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滿臉錯愕的看着他,實在是弄不明白他爲什麼前後反差這麼大,上次他那麼維護範瑩也不像是假的,而且還爲了她跟苗正濤打起來了,怎麼一眨眼就變成這樣了?
他看出來我的驚訝,不屑的笑了笑,問我,“很驚訝嗎?”頓了一下,突然又開口說,“知道古晨鑫爲什麼殺我嗎?因爲當年範瑩的行蹤就是我告訴趙子揚的,沒想到她還真的因爲這件事死了,也不枉我費了那麼多的心思。”
我突然覺得渾身發冷,難道在喪禮上他都是裝的?原來當年範瑩悲劇的導火線居然是他!怪不得古晨鑫沒能殺了他會那麼不甘,我突然同情範瑩,她的弟弟那麼對她,她還是想護住他的命。
範青沒理會我的震驚,對着前方癡癡的笑,“小時候,爸媽疼她,奶奶疼她,所有人都向着她,現在她死了,就沒有人跟我爭了。”
而站在我身邊的鄭恆,正探究的看着範青,彷彿在分辨他說的是真是假。
範青就像是一個心裡扭曲的變態,彷彿終於找到了傾聽者一般,臉上掛着殘忍的笑,一點一點的給我們敘述當年的事情。
他如何跟趙子揚聯繫上的,又怎麼把自己親姐姐的行蹤告訴了他,接着就是在父母面前詆譭已經被人毀了的範瑩,一步一步的把她逼入絕境。
直到跟着鄭恆回了咖啡廳,我才從那充滿陰暗的回憶中走了出來,雙手冰涼。
誰知道第二天的時候,醫院突然傳來了範青自殺的消息,趕緊和鄭恆去了醫院,得知範青搶救無效,已經死亡,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好像很解氣,卻又帶着那麼點難過,說不清是因爲範瑩還是範青。
很快,我就在範青之前住的病房裡找到了一張紙條,不知道當時主人的心情是什麼樣的,那字跡十分的用力,甚至已經把紙劃破了。
掃了一眼,知道是範青寫的,就拿在手裡細細的端詳起來,可能是因爲範青雙眼看不到的原因,那幾個字有些亂,有的甚至重疊在了一起,看了小半天,我才隱約看出來上面寫的什麼。
像是寫的,姐姐,對不起。
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裡沒由來的一酸,眼眶都有點熱了,如果真如範青所說,他解脫了,那他又爲什麼自殺?
但是他如果真覺得對不起範瑩的話,昨天又爲什麼會跟我說那一番話?而鄭恆看了看紙上的字跡,面上並沒什麼驚訝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告訴我,他之前查到,範青有嚴重的精神分裂。
鄭恆像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直接就帶我去找了範青生前的心理醫生。
那是個大概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知道範青已經去世的消息了,他嘆了口氣,突然說了句,“也許這對他來說,算是解脫了。”
我跟鄭恆對視了一眼,眼裡都有詫異,沒等我問出聲,醫生就跟我們說起來範青的事情。
在範青五歲的時候,父母鬧離婚,把他一個人扔在家裡不管不問,有一次發高燒差點沒命,幸虧範瑩放學回來的及時,這才救了回來。
自從那天以後,範青就開始鬱鬱寡歡,讓他開始犯病的是另一件事,父母離婚了,母親帶着姐姐走了,父親一個人出差了,他像是被人遺忘了一樣,整整被鎖在屋子裡兩天兩夜,也哭了兩天兩夜,可以想象,一個才五歲大的孩子,那該有多無助和絕望。
後來,是範瑩放心不下弟弟,才偷偷跑了回來,範青才撿回了一條命。
範青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犯病的,他依賴姐姐,喜歡姐姐,但是內心又覺得是範瑩搶走了父母所有的愛,恨她入股,就在這種雙重的刺激下,範青把自己分裂成了兩個人,一面是愛姐如命的他,而另一面,就是恨不得殺她泄恨的他。
就算後來,範瑩的父母復婚了,但是他這病一直都沒有痊癒,反而是越來越厲害,直到後來害死了範瑩,範青才清醒了些,但卻日日活在愧疚中,幾乎要徹底的發瘋。
我聽完後半天都沒說話,心裡五味俱全,想來範瑩就是死後知道真相了,也沒有怪他,可見也是極爲心疼這個弟弟的。
離開醫院以後,我不由得開始埋怨範瑩起父母來,真是自私的可怕,害了一雙兒女,至於古晨鑫到底最後爲什麼沒殺範青,可能是因爲動了惻隱之心,也可能是因爲我跟鄭恆去的急,所以沒來得及下最後狠手,現在人都死了,無法對證,這件事在我心裡就永遠成了一個謎。
範青範瑩可憐,古晨鑫又何嘗不可憐?到底是人性涼薄,所以釀造了這麼一場悲劇。
嘆了口氣,其實這件事到底也是分不清對錯的,現在事情都過去了,索性也不再想了,當天晚上回去以後,我把鄭恆給我的書掏了出來,細細的打量着畫中的古裝女人。
不知道爲什麼,自從第一次看到這個女人,我心裡就有些莫名的感受,好像很親切。用食指摸了摸那女人的臉,我看着看着,心臟突然錐疼起來,好像四肢都在疼。
我疼的厲害,額頭上全是汗,捂着胸口蜷縮在牀上,真恨不得這一刻就直接暈死過去,粗喘了幾口氣,緊緊閉着雙眼,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種要命的疼才漸漸散去,睜開眼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目不轉睛的盯着那本書看。
這畫裡的女人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會讓我覺得這麼難受?趕緊翻了翻前面,發現書的第一頁右下角寫了一個日字,旁邊還有一個鮮紅的太陽,我心裡不知道爲什麼劇烈收縮了下,盯着那個圖案出神看。
日?難道這就是鄭恆說的那個古老部落的名字?在我印象中,歷史上好像沒有這麼一個部落,難道是隱世一族?
能流傳出這麼一本禁書,這個部落到底是好是壞還真說不準,我心裡隱隱覺得畫裡的女人,還有這個部落跟我有些關係,心裡實在憋不住,第二天就拿着這本書去找鄭恆了。
指着書的第一頁問他到底認不認識這個圖案,見他搖了搖頭,心裡有點失落。他衝我笑了笑說,“你也不用多想,也許只是長得有些相像呢?”
我低下頭想了想,還是沒有把昨天晚上的反常告訴他,無聊的翻着書看,心想沒準能發現什麼東西呢,誰知道鄭恆突然摸着下巴說,“這女人手上戴的手鐲倒是挺特別。”
我看了他一眼,心裡早就把他想成了個財迷,不然也不會接了玉匕首後那麼高興了,哼了一聲沒說話,朝着畫中女人手腕上掃了兩眼。
這不看不要緊,仔細一瞅,我頓時嚇了一大跳,鄭恆說的沒錯,這個女人的手鐲確實挺別緻的,而且十分的可疑,這是個簡筆畫,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是寥寥幾筆勾畫出來的,但是這手鐲卻畫的十分仔細,乍一看,就好像是爲了要突出這個玩意兒一樣!
那手鐲上正面有個太陽圖案,旁邊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就像是螞蟻把它們弱小的身軀疊在了一起,拼命的朝着太陽在靠近。
最上面的螞蟻像是快要靠近了太陽,但是顏色已經開始泛着紅黑色,像是被烤熟了一般。
我心裡頓時震驚無比,除了對這個畫以外,最讓我在意的是,這個鐲子,居然跟我外婆生前時常帶在手上的那個有幾分相似!
已經過去了好多年,但我仍然還記得,那個鐲子外婆十分寶貝,就算是我想碰一下都不行,只是遠遠的瞧見過幾次,後來外婆就收起來了,我再也沒有看到。
想起這本書的威力,我突然覺得很可怕,古晨鑫只是一個普通人,僅僅憑着這書裡的禁術就折騰出了那麼大的動靜,要是落在有心人手裡……我打了個哆嗦,不敢再想。
鄭恆像是看出來我臉上的異樣,疑惑的衝我問,“你怎麼了?”
我反應過來,知道跟這本書,跟這個部落牽扯太多不是好事,怕他懷疑也沒敢說別的,扯了扯嘴衝他笑了笑道,“沒事,就是想起來古晨鑫,還是有點害怕。”
他知道我的膽子,也沒有懷疑,拍了拍我的腦袋道,“別瞎想了,已經過去了。”
我點了點頭,就回臥室了,心裡不停地想那本書,那個鐲子,還有那個女人,心裡壓抑的難受,我媽臨死前,讓我帶她跟外婆回哪兒?最後她沒說出來的幾個字到底是什麼?
想半天也想不出來,我恨鐵不成鋼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要是有楚珂和鄭恆一般的心眼,都不用這麼費事兒了。
看來,有時間要回東北一趟了。
養了大概又一個多月,我腿上的上纔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不劇烈的跑就沒啥事,跟鄭恆說外婆忌日快到了,要回老家一趟,告了別就直接帶着行李回了東北。
記得小時候,外婆家有一間屋子,是從來都不許人進去的,我又一次剛碰到門口就被扯了出來,我從來就沒看到過疼我的外婆發過那麼大的火,彷彿我再往前一步,就要掐死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