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摸了一下下巴那一撮白花花的山羊鬍，站到文琰、釋尼身前，淡淡地說道：“你們先回去吧，心吾那邊頂不了多久，還有東西兩個方向的海軍馬上就要支援過來了。”
“這裡，交給我吧！”
文琰看着老者那三米多的背影，問道：“老爺爺，這是我希賽瑞黎的事情，你不要插手，會害了你的。”
“有意思。”歐斯拉夫饒有興趣低看着對面。
老者回過頭，嚴肅地看着文琰，問道：“你應該是江白嶽的女兒，對吧？”
“是。”文琰點點頭，難不成這個老爺爺是父親的朋友？
“我叫王直！”老者露出一抹笑容。
王直？
王直！
文琰等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者，釋尼摸摸腦袋，笑道：“老頭，對面那位大叔可是很厲害的，我們……”
“閉嘴！”文琰厲聲喊道，隨即向着王直深深鞠了一躬，“明王陛下。”
王直揮揮手，“我不做明王很多年了，你還是叫我老爺爺吧。再說了希賽瑞黎都已經沒了，哪裡還有什麼明王？”
“這裡的一切今天之後，都會灰飛煙滅，直留在你們的記憶，以及後人的史筆中。”
“是，文琰明白。”文琰低着頭，父親不是說明王已經撤走了麼，怎麼又回來了。而且他和那位執政官似乎很熟的樣子。
“去吧！”王直大手一揮，文琰、釋尼感覺自己像是被扔了出去一樣。
歐斯拉夫撇了文琰、釋尼一眼。
“怎麼樣，你小子還想追過去？”王直問道。
歐斯拉夫回過頭，望着王直，“你不知道違背神的意志是一件多麼嚴重的事情麼？”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王直不以爲意地說道：“這是我王家祖訓，王直身爲王家血脈怎麼敢違背祖宗之訓，我想即使主人知道也會原諒我的。”
“況且……”
“況且，你就沒打算活着回去。”歐斯拉夫淡淡地說道：“我說的，對麼？”
“你小子還是很聰明的。”王直爽朗地大笑道：“我身爲希賽瑞黎的明王，怎麼能拋棄的我都百姓獨自逃走？”
“主人知道我違背的她的旨令，也斷然不會放過我，你不帶點東西回去也不好交差。”
“所以，你就想到了死。”歐斯拉夫接着王直的話，繼續說道：“你已經老了，也不是我的對手，你心裡很清楚。但你知道我念在你與我父親的舊情的份上不會殺你，我會將你活抓回去。”
“但杜蘭達克七大王爵之一的自然與和平之王被抓，對十字軍來說是一個天大的恥辱，對於那位神來說，這感覺就好像聖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讓她難以接受。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是你違背了她的命令，她會將氣撒在你小孫子的身上。”
“所以，讓我帶着你的屍體回去，同時讓文琰帶着十萬百姓去服務社，纔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最好結局。”
“啪啪啪……”王直練練拍手，不斷髮出讚歎，“不愧是當年名震天下的絕代雙驕，無論是實力、洞察力，還是佈局力都無可挑剔。”
“絕代雙驕？”歐斯拉夫輕蔑一笑，“我不覺得伊諾切斯有什麼地方能與我相提並論。”
“爭女人，你就比不過他。”王直笑道。
歐斯拉夫可不覺得這個笑話很好笑，相反他的臉色變得無比寒冷，雙瞳閃着嗜血的光芒，“你這是在激怒我麼？”
王直繼續刺激着歐斯拉夫，“你的兒子死了，但是伊諾切斯的兒子卻活得好好的。而且他的未來還將超過你們兩人，鐵血與戰爭之王的王爵之位後繼無人，天空與守護之王的王爵之位將更加榮耀。”
歐斯拉夫死死地捏着自己的佩劍，冷道：“老東西，那你可知道喬爾是我千辛萬苦培養出來的？”
王直慢慢走到歐斯拉夫身邊，在他耳邊說道：“不是你培養出來的，是主人培養出來的。你以爲你那點花花腸子，主人會不知道麼？”
“當年你和伊諾切斯鬧得那麼兇，這件事這麼可能瞞得住聖王。主人也知道聖王知道聖樹的預言，要想聖王留喬爾一命，就只有這個辦法。”
“那就是由你這個‘背叛者’來撫養杜蘭達克的希望，這樣無論是主人還是聖王都會放心。”
歐斯拉夫全身顫抖着，深吸一口氣，努力地使自己平靜下來，右手緩緩拔出嬰血，冷笑道：“你贏了，無論你說得只是你的猜測，還是實情，我現在只有殺了你的念頭。”
“但你這麼做就不怕真的逼反我？”歐斯拉夫眯着眼睛，身爲第三王爵戰爭與鐵血之王的後裔，這幾百年間改姓吉爾德萊，並一直爲聖王效力。
成爲十字軍最隱秘的臥底，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希媞，就只有餘下的六位王爵以及聖殿騎士團的大團長。
“想你這麼聰明，且自以爲聰明的人，會甘心做別人的臣下麼？”王直反問道。
“你說得對。”歐斯拉夫露出一抹微笑。
“你還想用你的鬼氣玷污親王身上的神聖之力？”王直冷道：“最後給你個忠告，主人遠比想象中的還要聰明，你那些拙劣的佈局在她的眼裡全是破綻。”
“這個世界唯一有資格做主人對手的，只有聖王。你，不行。”王直毫不留情地嘲諷道：“哈哈哈哈……”
“那我也將喬爾培養成了未來最強，他會成就十二道劍光，成爲第二個真正的皇帝！”血紅的劍氣撕碎王直的衣衫，劍痕刻在他的肉體上，“而你連同你的國家即將滅亡。”
“對了，主人讓我告訴你，你最好現在就收手，否則下一個死得就是你！”王直腰間佩劍出鞘，擋住了即將刺進他心臟的嬰血。
“狗一樣的老東西！”
……
……
文琰回到船上是，海軍東西兩個方陣的艦隊已經圍了過來。與釋尼對視一眼，文琰殺向東方的海軍艦隊，釋尼披着金色火焰衝向西方艦隊。
三千營跟着文琰，五軍營跟着釋尼，而羽林衛則抓緊護送十萬百姓登船。
天際的戰鬥交映海天之間，江白嶽看着遠處縱橫的劍氣，那明黃的龍形劍氣看起來頗爲眼熟。
金色神龍撕開血紅的風暴，遠處亮起一片金光。
神龍贏了？
雖然不知道在戰鬥的兩人是誰，但是龍贏了，江白嶽本能地感到高興。但笑容還沒持續五秒，便僵硬住了。
一尊巨大的魔王神像在神龍面前凝聚出來，血紅、暗黑，劍氣、火焰。江白嶽遠方的海天同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佈滿烈焰、死亡、罪罰與厲鬼的地獄世界。
藍色的海面上蒸騰起大量白霧，整個大海似乎要沸騰一般。正在激斗的海軍與錦衣親軍也停下了手中的廝殺，所有人呆呆地看着天際的戰鬥。
一道岩漿熔柱從大海中噴涌而出，連接着漆黑的蒼穹與暗紅的海面，剛纔升騰起的水霧一秒鐘蒸發殆盡。遠處的空間在這道熔柱前彷彿都要扭曲了，金色的神龍一尾掃出掃斷熔柱。
熔柱倒塌，跌進畫面巨大的海嘯向四周涌去。文琰、釋尼立即動身，衝向不斷南下的海嘯，要趕在海嘯抵達艦隊之前將它攔住。
海軍與錦衣親軍相互看着對方，這樣的末世景象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更別提現在就發生在眼前。
海嘯擋住了遠處的戰鬥，回過身來的兩軍，再度廝殺起來。
巨佛、金戈鐵馬轟碎眼前的海嘯，遠方的模式景象再度映在兩人眼底。文琰、釋尼對視一眼，此刻他們終於知道什麼叫井底之蛙了。
遠處那兩人尚不是最頂峰的兩人，但一場戰鬥完全足夠毀掉一個國家了。如果是希媞與伊姆打起來，恐怕那時候整個紅土大陸都會消失不見吧。
岩漿不斷吞噬着海水，並以急快的速度一路南下。要是再耽誤時間，十萬百姓就都會死在這場風暴中。
南方，白熱化的戰場，希賽瑞黎的軍隊節節敗退，陣地一片一片地丟失。這時，所有人忽然呆若木雞看着北方天空那不斷擴大、宛如末世的一幕。
“這就是他的力量麼？”茶豚吐掉口中的香菸，震驚地說道。
“當年薩卡斯基元帥與庫贊大將之間的戰鬥，恐怕都沒有這樣的毀滅性吧。”道伯曼一劍逼退心吾，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聲龍吟震顫天地，金色的神龍在天空遊蕩着，與來自地獄的魔王不斷搏鬥着。
心吾激動地看着那條金色的神龍，“那是，那是……那是我們的明王陛下！”
怒吼傳遍戰場，明軍紛紛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那條巨大的金色神龍。心吾舉起手中利劍，怒吼道：“兄弟們，明王尚且在戰鬥，我們絕不能拖陛下後腿！”
“將士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所有人都和我衝！”
“媽.了.個.巴.子的！”神機營的將士們怒罵一聲，扔掉手中滿是鐵鏽的燒火棍，拿起身邊的武器，跟在五軍營身後，衝入戰場。
“將士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將士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將士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
希賽瑞黎軍隊再度激勵氣頑強不屈的戰鬥意志，悍不畏死的前赴後繼地衝向海軍方陣。
鬼蜘蛛看着那羣想野獸一樣的軍隊，問道：“他們還是人麼？他們的士兵不怕死麼？戰鬥打成這樣，不是早就該投降了麼？”
史鐵雷斯欽佩地說道：“這才叫軍隊。”
茶豚踩着木屐，緩緩走向心吾，笑道：“我們也不能落後啊，全軍，殺！”說完一馬當先，右手託着一道深藍色的霸氣衝向心吾。
……
……
王直的戰鬥力遠超歐斯拉夫的想象，想不到這老頭七十多歲了，居然還老當益壯。兩人再度對砍在一起，嬰血忽然化成一條毒蛇，纏住了王直的佩劍。
而此刻的王直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最後一步，胸口劇烈地起伏着，不斷地大口呼吸着空氣。
“到此爲止。”歐斯拉夫說道，毒蛇向王直吐着蛇信子，猛地一用力王直那纏繞着武裝色霸氣的佩劍斷成無數碎片。
碎片上的武裝色霸氣緩緩退去，王直在裡面看到了自己遲暮的模樣，“小鬼，要是再年輕個二十歲，我不一定會輸給你。”
歐斯拉夫溫和地笑道：“是，王叔。只不過可惜，屬於你們的時代已經終結了。”
嬰血彈直，刺進了王直的心臟，吮吸着這位王爵的鮮血。
天空，魔王抓住神龍，將其硬生生四成兩半。一聲低沉的龍吟後，洛克斯時代遺留下來的又一位絕世強者，落下的帷幕。
歐斯拉夫收起嬰血，鮮血託着王直的乾屍。他看着向遠方遠遁的希賽瑞黎艦隊，正在由於追還是不追。
得到王直的屍體，他已經能像花之間交差，沒必要再斬盡殺絕。
“算了，就這樣吧，就當滿足你最後一個願望吧。還有，謝謝你的提醒。”歐斯拉夫拍打着惡魔之翼，衝向天空消失在希賽瑞黎的海域。
金龍被撕碎，明王戰死。噩耗瞬間傳染整個希賽瑞黎軍隊，史鐵雷斯搖搖頭，下達了最後的屠殺令。
炮火洗禮之下，寸草不生。十五萬大軍，全軍覆沒。
整個戰場上只有心吾頭髮散亂地站在那裡，他冷冷地看着遠方，喃喃地說道：“希賽瑞黎，亡了。”
茶豚站在一遍，攔住想殺死心吾的道伯曼，說道：“讓他自己來吧。”
“謝謝。”溼漉的紅色蟒袍吸滿了人血，變得更加迷人、鮮豔。心吾將龍紋佩劍夾在自己脖子上，閉上雙眼，輕輕一抹。
龍紋佩劍插在戰場之上，風揚起那一半染紅的劍穗。
“下面就只剩下屠殺了。”茶豚淡淡地說道：“後面的事就交給你們了。”說完便返回軍艦上。
道伯曼指揮着屠魔令大艦隊，對希賽瑞黎最後的九十多萬百姓發動毀滅性的打擊，人死島沉。
“報告，北方、東方、西方三方艦隊全軍覆沒，有一支希賽瑞黎艦隊逃走了。”
餘下四位中將相互看着對方。
“追不追？”史鐵雷斯問道。
“這是屠魔令，殺光。”鬥犬說道。
“贊同。”鬼蜘蛛回道。
“布魯布魯布魯……”忽然鬥犬懷中的電話蟲響了。
“文琰、釋尼還在船上，屠魔令到此爲止。”歐斯拉夫說道。
“這可是屠魔令！”鬥犬呵斥道。
“喬爾來了，你確定要追？別忘了上次薩卡斯基是怎麼丟掉海軍精銳的。”歐斯拉夫冷冷地警告道：“就憑你們五個，不，四個，也想在喬爾、文琰、釋尼三人面前殺人？”
“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屠魔令結束後，立刻馬上滾回海軍總部！”
“你！”鬥犬怒道。
“這是命令！”歐斯拉夫直接掛斷了電話。
“是，執政官大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