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三叔哆哆嗦嗦的站在門口不知所措,他雖然年長聶健民夫婦十幾歲,可這種情況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啊!那詭異的眼神和動作彷彿是從九幽地獄來的一般,讓人一眼看過去便如墜冰窟,生不起絲毫的抵抗之心。
“健民、秀芬......”聶三叔想說些什麼,可話還沒出口,那躺在牀上自己掐着自己的孩子陡然轉過頭看向了他。
聶三叔一個踉蹌再次後退一步,心中想說的話也隨之煙消雲散了。
秀芬豆大的淚珠不停的從臉上滑落,埋着頭不敢直視牀上的兒子,而聶健民則是怒目圓瞪,咬着牙死死的盯着上了他兒子身體的邪惡之物!
“呃......呃......”一陣低沉的聲音從孩子的喉嚨裡傳出,他的四肢陡然無力的垂下了。
聶健民心中‘咯噔’一聲,他知道,兒子肯定是因窒息喪失抵抗力了。聶健民眼眶一紅,痛苦的用手捶打着地面,身爲一個大男人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力。面對這種詭異可怕的事情,他竟然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兒子被邪祟害了性命,這可以說是對初爲人父母的二人最大的傷害了。
襁褓內孩子的身體無力的下垂着,腦袋卻徐徐的轉過來面對聶健民,滿是眼白的眼睛詭異的笑着,一陣陰寒直逼夫婦二人彷彿是在嘲笑他們。
聶健民和秀芬身處這股陰寒之中渾然不覺,依舊直勾勾的盯着孩子的眼睛。可就在這時,他們夫婦二人發現躺在牀上的兒子猛然間一個顫抖,似乎是在害怕?
“咦?這是怎麼回事?”聶健民心中一陣疑惑,可就在這時,一隻溫暖的大手‘啪’的一聲落在了他的肩頭,與此同時傳來一聲滄桑的聲音:“來晚了一步,不過還來的及。”
聲音響起的瞬間,聶健民和秀芬回過頭,卻見一位身穿藍色道袍,劍眉星目,滿頭白髮卻氣質出塵的老道正站在他們的身後。
聶健民一驚,望着老者頓時哽咽了,這人不正是在孩子出生前來到他家給他說孩子姓名的‘乞丐’嗎?
不過,此刻的老者哪裡還有一絲乞丐的模樣?這完全就是一個氣質出塵的絕世高人啊!
“大師,我......我......我沒有聽您的話......”
老者淡然一笑,輕撫着聶健民的肩膀緩聲道:“有些話過會兒再說,現在的首要問題是趕走這個‘小傢伙’!”
說着,老者緩步向孩子所躺的牀頭走去。說也奇怪,聶健民、秀芬和門口的聶三叔吃驚的發現,隨着老者的前進,躺在牀上的孩子竟然在哆嗦?三步之後,老者便到了孩子的身前,而孩子也由哆嗦變成了抖似篩糠的顫抖!
聶健民夫婦絕望的心頭再次燃起了一絲希望之火,他們滿心期待的看着眼前的神奇老者等着他的動作。
聶三叔更是被眼前突然出現的老者給驚呆了,他站在門口,院門也緊緊的關閉着,老者是如何進來的又是如何如一陣風般的出現在小屋內的,他都不得而知,但他看到的卻是,老者一出現那看似不可一世的‘不乾淨’的可怕存在害怕了!
一股浩然正氣從老者的身上迸發開來,老者靜靜的凝視着牀上的孩子,冷漠的說:“我來了,你還不走?等着魂飛魄散麼?”
“嘔......”一道低沉的怒吼從孩子的口中傳出,孩子的四肢陡然直崩崩的指向老者,眼中的恐懼和怨恨宛如實質般的呼嘯而出。
聶健民、秀芬和聶三叔在這股可怕氣息的籠罩下不覺得顫抖起來,這氣息太過邪惡可怕了,與老者身上的浩然之氣截然相反,僅僅是被這股邪氣一掃而過三人的腦海中便不覺得出現一幅幅屍山血海的恐怖景象!
然老者卻站在孩子的身前不爲所動,似乎承受了絕大部分邪惡之氣的他並沒有任何反應似的。
老者望着不甘放棄的‘他’,皺眉搖頭,手中一動指間浮現出一縷迷濛的金色氣息!
金色的氣息凌厲至極,一經出現,孩子所散發的邪氣便被擊潰了。老者劍指指向孩子,厲聲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莫非真要讓我一指斬了你的魂魄讓你魂飛魄散纔好?”
老者話音未落,牀上驚懼的孩子宛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頓時失去了抵抗的勇氣。只聽‘啪嗒’的一聲脆響,孩子直起的四肢無力的垂下了,猙獰恐怖的眼睛也在此刻悄然閉上了。
老者回過頭,看向門口的聶三叔道:“你是這裡的赤腳醫生吧?快檢查檢查孩子!”
聶三叔聞言,哆嗦着上前一步,來到牀邊忙活了起來。而聶健民夫婦則是互相攙扶着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
聶健民夫婦的心神此刻完全在孩子的身上,老者也不急,緩緩的退到一邊看着聶三叔救治着孩子。
沒多大一會兒,隨着‘咳咳’的兩聲咳嗽聲響起,聶健民夫婦和聶三叔的眼中瞬間興奮了起來,“好了,好了!孩子醒過來了!”
老者靜靜的注視着眼前的一幕,眼中有着一絲釋然的輕鬆。
聶健民和秀芬趕忙轉過頭,看向老者‘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大師,謝謝,謝謝你救了我們的孩子啊!”
“是啊,我們的兒子回來了!”秀芬喜極而泣,抱着聶健民不停的落着淚。
聶三叔同樣鬆了一口氣,起碼今晚的他起到了應有的作用!他將孩子放在襁褓內包好,緩緩抱到聶健民的身前。聶健民與秀芬一道看向懷中孩子,只一眼他們就確定他們的兒子恢復了!
雖然眼中還有些許的虛弱疲憊,但毫無疑問這虎虎生威的小子是他們兒子的眼神啊。
老者看向孩子的眼中同樣有着欣喜的笑意,那眼神就好像長輩在看自己的晚輩一般。老者上前一步,緩緩將聶健民和秀芬從地上扶了起來,望着他們夫婦輕聲道:“明日給孩子改個名字,他不是一般人!”
聶健民將孩子遞給秀芬,羞愧的看向老者點頭道:“知道了大師,先前......是我錯了!”
老者擺擺手,露出笑容,“無妨,幸好沒有釀成不可挽回的結果,不過這名字卻必須得改了。”
“是是是,明天我就去給孩子改名字!”聶健民接連應承道。
秀芬在一旁抱着孩子,看着聶健民和神秘老者的樣子卻有些奇怪,“健民,你和大師見過面?”
聶健民尷尬的一笑,撓着腦袋說:“是啊,就在你生孩子那天,大師就來到我們家告訴我孩子的姓名了。可是......”
“可是,那時候的我並不相信大師,也就沒有給你提這件事。”
秀芬回憶着生孩子的那個中午,印象中她是隱約聽到了外面有說話聲,不過她卻並沒有聽清對話的內容。
秀芬忽的想到了什麼,看着懷裡的孩子欣喜道:“健民,你的意思是說大師已經給孩子取過名字了?叫什麼?”
聶健民粗糙的大手溫柔的給秀芬擦着額頭的汗珠,笑道:“是啊,是個不錯的名字呢!”
老者淡淡一笑,望着孩子說:“那是孩子的天命,也是他的機緣!”
秀芬再次追問道:“叫什麼?”
聶健民深吸一口氣,鄭重道:“聶焰!”
秀芬一驚,低聲唸叨着這個名字,“聶焰,聶焰!”
老者緩步上前,來到秀芬的身邊,注視着襁褓內的孩子輕聲道:“這孩子乃是承天命之人,他的出現就是要燃盡世間一切邪惡!”
聶健民夫婦相視一眼吃驚道:“大師,你的意思是......這孩子會是什麼......厲害的人物?”
老者一笑道:“哈哈,是啊,這孩子以後可要比我厲害多了。他是天生的五行道童子,乃是承天命出現之人,可以說是世間的救星也不爲過!”
“什麼?我們的兒子會是世間的救星?”聶健民夫婦大吃一驚,他們怎麼也不敢想象,自己一對鄉下莊稼人的孩子會是什麼救世主!若是普通人說也就罷了,可說這話的人卻是兩句話喝退了可怕鬼物的世外高人!
老者緩緩點頭,“天命如此,但天命並非就是定數,至於他能不能做成清掃世間邪惡之人還要看他後天的努力和機緣。”
聶三叔在一旁靜靜聽着,輕聲道:“人定勝天,大師說的對,世間並沒有什麼確切的定數,天賦是一方面,後天的機緣努力更爲重要。”
“大師,你會不會帶走我們的兒子?”秀芬聽了這麼多,忽的有些擔憂的問。
聶健民聞言也緊張了起來,追問道:“是啊大師,這孩子有此天賦,可我們夫婦卻無教導他的能力,你是不是要把他帶走?”
看着緊張的聶健民和秀芬,老者搖頭笑了起來,“安心,孩子我是不會帶走的,但是,我們之間卻有着深厚的緣分,而這緣分現在還未到!”
聶健民和秀芬聽得一知半解,“大師,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老者伸出手輕輕的逗笑着孩子,說也奇怪,老者的手指頭剛剛伸到孩子的面前,孩子便伸出兩隻小手抱住了老者的手指頭,那樣子就好像是在握手一般。
“天道之秘不可透露太多,不過我可以確定的告訴你們,孩子我肯定是不會帶走的,但機緣能否輪到他的身上,卻要看我們二人緣分了。若是有緣,我們自然會再見,若是無緣,那我們之間便到此爲止了!”
聶健民聞言一驚,“大師,你剛纔不是說你和我們的孩子之間有着深厚的緣分?怎麼突然間又成了有緣再見呢?”
“對呀,大師你的話聽得我模棱兩可,我也覺得有些矛盾。”秀芬不解的看着老者。
老者微微嘆息一聲,目光看向屋子外深沉的夜,雖是盛夏,可夜空中竟然沒有絲毫的星斗。漫天黑夜如同流動的水流一般,深不可測。
“正是這深厚的緣分,我才能在今天這種危機時刻趕來;也是因爲這深厚的緣分,我們現在纔要分離。不過這位先生說得對,人定勝天,我們本身也得努力,不能僅僅依靠天定,還要奮力去完成我們想要做的事。”老者看了一眼聶三叔,繼續說:“你們放心吧,爲了這孩子,爲了我們的緣分,我會努力的,我會盡快回到這裡再次與你們相見的。”
聶健民和秀芬眼中有着不捨,“大師,你現在就要走啊?這麼晚了,要不去我們家湊合一夜吧?”
“對呀,要不明天早上再走吧?”秀芬眼神躊躇緊張的說。
老者一笑,他自然明白聶健民夫婦的心思,他們一方面是真心實意的想要留下他過夜,另一方面也是爲了孩子的安全,畢竟只要這黑夜不散,他們的兒子就有危險。
“放心吧,那小鬼已經被我嚇走了,想必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不敢再回來的。不過嘛......”老者說到這,陡然停了下來。
聶健民和秀芬緊張的看向老者追問道:“不過什麼?大師?”
老者從腰間取下一劍墜拿在手中,聶健民、秀芬和聶三叔都看的清楚,那是一個幽黑古樸的劍墜,如同小孩的玩具一般有五公分長短。
老者望着手中的劍墜低沉道:“我此番前來的目的一是救這孩子於危難之中,二就是這劍墜了。這劍墜乃是我之傳承中最爲重要之物,有了它孩子自然可以驅邪避災,安穩度過童年,可你們夫婦恐怕就要隨之遭遇了......”
“大師,我們要!”老者的話還未說完,秀芬就迫不及待的說。
老者點點頭,“我知道你們會這樣說的,但我得把事情給你們說清楚才能把劍墜給你們。”
聶健民鄭重道:“大師您說,我和秀芬,還有聶三叔都聽着呢!”
老者緩緩開口:“我剛纔已經告訴過你們了,你們的孩子乃是天命之人,是這神州黑暗的明燈,可在他成長之時也是他最弱之時。這孩子會招來各種各樣的邪祟鬼怪,有了劍墜護體他自然會無恙,可你們作爲他的至親之人卻自然而然的成了那些邪祟鬼怪的攻擊目標,我是怕你們遭不住那些邪祟啊。”
聶健民和秀芬聞言,相視一眼同時露出輕鬆的笑容,望着老者輕鬆道:“我還以爲是什麼呢!大師,你放心吧,只要孩子能夠安穩成長,我們夫婦就別無所求!”
“是啊,我們倆都快三十了纔有這第一個孩子,再加上這孩子又像您說的那麼特殊,我們夫婦就是豁出性命也得護他周全啊。若是我們遭了災禍,死了,那也只是死我們夫婦二人罷了;可若是這孩子真的如您所說有掃清世間黑暗的能力,他一死遭殃的可是整個神州啊。”
“我們夫婦一輩子就在這小村子裡了,沒有見過世面,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可我也清楚與整個神州相比,我們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能夠爲神州蒼生盡一把力,已經是我們夫婦的榮幸了!”
聶三叔在一旁聽得微微動容,今天晚上發生在他眼前的事情實在太過驚奇了,甚至可以說是讓他一生難忘的玄奇之事。可他對於眼前發生的事情卻是無比堅信,他清楚的知道,現在的神州看似安定,可在這安定下卻是波濤洶涌,暗流涌動。顯露在他們凡俗之人面前的黑暗就已經如此可怕了,更何況外面廣闊的神州呢?
這些他們所能看到的黑暗,恐怕只是這黑暗世間的冰山一角罷了。而那些隱藏在浮冰下的冰山,是不會一直隱藏下去的。終有一日,他們要浩瀚的向神州襲來,到那時,神州會到何等模樣還是一個未知數!
他看着聶健民夫婦心中的敬意拔高一寸,這一對夫婦雖然目不識丁,只是一對莊稼人,或許他們說的冠冕堂皇的話有一部分私心,可在大是大非問題上他們二人卻不含糊。這些最深奧的問題,他們往往能夠用他們的方式去解答,那就是一個詞‘舍小家爲大家’!
整個神州傳承數千年,黑暗一直存在,且越發的強悍,可神州之人爲何能夠在黑暗中逆流而上,族羣一直延續下去?正是有着無數像聶健民夫婦這樣勇敢的人!
他們不懼黑暗嗎?懼怕!
他們不怕死嗎?肯定怕,是人都怕!
可他們也知道,生存、生活是需要代價的,是需要有人站出來承擔哪些代價的,而他們夫婦,願意做一個勇敢的人。
老者不再多言,輕輕的將劍墜交到聶健民夫婦的手中,鄭重道:“我一定會努力回來的,在此之前,你們要好生育養這孩子!”
“大師您放心吧,我們夫婦一定盡力!”聶健民夫婦義正言辭道。
“至於你們夫婦二人,老道我暫時不能爲你們做太多,因爲那樣不僅對你們沒有好處,反而會害了你們!還請你們夫婦見諒。”
聶健民和秀芬擺擺手:“大師哪裡話,你能保住我們的孩子,就已經讓我們無比感激了,我們夫婦已經不奢求那麼多了。”
“嗯,你們夫婦如此深明事理,我想天道也不會讓你們輕易死去的!吉人自有天相,願你們能夠一直平安健康!”
“對,平安健康!”聶健民咧嘴一笑,他知道,這看似簡單的一句話,簡單的一個願望,對於他們夫婦來說,在以後卻是奢望了。不過,他們也不會放棄與命運抵抗的,他們夫婦會相互扶持,一直堅強下去。
老者緩步出了小屋,身形沒入黑暗中。
聶健民夫婦望之開口:“大師,不知您法號幾何?”
老者頭也不回,腳下黃光閃爍,眨眼之間便消失在三人的眼前,可他們的耳邊卻傳來一句話:“我名‘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