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海瑞年輕氣盛有着許多讀書人的通病,他自恃清高,滿懷抱負,以爲得中舉人的他能夠在更大的會試、殿試中取得一個好的成績,從而入朝爲官施展自己的一腔抱負!
不過,來年的會試卻結結實實的給他上了一課。嘉靖二十九年,海瑞參加會試,這一次他的主張沒有得到中央朝廷的重視,自然而然的落了榜!而且,在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裡,他幾次參加考試同樣都是一敗塗地。
嘉靖三十三年,在歷經數次摔打之後海瑞決定放棄考試,回到自己的故鄉做了個小官。
海瑞所做之官甚小,可他的初心和抱負卻從未改變。從他做官之後,在他的管轄範圍內,民風淳樸百姓安居,叫好聲一片!不覺間幾年時間過去了,海瑞名聲傳播開來驚動了京師的中央,於是中央決定召海瑞進京,做了一位言官!
不過剛剛進京的海瑞,完全就是一個愣頭青存在的小官,與那些久經官場的老油條相比,他不懂人情冷暖,不懂人心險惡,沒有實權,更沒有錢財。但是他的一副忠肝義丹卻天地可鑑,他敢於進諫直言,敢於爲民做主。因此,海瑞剛剛入朝幾年,便被同朝的大臣所不容,很快便遭人陷害鋃鐺入獄。
對於栽贓陷害入獄這件事,換做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事情,但海瑞卻不這樣想,他爲官兩袖清風,自認無愧於天地。所以對於這件事,他並不放在心上,在入獄前一天晚上他平靜的對糟糠妻子說:“夫人,海瑞我無愧於心,無愧於民,更無愧於皇上,這一場牢獄之災只是在我大展宏圖之前的一場歷練罷了。你.....等着我吧,等我出來那一刻,我定會讓世人爲之震驚,我定會讓這世間的邪惡無處藏身!”
海瑞的妻子趙氏也是一個賢良淑德之人,她默默的望着自己即將入獄的丈夫,只是說了三個字:“我等你!”
海瑞在牢獄之中足足待了三年的時間,直到嘉靖四十四年,皇帝大赦天下他才被重新放出!而在這三年之中,他雖然受盡苦楚,卻從不怨天尤人,他思考人生,思考世間一切可以思量的問題,終於得出一個答案:“世間動盪黑暗,起因只在皇帝陛下!”
海瑞無比痛心,可那時的他已無任何官職,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只能痛心疾首,大罵天地無道!
爲了世間大義,爲了天地蒼生,出獄之後的他難得圓滑動用同學關係某得邊遠地區的一個小差。
時間流逝,轉眼一年時間過去了,到了嘉靖四十四年,由於海瑞爲官清廉,海青天的名號震徹朝野,再次驚動了皇帝。而這一年對嘉靖來說也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年份,因爲有兩件祥瑞發生!與此同時海瑞的名聲又響徹在外,爲了自己的德政,嘉靖大筆一揮,宣海瑞進京,並放了他御史之職!而那兩件祥瑞呢,也着實無比奇妙。
其一,胡宗憲在南疆密林之中發現了一隻白鹿,白鹿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色,遠遠看去猶如一朵奔馳的雲朵,極爲靈動。胡宗憲費盡心機抓到了這隻白鹿,將其獻給了嘉靖。
這隻白鹿確實有靈性,白鹿本是好動之物,可它被送到嘉靖面前之後,靈動的白鹿居然不跑了。只是圍着嘉靖一個勁的轉啊轉,眼神通靈,似是在跟嘉靖皇帝說着什麼似得。
嘉靖皇帝龍顏大悅,重賞了胡宗憲,並且委以重任。
其二,在這一年的寒冬臘月,深冬之時,京郊地區竟然落下一塊天外隕石!動靜之大幾乎驚動整個京城!
那天深夜,嘉靖正在熟睡,忽然被寢宮外一陣吵鬧聲驚醒,嘉靖大怒,睜開眼下牀想要尋找吵鬧的根源!可是當他跑出寢宮的瞬間他卻不怒了,並且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因爲他看到,在他寢宮的正東方,有着霞光萬丈神光閃爍,耀眼的光芒照的深夜如同白晝!而且在那霞光深處,一個白衣道袍模樣的人影升騰而起,化爲一道霞光飛入了京城。
“神蹟,這毫無疑問是神蹟啊!”嘉靖滿是震驚,“這一定是朕潛心修道感動了上蒼,降下了白鹿與神光昭示朕的功果啊!”
“忽的,寢宮外面有探子飛奔嘉靖而來,“報!”
嘉靖慌忙披衣來到探子面前:“說,京郊東邊發生了什麼事?”
探子頭也不敢擡的說道:“稟報皇上,東方京郊從天外落下一神鐵!神鐵的周圍霞光環繞仙樂陣陣,並且在那仙樂周圍一里的梅花,展茶功夫便是一個輪迴!此刻的京郊正是梅香撲鼻,燦爛如春啊。”
嘉靖聞言,激動地扶起來報的探子,對着身邊隨侍的太監宮女說道:“祥瑞,祥瑞啊,朕成仙有望,我大明有望啊!快去尋找,快去找那三道霞光飛到了何處!”
“是!”身邊的太監宮女們趕忙外出宣佈皇帝口諭。
嘉靖潛心在宮,這麼多年過去了,王公大臣們早已習慣並且知曉了嘉靖所爲的是何事。他所追求的正是道之一途的‘長生’啊!現在,一年之內神州大地驚現兩道祥瑞,這毫無疑問是昭示着他,‘長生’有望,求道有望,嘉靖皇帝焉能不驚?
祥瑞驚現,一時間朝野大震,上至皇帝陛下,下至平民百姓無不歡呼雀躍。以爲神州有望,大明有望了,可卻唯獨有一人看到了這虛晃盛世背後的隱患,他,便是身爲御史的海瑞。
嘉靖四十五年初,海瑞因直言上諫再次被捕入獄。而令他入獄的那本諫書,名爲《治安疏》。在《治安疏》中,海瑞痛斥了嘉靖皇帝的數大罪狀:不理朝政、沉迷修道、荒淫無度等等。
嘉靖讀完之後大怒,氣的當場就要命人殺掉海瑞,可是嘉靖皇帝卻被身邊前來彙報政務的內閣大臣給阻止了,“皇上,像海瑞這種御史言官,他們一生奮鬥的目標就是爲了自己的清譽,顯示自己爲天子敢於盡忠直言,若是皇上您殺了他,反倒正中下懷得其所願!”
嘉靖聞之恍然大悟,可他苦思許久也未曾想到海瑞有什麼罪過。海瑞爲官清廉聲明在外,辦事盡心盡力,並無絲毫僭越之舉。而這直言納諫又是言官之責,殺他根本無名。
嘉靖苦惱,詢問大臣:“卿意如何啊?”
“海瑞冒犯皇上,便罪無可恕,不過海瑞雖該殺,卻不能爲皇上所殺!”
“卿的意思是?”
“臣聞海瑞有一老母,死後海瑞竟冒犯生母,將其草草掩埋,這一舉不正是‘大不孝’之罪名麼?”
嘉靖歡喜,“雖有罪名,可罪不至死,又當如何是好呢?”
就在這時,大臣上前一步,輕聲道:“皇上可還記得京郊的‘荒牢’?”
嘉靖一驚,面色突變:“你說的那大牢可是數年前的那座?”
“沒錯!就是那座‘荒牢’,用來處置嘉靖再好不過了!”
嘉靖沉默了,這位大臣所說的京郊‘荒牢’他十分清楚,那座‘荒牢’的可怕之處他亦十分明白。躊躇片刻,心中對於海瑞的恨大過了他心中的其它想法,於是嘉靖皇帝一紙詔書示下,海瑞再次鋃鐺入獄......
當刑部尚書派遣衙役們來到海瑞家中之時,衙役們瞬間就知道,海瑞海青天這一次又是被奸人所害的。
衙役們看到的詔書旨意上說,海瑞是因草葬生母的‘大不孝’定罪的,可在他家中他們看到的卻是一貧如洗,家徒四壁。他們這才明白,海青天不是不願厚葬生母,而是他爲官清廉根本沒有多餘的銀錢去埋葬生母啊。
見衙役們趕來,海瑞只是平靜的說道:“怎麼纔來啊?這一次我又是去哪座大牢?”
衙役們見海瑞的平靜,更確定心中的想法,故敬意升起。
爲首的衙役更是猶猶豫豫,掙扎了許久才告訴海瑞道:“海大人,皇上這一次將您打入的大牢是京郊的‘荒牢’!”
海瑞一愣,望着正在給自己默默收拾行李的妻子淡然笑道:“好嘛,看來我海瑞這一次是必死無疑了,將我打入那等恐怖的死牢,恐怕不是皇上的主意,怕是隻有真正怨恨我海瑞的用心險惡之人才想的到吧。”
衙役們無不搖頭嘆息,爲首的衙役更是咬着牙說:“海大人,要不......您逃走吧?這罪名我們幾個兄弟給您擔了,是生是死我們可以一搏,可若是您去了‘荒牢’,那可是必死無疑啊!到那時,世間就少了一位海青天啊!”
海瑞爽朗一笑,望着衙役們喝道:“可笑,我海瑞清廉光明一生,豈會因一座‘荒牢’而懼生死?你們無需多言,我意已決。”
海瑞說完,忽的笑了,他望着衙役們說:“我海瑞感謝諸位的好意,你們讓我海瑞知道,在這塵世的黑暗中,無論何時何地都有着正義、真理存在的!”
衙役們見海瑞心意已決,也便不再多勸,只是一個勁的搖頭惋惜。
海瑞的妻子默默的將他的行李遞給他,最後又取了一把牀頭的木劍交到他的手中,“夫君,這木劍是你平日裡練劍所用,此次就一併帶了去吧!”
海瑞微微點頭,他緊緊地握着妻子的說,平靜的說:“夫人不要慌張,亦不要恐懼,我也不會驚慌恐懼。我的理想已經實現,我如約用我的方法讓這個大明朝爲之一振,讓皇帝百官爲之一驚!塵世間的事我已盡力,這一次就當是你我最後的訣別吧......”
說完,海瑞毅然決然的隨着前來押解他的衙役們赴京郊‘荒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