡，竟然再也沒人找得到。
這是青雲道的聰明之處，在黑暗年月的大混戰最後爆發之前選擇急流勇退，保存實力。
而如今，武州木家，竟然就是改頭換面之後的青雲道，或者說，木家的後面，是青雲道。
莫家在武州雖然勢大，但無論底蘊還是整體實力，都遠遠不能與青雲道這等龐然大物相比。
莫問敵總算是明白，莫乾爲什麼會做這樣的決定，甚至，所謂聯姻，也可能是父親精心計劃中的一部分，爲的就是傍上青雲道這棵大樹。
與青雲道這棵大樹相比，“神話迴歸”雖然在虛擬武境之中創造了一個神話，但縱然是開山九階強者又如何？“神話迴歸”終究只是一個人，爲了這樣一個來歷不明又不一定爲己所用的人，去得罪青雲道這種巨擘勢力，孰輕孰重，莫乾心中自然有一杆秤在掂量。
想明白越多，莫問敵的心就越冷。
雖然相處不久，但對於這個自稱方毅的孩童，他已經生出了莫名的親近和信任感，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讓方毅替他承擔擊殺木風嘯的罪過，現在聽到父親這樣說，他生出反感的同時，心中亦有了決定。
莫問敵踏出一步，擋在方毅的身前，平靜地看着莫乾，說：“父親，木風嘯是我所殺，若要抵命，用我的命去抵。”
被他擋住的方毅微微一怔，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大師兄收的這個弟子，的確不錯。
“已經晚了。”莫乾深知莫問敵的姓格，對其站出來並不感覺驚訝，冷冷地說：“剛剛他喝下的那杯茶之中，下了‘禁元丹’，半分鐘以內，他體內的能量都會凍結，全身的竅穴也會蔽塞，而我已經通知了木家，相信很快就會到了。”
“禁元丹？”
莫問敵的瞳孔縮成了針尖，深知這種丹藥的可怕，是當世最爲稀少的丹藥之一，無色無味，就算是開山九階強者服下，兩個小時之內，都會徹徹底底變成廢人。雖然只有兩個小時的藥效，但用在關鍵時刻，卻絕對致命。
光是這樣一枚丹藥，就價值上億信用點，莫問敵從來不知道莫家竟然會有一顆，而且現在被父親用在了方毅身上。
難怪有恃無恐！
在莫乾想來，縱然方毅在虛擬武境中殺死了古帝荒，卻應該是使用了某種特殊的方法，否則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擊殺古帝。
他絲毫沒想過，這樣一個孩童模樣的人，會是人皇強者，只要不是人皇強者，這禁元丹就必定有效！
PS：上一章標題打錯了，應該是“進入莫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