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秋道:“願聞高論。”
蘋兒道:“那瑜兒未提仙芝之前,我確實有些迷迷茫茫,不知內情。但那瑜兒提到仙芝兩字,使我忽然想起方秀說過仙芝的事,兩下印證一下,使我想到了方秀可能早已知曉她們母女居住於此的事,但他別有所圖,故作不知。”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此言倒也有理。”
蘋兒道:“如是我想得不錯,那方秀早已暗中派有監視他們的人,她們母女住此數年之久,那方秀不知便罷,一旦知道了,必然早已摸清了這葦林四面的出路,如若見她們母女三人舉家他遷,豈不要引起那方秀之疑?以後的情景,不用小妹再說,大概你也明白。”
李寒秋道:“率領高手,兼程追殺。”
蘋兒說:“她們母女,根本就沒有逃走的機會,方秀早已是伏兵密佈,豈能容她們母女有逃走的機會。”
李寒秋道:“那王夫人武功不弱,也許有自保之能。”
蘋兒搖搖頭,道:“不可能。那方秀是何等陰沉的人物,豈會留給她們母女三人的生機?”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如若方秀率領高手一擁而上,那王夫人雙掌難抵四手,自然不是敵手了。”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咱們應該如何呢?”
蘋兒道:“冒一次險。”
李寒秋道:“如何一個冒險之法?”
蘋兒道:“咱們易容暗中追隨他們母女三人之後。”
李寒秋道:“保護她們母女?”
蘋兒道:“到時候再看清形吧!假若咱們能夠取得仙芝,那就更好了。”
李寒秋忍不住嗤地一笑。
蘋兒一皺眉頭,道:“你笑什麼?”
李寒秋道:“你很貪心啊!”
蘋兒道:“我不是貪心,而是那仙芝大重要了。我雖然說不出那仙芝有什麼妙用,但它既然是方秀夢寐以求之物,自然是不會錯了。”
李寒秋道:“好吧!一切聽憑你的調度就是。”
兩人立時動手易容,用盡了方法,掩遮本來的面目。
蘋兒回顧一眼,道:“咱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
李寒秋低聲說道:“如若那方秀早已派人暗中監視這條水道,咱們的舉動,自然是也早已落入方秀監視之人的耳目中了。”
蘋兒道:“咱們四面搜查一下,然後在東面那株大樹之下會齊。”
李寒秋點點頭,兩人分頭繞一週,仔細搜查了方圓十餘丈的地方,心想可以存身之處,都查得十分仔細,但卻沒有出現那方秀的耳目。
兩人在白楊樹下會齊,李寒秋低聲說過:“蘋姑娘,發現可疑之處麼?”
蘋兒搖搖頭,道:“沒有。”
李寒秋道:“如若那方秀派人監視這條水道,應該就在這範圍之內纔是,但竟未見到他們的人。”
蘋兒道:“我相監視之人,定然是有,只不過咱們沒有發現他們藏身之處罷了。”
突然間,一片落葉,飄飄而墜。
蘋兒眼珠一轉,低聲說道:“英雄所見略同,這白楊樹上,纔是監視那水道最好的地方了。”
李寒秋已瞭然蘋兒弦外之音,微一頷首,道:“你守在樹下。”
突然一提氣,“潛龍昇天”,身子直向上面升去。
升法一丈多高,雙手突然伸手抱住樹幹,擡頭向上瞧了一眼,動手向上攀去。
他動作奇快,片刻間,已然爬近了樹幹,右手探出,抓住了一個樹枝,身子一翻,飛到了樹身之上。
就在他剛剛落身在乾枝之上,瞥見寒光一閃,直刺過來。
李寒秋動作迅快無比,右手一擡,長劍出鞘。
但聞噹的一聲,兵刃交擊,響起了一聲金鐵交嗚。敢情,這大樹之上,早已藏有了人。李寒秋擋開攻來一招,立時反擊。長劍揮動,全力攻去。
那人大半個身子,隱在一片枝葉之中,一隻手臂伸出,加上一支長劍,由上而下,攻向李寒秋。
李寒秋劍招雖然奇幻,但卻無法完全發揮出來,因爲,雙方相距之間,有一個很大的空間,足足有兩三尺遠。
忽然間,那攻來的長劍,突然收了回去。
緊接着寒芒電奔,三點寒星,射向了李寒秋停身之處。
李寒秋長劍疾揮,在身前幻起一片劍花,擋開了三枚銀鏢,就在他擋開銀鏢的同時,立時一提氣,在向那人停身之處衝去。
但見劍光閃閃,緊接着響起了一聲慘叫。鮮血迸流中,一個人影,直向樹下掉去。
只聽蓬然一聲,人影摔在地上,登時跌成了一團血漿。
李寒秋緊隨着飄落樹下,道:“果然不錯,這樹上藏有人。”
蘋兒擡頭四顧一眼,道:“不知是他是否傳出了信號,但這地方居高臨下,實是監視水道的好地方。”
拔出長劍,掘了一個土坑,把那摔爛的屍體埋了起來。
李寒秋道:“我只想傷了他,問明內情,但因在樹上動手,劍勢無法控制,以致取了他的性命。”
蘋兒道:“現在可以躲在樹上了……”略一沉吟,接着:“你可記得他存身之處麼?”
李寒秋道:“自然是記得了。”
蘋兒道:“上去找找着,那裡是否有用以傳訊之物?”
兩人攀上了大樹,李寒秋行向那大漢隱身之處。
果然,那白楊樹上,有一盞小型的孔明燈和一面銅鏡。那是一根乾枝,四周用黑色的索繩,編成一座吊榻形狀。
只看白楊樹上的佈置、設施,那人在這株白楊樹上,已有長時留住的用心。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半讚揚地說道:“姑娘料事如神,在下很佩服。”語聲一頓,接道:“方秀監視她們的舉動,時日已久,咱們行入葦林中事,只怕也已落入了方秀的眼中。”
蘋兒道:“這個就很難說了,方秀的監視,雖然嚴密,但咱們行走之處,並非一定路線,也許他們沒有瞧到。”
李寒秋緩緩說道:“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蘋兒道:“這要請你決定了。”
李寒秋笑道:“還是是你出主意,在下已然覺出,姑娘的心機,在我李某之上。”
蘋兒道:“那是因爲你人太好了,不善施用詐謀,所以,每一件事,都往好處想。”
李寒秋道:“姑娘誇獎了。”
蘋兒略一沉吟,道:“目下咱們挑了方秀一處暗樁,而且,又是一處十分重要的暗樁,那等於挖了方秀暗樁中一隻眼睛,方秀是否還耳目靈敏,我也無法推測了,爲今之計,只有以她們母女三人的行動爲準了。”
李寒秋道:“無論如何,咱們不能搶她們母女之物。”
蘋兒道:“好吧,如若方秀埋伏之人不出手,咱們就算保護她們母女。”望了李寒秋一眼,接道:“看你爲人冷漠,但卻是一個心地極好的人。”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覺得一個人,應該如此纔是……”
突然間,一點紅光,直對兩人停身處射了過來。
蘋兒低聲說道:“槽啦!”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燈號,咱們不知道如何回答這燈號,必然要被發覺。”
李寒秋轉目望去,只見那燈不停地閃動,似是正在期待答覆,不禁一皺眉頭,道:“蘋姑娘,這燈號距此有多遠距離?”
蘋兒道:“總在兩百丈以外。”
李寒秋道:“爲今之計,在下趕到那邊瞧瞧去吧!”
蘋兒搖搖頭,道:“不用去了。”
李寒秋道:“爲什麼?”
蘋兒道:“他已使用燈甚久,咱們一直沒有回答,只怕早已引起了他們心中之疑了。你此刻趕去,他們自然是有了準備。”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說得不錯,他不見咱們反應,自然會找上門來,咱們以逸待勞。”
蘋兒道:“只怕事情變化得太快,使我們沒有機會對付他們了。”
李寒秋道:“爲什麼?”
蘋兒道:“如若我推算不錯,她們母女就要出來了。”
李寒秋道:“咱們應該如何?”
蘋地道:“不要理會那燈號了,咱們應該盯住她們母女的行動。”
談話之間,忽聽一陣木舟破水之聲,傳了過來。
蘋兒道:“來得好快,咱們下去吧!”當下跌下大樹。
李寒秋緊隨而下,兩人向前行了兩丈,隱身在一處突起草叢之後。
凝目向前望去,只見王夫人帶着兩個女兒,躍登上岸。王夫人身上揹着一個長形的包袱,右手提一柄長劍。
母女三人全都是疾服勁裝,佩帶兵刃。
王夫人登岸之後,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匆匆向正東方向奔去。
母女三人行經之處,正是李寒秋和蘋兒藏身之地。
三人奔行奇速,越過了李寒秋和蘋兒的停身之處,匆匆向前奔去。
李寒秋輕輕一拉蘋兒,兩人匆匆站起身子,緊隨三人身後追去。
雙方保持了三五丈的距離。
奔行約三裡左右時,到了一處三岔路口。
王夫人停下了腳步,四顧了一眼,轉向正北行去。
就在王夫人剛一舉步時,突聞一聲大喝道:“站住。”
隨着這聲喝叫,暗影中突然躍出了六個人來。原來,三道岔路口處,每一處,都埋伏兩人。
六個人疾快地布成了一座陣形,把王氏母女三人,團團圍了起來。
李寒秋和蘋兒及時收住了腳步,隱在一處大樹之後。
蘋兒點起腳尖,走近李寒秋耳連說道:“這大概是方秀的人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點點頭,道:“你料事如神啊!”
蘋兒嫣然一笑,道:“誇獎,誇獎。”
但見王夫人唰的一聲,抽出長劍,冷冷說道:“你們要幹什麼?”
六個人齊聲大笑,道:“你是王夫人麼?”
王夫人不理六人問話,卻回顧了瑜兒兩姐妹,低言數語。
環圍王夫人的六個大漢,個個都穿着黑色勁裝,一色的厚背鬼頭刀,一望之下,即知六人有聯手的刀陣。王夫人低聲囑咐兩個女兒一陣,緩緩把背上的長形包袱解下,交給了瑜兒,然後揚了揚手中的長劍,道:“諸位是方秀的手下麼?”
這是六個人已經各站了方位,布成了一個合擊之勢。
王夫人長劍一振,冷冷說道:“方秀既然敢派你們來,你們爲什麼不敢承認?”
六人中間居左一人冷冷說道:“你猜得一點不錯,自然用不着我們多說了。”
王夫人道:“你們六條大漢,對付我們母女三人,準備如何出手?”
仍由那居左大漢接道:“夫人不用激我們,我們是有所爲而來,不是和夫人比武爭名,想活命,只有一個辦法。”
王夫人道:“什麼辦法?”
那大漢道:“留下東西。”
“留下什麼東西?”
那大漢目光轉動,絕望瑜兒,道:“留下那位姑娘身上之物。”
王夫人冷笑一聲,道:“閣下說得很輕鬆啦!”
那大漢冷冷說道:“夫人既是不願交出東西,那只有動手一途了。”一揮手中鬼頭刀,六條大漢,齊齊向上衝去。
王夫人嬌叱一聲,長劍疾展,分向三人迎。
瑜兒和姊妹也同時舞動手中長劍,展開反擊。
王夫人劍勢如虹,全力搶攻,她想打開一條出路。
但那六個施展鬼頭刀的大漢,刀陣變化十分迅快,只見刀光滾滾,來回交錯,移位變化中,封擋開那王夫人的凌厲攻勢。
隱身在樹後的李寒秋低聲對蘋兒說道:“他們的鬼頭刀陣,變化十分迅快,王夫人劍法雖然不弱,也很難打開一條出路。”
蘋兒道:“我瞧出來沒有,那王夫人似乎是已經胸有成竹,準備率領大女兒和六人力拼,讓瑜兒帶着仙芝逃走。”
李寒秋道:“我知道,不過她們母女很難破圍而出。”
蘋兒道:“而且方秀也不止設這一道埋伏。”
李寒秋道:“咱們應該如何?”
蘋兒道:“如若你心中沒有顧忌,可以出手救她們母女之命,然後再由瑜兒手中搶過仙芝,既可報她們母女收留之情,又可取得仙芝。”
李寒秋緩緩說道:“從瑜姑娘手中搶仙芝,在下很難出手。”
蘋兒道:“你若不取,必爲方秀所得。”
李寒秋搖搖頭,凝目望去,只見王夫人母女三人,已陷入了很難苦的惡鬥之中。
原來那人刀陣,配合得越來越是綿密,遠遠看去,只見一團滾滾的刀影,已然看不清王氏母女三人的身形。
蘋兒低聲說道:“看來,她們母女三人,已很難有衝破這刀陣的希望了,時間拖延下去,對我們更是不利,如若你決定出手救她們,現在應該出手了。”
李寒秋道:“我剛離師門道,滿恨仇恨,一心一意,只想殺人報仇,但現在,我反而沒有了過去的豪氣,不忍隨便殺人了。”
蘋幾道;“那證明你天性善良,你也逐漸成熟了。不過,今晚情勢有些不同,你如不救出仙芝,就爲方秀所取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這麼吧!咱們這一次,先救了她們母女,然後,告訴她們憑她們母女之能無法保有此物,如是她們肯把仙芝自動奉送,那是最好不過,如是不肯奉送,咱們再救她們時,那就出手搶奪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說明了,你也許心裡好過一些,那就照尊意辦吧!”
李寒秋道:“你守在這裡,我去助她們母女脫圍。”拔出長劍,躍身而出,疾向那六人對陣衝去。
七絕魔劍乃天下劍術中最爲詭奇惡毒的劍法,一出手,威勢非凡。
但聞一陣金雞鐵交嗚,李寒秋凌厲劍勢,已然破除了六人刀陣,直衝而入。
王氏母女正覺那六人的刀陣壓力愈來愈大,招架困難之際,突然覺壓力忽然大減,李寒秋已衝入陣中。
這時,李寒秋已經過易容,王氏母女一下子看不出來人是誰。
李寒秋低聲說道:“你們自作防守,在下攻敵,無暇照顧你們的安全了。”也不待王氏母女答話,長劍疾轉,展開了一陣快攻。
但見寒芒流動,分向三人次去。李寒秋劍勢已發,又催動了六人刀陣。
剎那間,劍刀並舉,打鬥得比剛纔尤爲激烈。
王氏母女原本處於捱打之狀,但李寒秋加入之後,形勢頓然一變。
李寒秋劍招,向在攻敵爲主,但彌起的劍氣,迅速把六人刀陣給壓制了下去。
王氏母女,得李寒秋之助,精神陡長,三人的劍勢,也同時展開了反擊、快攻。
搏鬥中,聽得了一聲慘叫。
一個手執鬼頭刀的大漢,被李寒秋一劍刺中小腹,肚破出腸,踉蹌而退。
李寒秋一擊中敵,使六人的連環刀陣,忽然間威力大減。
李寒秋劍勢連變,慘叫聲連接傳出,又是兩個大漢傷在李寒秋的劍下。
六個大漢,傷了一半,連環刀陣的威勢,完全消失。
餘下三個大漢,分給王氏母女三人,一對一地搏殺動手。
李寒秋橫劍觀戰,發覺除了王氏夫人稍佔優勢之外,兩位王姑娘都只是勉強與敵人打一個平分秋色。難爲勝敗。不禁心中一動,暗道:“拖延時刻於我不利,何不助她們一臂之力。”
心念一轉,揚手一劍,刺中了和瑜兒動手大漢的背後。這一劍深及內腑,那大漢悶哼一聲,倒摔在地上。
李寒秋一劍得手,反手一劍,又刺向和王夫人動手的大漢。
他劍招奇幻,劍路難測,寒光過處,又是一聲慘叫,那大漢又傷在劍下。
李寒秋連發三劍,和王氏母女動手的三個大漢相繼傷在劍下。
這時六條大漢,已然完全死傷,倒臥地上。
王夫人打量了李寒秋一眼,緩緩說道:“多謝壯士相救。”
李寒秋緩緩說道:“不用謝了。”
王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壯土俠義爲懷,我們母女是感激不盡,但望留下姓名,日後也當有一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