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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婷眸光閃動, 靠在他胸口,即便現在何仲是騙她的,她也願意相信。

耳邊是水流不急不緩的迴音, 薛婷的身子莫名躁動起來, 大抵那粒膠囊的作用還在, 她方纔纔會歇斯底里又哭又鬧, 這會兒又開心興奮的不得了。

她手順手不老實, 亂摸一氣,輕嘆出聲。

“你和小油條沒什麼的話,白天在她家, 你爲什麼說那種話?”

何仲垂着疲倦的眼:“那我應該怎麼說?央求你帶我走?你知道會有什麼結果嗎?”

薛婷悲從中來,無話可說, 她知道在那骯髒的食物鏈一般的交易裡, 背叛會有什麼後果。

她又想到了張權和Andy, 後背直冒涼氣。

他下巴磕了磕她的頭頂,又說:“小油條爲了救我, 向她哥哥保證過,我不會逃……”

薛婷心一揪,原來他真的是爲了小油條纔要回去魔窟。

她有種人瀕臨失去想要抓住的掙扎,不安分地一邊哭,一邊搖頭:“不行, 不行!”

薛婷踮腳夠着他的脣, 啃上去。

何仲迴應她, 抱她出浴室, 然而當他壓在她身上, 最終還是停滯向前。

他垂着頭,臉上流露出無法抑制地痛色, 而薛婷亦是。

她的眼淚掉啊掉,心中悲傷至極,可身體偏偏亢奮至極,她哭着喘着,忍痛讓他侵入。

何仲卻執意錯開,扣住她搖擺的雙臂在耳側,人也整個有氣無力地癱在她身上。

薛婷控訴一般望着他:“……怎麼了?”

何仲頓了頓,擡手臂,讓她看見自己臂間動脈的還留着痕跡的針孔……

薛婷一瞬明瞭,胸口彷彿壓着的不是一個男人,而是千斤萬斤的巨石,讓她難以呼吸。

“你記得三年前,我以爲你得了艾滋,故意染給我,差點這樣掐死你的時候嗎?”何仲自嘲,翻身平躺,閉上眼睛,手搭在他頸間,“你現在,要像我防備你一樣,防備我。”

薛婷聽的左肋裡又是一陣絞痛,果然是報應啊。

她起身茫茫然地看着他,她已忘記自己多狼狽,多不受控制,一遍遍重複:“你不會得艾滋,怎麼可能?不會的……我不怕,不怕……”

可她內心深處卻清楚,在吸.毒者之間,通過未消毒注射器傳染艾滋遠比男女關係傳播更常見。

何仲撫摸着她的頭髮:“不要哭了,薛婷,你累了,睡一下吧。”

薛婷搖頭,嚎啕大哭:“我不睡……我睡了,你該趁機逃走了!”

“我不會……”

“你說謊!”薛婷忍了下,和他眼睛對視許久,問,“何仲……會有辦法的,讓你戒毒,你相信我……”

何仲摟她肩膀,扣緊懷裡,說出一句終於讓薛婷安心的話:“嗯。我信你。”

薛婷如同絕處逢生,她已經兩天兩夜沒睡,被何仲這樣安然抱着,親吻她的額頭,她竟真的窩在他臂彎裡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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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婷睡的並不踏實,夢裡夢外,她都在痛苦的蹙着眉,直到意識到她身邊的那具暖暖的身體離開,她徹底的清醒過來。

浴室隱隱有水聲傳出來,她幾乎是全身赤着,跑過去,就看何仲坐在浴缸邊,處理自己昨晚的傷口。

藥效過去,與昨晚極度的亢奮相比,薛婷難免有些倦意。

她鬆了口氣,走進去,站在他對面。

何仲輕輕擡眼看她,淡然笑了下,很淺的一個笑,薛婷卻如釋重負,心情大好,至少他沒有像昨晚一樣,爲了小油條,打算再回去。

“牀上放着浴袍,怎麼不穿上?”

薛婷才意識到自己不着寸縷,正被男人看着。

她沒管,坐下來,接過他手裡的棉布和藥水:“我來幫你。”

何仲望她,規勸着說:“先去穿衣服。”

薛婷十分不習慣他這樣溫柔肉麻的XX手段,用小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帶着一點慵懶的尾音說:“不要。”

何仲無奈,更無將她法拒之門外,只好把她攬的更近些,薛婷癢,扭了扭:“別勾.引我。讓我好好給你上藥。”

他的傷勢不輕。

這一塊,那一塊,遍佈了全身,薛婷開始懊悔,應該昨晚就幫他上藥的。她手很輕,一點點讓藥水覆蓋擦傷。

她好像會跟着他疼一樣,在這過程中,不時難受的蹙眉。

她側頭看見他的那些觸目驚心的針孔,心裡又是一沉。

何仲意識到她的目光,似乎所有興致都沒有了,迅速收回。

薛婷想到昨晚擦槍走火時他說的話,心裡又不太舒服,好像現在的一切都是短暫的夢境。

“我讓林叢下午來接我們,何仲,你答應過我,要相信我的。”

何仲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那張越看越消瘦得自己都不甚熟悉的臉龐,讓她覺得呼吸都帶着痛感。

“何仲……”

他有了點笑意:“我相信你。”

薛婷放下手裡的東西,抱住他。

何仲沒有用力回抱她,聲音在她耳邊有些模糊:“我會連累你。”

薛婷搖頭,眼底痠疼。

是不是因爲終於意識到有些人太珍貴,所以寧願欺騙自己全然不在乎,也不要讓他儘快遠離……

可明明是她連累了他啊,否則何仲這樣的人怎會接觸到……

薛婷一直不解這個問題。何仲到底是怎樣染上毒這個字,還被人要挾着散貨?

其實,其中原因,何仲也並不清楚,他記得那天凌晨,他整理好行裝,按照行程準備回倫敦,可車開半路卻出了意外,他頭撞到副駕駛的窗上,沉沉昏迷了過去,等他醒來,便已經到了S市。

何仲並未坐以待斃,他試圖掙扎逃跑過,但是地下酒吧裡那些人將他看得森嚴,但凡一點舉動,都會被發現。

然後他就會被毒打至剩下半條命,再被注射。

三個月,如同人間地獄。

他飽受折磨,卻一直能撐到現在不肯就範,已算硬骨頭,就算薛婷沒有來找他,他想自己早晚一天還會再逃跑。

薛婷心驚膽戰,撫着他的臉頰的手劇烈地顫抖:“那你爲什麼昨天還……”

何仲抓着她的手,放在胸口:“雖然我不想說,但是昨晚他們下手真的很重,我也是人不是麼?也會痛,我是想去買點止痛藥。”

薛婷將信將疑:“是麼?真的不是爲了……小油條?”

何仲答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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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婷想不到何仲到底豎過什麼仇家,會對他下此狠手,還是用這種手段,唯一的答案就是,對他施展報復的並非他得罪過的人,而是她。

薛婷無比肯定,三個月前警方的打擊絕不徹底,多少留下些殘留勢力,這些人知道她被警方盯着,暫且不敢輕舉妄動,便把目標放在何仲身上,因爲,不管早一天晚一天,她還是會去找何仲,自投羅網。

薛婷想通了,反而不再害怕。

不過,他們先殺張權,再殺谷皓,是否是因爲那包粉末?還是真的只是像對警方交代的,內部清除?

無論如何,S市不能再多逗留,趕緊回去才最要緊。

當天晚上,林叢便開車來接二人,薛婷這半年躲躲藏藏的日子慣了,倒也有了經驗,沒被人找見,一路順利回去。

林叢又安排了一處地處清幽的公寓,說是這基本是本市最“乾淨”的地方,暫時不必擔心。

原來是市裡剛開發的新區,很荒涼,幾乎沒有娛樂場所,附近只有一所醫科大學的分院算平時還有些人氣。

“我最近十天大概不會在,這是我朋友的電話,你有麻煩,儘管找他。”林叢留下一個緝毒警的手機號碼,又介紹向她了一個戒毒中心的朋友,這纔打算離開。

薛婷雖然知道林叢也只把她當客戶而已,卻沒想到他着實是業界良心,處處盡力,甚至比她想的還周到。

“林叢,謝謝你。”薛婷在他臨走時說。

“不必客氣,我又不是白幫忙。”

“可是,你應該知道……幫助我,除了錢,我可能還會給你帶來麻煩。”薛婷已經杯弓蛇影。

林叢淡淡一笑說:“我接的每個工作都會給我帶來麻煩……薛小姐,我能提醒你一件事麼?”

薛婷顫了下。

“戒毒的過程非常艱難,是我親眼所見過的。我希望你不管怎樣,不要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