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賊們跪向烏列求放過,但最終沒能被放過。
酷熱,太陽很毒,像個烤爐。所有海賊被一根根繩索綁住雙手,吊在船舷外,像是排列得整整齊齊,等待上爐的掛爐魚乾。
這是很有創意的不放過,可惜並非烏列的創意。
而是另有其人。
烏列支着陽傘,靠着躺椅,喝着果汁,笑格盈盈地看着提供創意的人。
像是微笑,更像是嘲笑。
至少在被笑的人眼裡,烏列的笑容很是礙眼,非常可惡。
“笑毛!”他向烏列呲牙怒道。兩根雪茄被他咬在嘴裡,濃煙滾滾,似被烏列的笑容氣得七竅生煙。
無數濃煙從緊咬的牙關,賁張的鼻孔,微紅的雙耳中,一次又一次噴射出來,就像他心裡根本停不下來的憤怒和羞惱。
烏列的微笑終於變成大笑。
笑得震散了煙霧,潑灑了果汁,渾身顫抖如同觸電,喪心病狂的笑聲,讓甲板上大片身穿海兵軍服的士兵無奈回望,一臉憂鬱。
笑聲也得到很多回應,稚嫩清脆的童聲,彷彿被烏列的笑聲傳染,至少兩三百名兒童,看着狂笑的烏列,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跟着烏列哈哈大笑起來。
既然大哥哥在笑,那麼我們也笑吧。
在他們幼小天真的心靈裡,自己的笑聲就如同是在爲烏列的大笑助威。心想大哥哥是我們的救命恩人,那麼不論他做什麼,都要助他一臂之力,或者是一笑之力。
很多海軍聽着孩子們的笑聲,不由自主也笑了起來,笑得撕心裂肺,滿是死裡逃生的慶幸。
渾身冒煙的雪茄男聽着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笑聲,起先憤怒的全身顫抖,但最終只是捂臉,重重後仰,躺倒在甲板上。
“笑吧笑吧,你這個完全不懂體諒人的混蛋”,力氣彷彿隨憤怒一同散去,他認命般說道。
“抱歉,抱歉”,烏列好不容易收止了笑容,說道:“只是我一想起最開始看到煙仔你的樣子時,實在忍不住。誰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煙鬼’斯摩格竟然會被海賊抓住,差點賣做奴隸”。
人艱不拆,求不說,斯摩格躺倒在地,一臉生無可戀。
是的,烏列萬萬沒想到,在擊敗恰叭叭,檢查作爲戰利品的海賊船時,竟會在船艙裡發現許多像貨物一樣,被堆在船艙內部的海軍士兵,以及他們的頭頭,如今位居海軍中校的斯摩格。
雖然他當時半是煙霧,半是人形,白煙中帶着綠霧,畫面如同惡作劇般的塗鴉。
烏列還是一眼認出這個原著中認知度極高的劇情人物,第一個登場的自然系惡魔果實,“煙霧”果實能力者,海軍,“煙鬼”斯摩格。
只不過他當時的狀態相當悽慘。
他的身體變化成的煙霧中,白綠相間,兩種顏色糾纏一團,相愛相殺,誓不分離。
白色的是他的煙霧,綠色的烏列同樣眼熟,可不就是恰叭叭在第一回合時用出的毒煙。
看到毒煙烏列大致明白了,爲什麼身爲自然系果實能力者的斯摩格卻會被恰叭叭連人帶小弟,一起抓住。
綠色毒煙猶如帶着粘性,混在斯摩格的煙霧,貼得異常牢固,他自己根本無法分離。
雖然化身煙霧,但依然被毒煙慢慢削弱,而且更加不能恢復原身,否則毒煙隨之進入身體,立即就會造成更大傷害。
斯摩格也是無奈,本已在毒煙的毒性下十分虛弱,卻還必須拼命發動能力,保持煙霧狀態,只是躺着就已拼盡全力,更不可能戰鬥或者逃脫。
烏列還能說什麼呢。怎麼說這位“煙鬼”也算是原著中爲數不多的好人之一,也不忍心看着他就在這裡狗帶。
當然是拯救他啊。
釋放神術毒素清潔,把斯摩格折磨得欲生欲死的毒煙被清理一空,烏列又隨即用神術治癒了他身上的傷勢,斯摩格總算大難不死,被救了出來。
之後烏列釋放了所有被俘虜的海軍,該驅毒的驅毒,該治傷的治傷,成了三百多名海軍的救命恩人。
讓烏列和海軍們沒想到的是,他們之後又在船上發現了恰叭叭海賊團從北海一座小島上綁架擄掠的兩百三十名兒童。
黑暗的船艙裡,數百個孩子被繩子捆綁着,如同待宰的小狗,隨意丟棄在船艙裡。
他們小臉上佈滿驚恐,蠕動着擠在一起。恐懼,但並沒有大聲哭泣,只有一小下一小下,微不可聞的抽噎。
這是曾因哭泣而遭受毒打之後留下的深刻教訓。
他們似乎要被送到北海某個遙遠荒僻的島嶼。
某個醉酒的海賊毫無緣由地毒打他們之後,下意識地說過那裡是連他們都恐懼的地獄。
死亡在那裡都昇華成爲解脫。
連海賊都會恐懼的地方,孩子們當然更加恐懼。
恐懼過後,絕望生根。
沒有希望,沒有光明。這就是他們註定的未來。
他們年紀還很幼小,纔剛剛開始自己的人生,卻已經臨近生命的終點。
一聲響亮,船艙的門被猛然拉開。孩子們一陣驚恐,這響聲往往代表着一頓毒打,成爲一種苦難的信號。
他們下意識地蜷縮,躲藏,希望把自己擠入船艙的黑暗中,他們本畏懼黑暗,此刻卻祈求黑暗的遮蔽。
莫非他們原本的遭遇,比黑暗還要可怕,還可畏懼?
陽光穿過艙門投射過來,高大的身影站在逆光中站立,像只漆黑的魔鬼。
會鞭打、痛擊自己的魔鬼。
孩子們向黑暗更黑處藏去。
身影前移,來到他們身邊。蹲下,正是往日裡經常毒打他們的海賊。
他們緊緊閉起眼睛,等待着痛苦的到來。不知道這次又有哪些人成爲他發泄怒氣的靶子。
預想中的痛苦遲遲未至。
疑惑。他們小心翼翼睜開眼睛,畏怯地用餘光偷看。
驀地他們眼睛睜大,看到不可思議的事情。
兇惡的海賊此時跪在地上,正在爲一個孩子鬆綁,一邊解開繩子,一邊嘴裡還在不停安慰,說着“沒事了,沒事了。小人這就給您鬆綁,還請小老爺們一定要在烏列大人的面前替善良的巴列多多美言”。
這是什麼情況!
孩子們在艙外投入的微光中面面相覷,搞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