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光絲就像無數強力殺毒糾錯軟件,在每一條基因鏈條中伸縮遊走,不斷分析和檢視着細胞核心中基因的構成。
然後剔除不屬於基因本來的有毒成分,糾正在外力介入下強行變異的有害部分。
光絲如同鬼畜老師手中以痛爲愛的教鞭,在它的強力鞭打下,哪怕癖好最怪異,性情最扭曲的熊孩子,也都能被重新導入正途。
基因亦如是。
所有異常的基因很快在光絲的力量下被補完,糾正過來。
但這只是治療的一半,基因雖然復原,但頻繁的打破更改,使得基因已在崩潰的邊緣。
小巴多隻餘三天的生命,至此只剩一天半。
所以更重要的是,把恢復的基因穩定下來。
光絲在完成教鞭的職責後,再次分裂出海量遊絲,沿着基因鏈條蔓延而上,就像纏繞小樹的藤蔓。
在將瀕臨破損的小樹軀幹捆綁固定之後,遊絲變成如同漿液一般,滲透進入基因當中。
它就是最強大的粘合劑,足以將散裂不穩的基因徹底粘合穩定。
一條條嶄新充滿生命力,重歸生命本相的基因鏈條在小巴多的細胞核心中重新生成。
代表着他身體上的畸變從根本上被治癒復原。
這還不夠,裡子修好了,還有面子。
本來就算是基因被複原,但真正表達到身體之外恢復外形,也會是個極其漫長,甚至至死方休的過程。
神術的力量將這個過程無限加速。
在無人可以看透的光繭之下,傳出小巴多劇烈而痛苦的慘叫聲。
那種痛苦,就像是骨頭被打碎之後,再和血肉混在一起搓糰子,是活人不能承受之痛。
可不知爲何,聽見他慘叫的每一個人,都能在這種痛苦之外,聽出一種痛快。
解脫般的痛快。
光繭中,小巴多看着自己的身體,可怕的大嘴張大至極限,尖叫和嘶吼從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既是在大叫,又像是在大笑。
他注視着體側八條畸形噁心的腿。它們正在從他的身體上慢慢脫落。
皮膚在撕裂,血肉在枯萎,骨節在脫離,一條腿離開身體,噗通落地。
接着是另一條。直到八條腿全部落地。
然後他的頭顱開始緩緩移動。
胸骨如同破浪般起伏涌動,支撐着頭顱的小節頸骨在胸骨的推動下,慢慢向胸膛以上移動。
封閉的頸項重新打開,中斷的脊椎和上移而來的頸骨重新接合,復原,頭顱再次回到它本來該在的位置。
然後四肢處,血肉一陣翻涌,鼓起幾個大大的肉包。
肉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吹氣球一樣膨脹伸長,變成長長的臂膊,和長長的雙腿,手指和腳趾從臂腿的盡頭處猛地鑽出來。
密佈在小巴多身體頭臉上的縫合線一根根抽離脫落。
金色的神術光芒流溢全身,將縫合線穿出的無數腐敗***恢復成正常肉體,白嫩彈軟,滿滿膠原蛋白的質感。
小巴多佈滿疤痕寸草不生的頭頂在神術的光輝下全部癒合,數以十萬計的金色髮絲重新茂密生長。
搭配起恢復本來面目,清秀乾淨的五官,活脫脫一隻二十五六歲的帥比一枚。
而且還是個寸縷不掛的帥比。
神術雖強,也沒有理由給他變出一件衣服來。
於是在無數少女羞澀,大媽貪婪的眼神中,光繭碎裂消失,全身光溜溜的小巴多極其非常以及特別坦誠地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風吹屁屁涼,人生好涼爽。
然而小巴多完全沒有餘暇對這涼爽的人生感到羞澀,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身體上。
他作出闊別已久的第一個動作,低頭。
低頭,在那裡,看見自己的雙手。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久違的擁有雙手的感覺讓他一時甚至不太習慣。
垂手,雙手之下,只剩兩條的腿腳一時間站立不穩,就像是習慣了有八條腿做支撐後,不知該如何用兩條腿來維持平衡。
擡手,放在胸前,空空如也,沒有一顆大頭。
繼續向上,撫過修長的脖頸,迴歸原位的頭顱上,是不再有縫線,不再有傷口的光滑臉龐。
拉住垂在清澈眼眸之前的長長金髮,髮絲在指間閃着耀眼的光芒。就像小巴多未來的人生一樣。
在他旁邊,巴多婆婆嗷地一聲將他抱在懷裡。
失去了十年的兒子,今天終於能夠再次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呼吸,還有……
他的聲音。
“媽……媽”。
小巴多彷彿不適應短下來的舌頭,不適應重回順滑的聲帶,帶着猶疑叫出聲。
“哇”巴多婆婆抱住他大聲痛哭,這是驚喜至極的哭聲。
當笑容不足以表達極限的喜悅時,那麼就請哭。
小巴多也在哭。
圍觀的所有人,都在哭。
“太感人了,嗚嗚嗚嗚……”哭得最傷心也最痛快的,竟還是那個投出石子的島民。
這種只走極端的情緒變化,烏列也不得不服。
痛哭良久,還是小巴多首先想起烏列這個救命恩人。
他悄聲安撫巴多婆婆,離開她的緊擁,大步來到烏列面前。
他看着這個氣質溫暖,笑容陽光的年輕教士,雙眼之中的感激,不能夠用言語來形容。
不等烏列反應,他猛然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嗑在地上。
“大恩大德,小人永生難忘”,他額頭緊緊貼在地面上,跪在烏列腳前,感激和喜悅的眼淚滾滾流出,轉瞬打溼地面。
連帶所有圍觀者,此時看向烏列的眼光中,全都閃耀着無數熱烈,明亮,代表着無限崇拜的星光。
烏列在他們眼中已不像是一個天使,而是更在天使之上的神明。
在萬衆注目之下,烏列不自在地撓了撓臉頰,倒不是因爲衆人崇拜的目光。他早已習慣,並且樂於享受這種崇拜。
因爲崇拜正是出產信仰點數的最佳土壤。
他之所以不自在,原因是身前低伏着頭顱,高揚着臀部的小巴多。
所有人似乎都已經忘記,小巴多在恢復之後,可是還光着呢。
現在這個姿勢,前面長棍曳地,後山野菊沖天,造型簡直肛硬,實在辣眼。
烏列可不想浪費神術再去治療幾個被閃瞎眼的吃瓜羣衆。
想了想,烏列脫下外袍,罩在小巴多的身上。
“大恩大德不敢說,但如果你想感謝我,不如跟我說說你的經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