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馬爾福已經主動的握上了攝魂怪那隻噁心,腐敗的手掌,僅僅看一眼都會讓人起雞皮疙瘩,不住的反胃。
這時,一道細細的、耀眼的火舌從鄧布利多的魔杖裡噴了出來,就像一根又紅又熱的金屬絲,纏繞在他們相握的兩隻手上。
“那麼,作爲交換,在我成功的做到第一條之後,在我需要的時候,你和你的族人,能否聽從我的命令,並完全的服從?”
“我.....願意。”它的聲音明明聽不出任何一絲感情,但是在一旁的鄧布利多卻敏銳的感受到了一絲期待。
攝魂怪在儘量的加快自己的語速,它比馬爾福還希望更快的達成這個協議。
攝魂怪的食物?
鄧布利多湛藍的雙眼看向馬爾福,他是決不會讓這羣攝魂怪去禍害麻瓜或者尋常巫師的,如果不加約束,這又會是一場災難。
馬爾福感受到了這個眼神,於是向鄧布利多眨了眨眼。
“請信任我。”馬爾福完全猜得到鄧布利多的懷疑和擔憂,但是他的擔憂是多餘的。
這個誓約,不會存在任何受害的一方。
將來要面對攝魂怪大軍的食死徒除外。
第二道火舌從魔杖裡噴了出來,與第一道纏繞在一起,構成一根細細的、閃着紅光的鏈條。
“最後一條,祝我們合作愉快。”馬爾福面無表情的說道。
他用盡了自己的全力,將大腦封閉術用到了極致,儘量讓攝魂怪無法從他身上得到養分,只有這樣,他才能夠讓自己有力氣繼續完成這個誓言。
“我願意。”攝魂怪發出聲音。
最後一條火舌從驀地鄧布利多的魔杖裡噴出,與前面那兩道交織在一起,緊密地纏繞在他們相握的兩隻手周圍,像一根繩索,像一條噴火的蛇。
“誓約達成了。”鄧布利多開口道。
“滾吧,帶着你的族人們,去到你該去的地方。”馬爾福臉色慘白,小腿不住的發抖着,即便大腦封閉術盡力的將自己的情緒掩蓋了起來,可是他和攝魂怪的接觸實在是太深。
被吸走的快樂情緒無可避免,讓他有些脫力。
鄧布利多就這樣看着那隻應該是攝魂怪頭領的生物從窗戶飄走了,如果是往常,他是不會放任這種生物在他的眼前晃悠的,更別說完成見證誓言了。
“我會給您一個合理的解釋。”馬爾福從兜裡掏出了一塊巧克力狠狠的咬了起來,緩解起剛纔因爲攝魂怪難受的心緒。
“但是現在您的去處應該是阿茲卡班,因爲很快攝魂怪就要集體罷工了,憑藉守衛的那點傲羅,可是防不住某些想要逃獄的巫師的。”
“有一個布萊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不是嗎?”
“我會給您一個足夠滿意的解釋的。”馬爾福又重複了一次之前的話:“如果等一下您把阿茲卡班的瑣事解決完了以後,對我的方式不夠滿意,您也可以幫我毀約。”
“畢竟您可沒有和那羣攝魂怪立下誓約,對嗎?”
鄧布利多深深的望了馬爾福一眼,沒有說話,身體漸漸透明化,最後消失在了虛空當中。
他選擇相信,現在的他得趕去阿茲卡班了。
鎮壓阿茲卡班的暴動並沒有花費他太多的時間,大多數在裡面的巫師已經失去了他們的戰鬥力,終日渾渾噩噩,少數幾個仍舊保持着清醒的巫師,在他的面前也毫無抵禦之力。
他只下了一個魔咒,就打消了所有囚犯想要趁此機會越獄的可能。
鄧布利多在解決完阿茲卡班的事情之後,又匆忙的向着約定的地點趕去,這個學生對他說,一切只要他親眼所見,便可以理解。
於是,他見到了什麼?
當他用魔咒打開了這扇由於久未使用而鏽跡斑斑的鐵門時,他看見了什麼?
幾百只攝魂怪擠在這間狹小的屋子裡,斗篷壓着斗篷,包裹着身體的黑布來回纏繞,將整個房間弄得一團亂麻,空洞無形體的特質讓他們可以即使在如此逼仄的環境下,也能聚在一起。
而房間的正中央卻被留下了一個空隙的地帶,鄧布利多用他驚人的目力看清了空隙地帶的情況。
那裡坐着一個人,應當是普通的麻瓜,鄧布利多在他的身上並未感受到任何一點魔力。
鄧布利多的第一反應就是召喚出自己的守護神,將這羣攝魂怪消滅掉,將這個麻瓜解救出來,然後好好質問他的學生:“這就是你所謂的食物?”
可是就當他擡起魔杖準備施咒的時候,他驀地頓住了。
他看見這個人在笑。
笑?
他漫長的巫師生涯裡,曾見過無數的巫師和麻瓜被攝魂怪吸去快樂和勇氣後的模樣,有哭泣,有悔恨,有恐懼,有絕望。
可是他唯獨不曾看見有人在沒有守護神的情況下,面對攝魂怪還能笑出來。
不,那不僅僅是笑。
那是陶醉。
這讓他感到極其反常,並且幾百只攝魂怪在他的周圍環繞着,如果他沒記錯,不久以前馬爾福的許諾是“無盡”的食物。
一個人,又如何喂得飽這些罪惡的生物?
鄧布利多漸漸的走近,卻發現攝魂怪對他棄如敝履,這羣生物沒有眼睛,他們依靠自己特有的天賦尋找食物,通過嗅覺,用氣味來攝取人的快樂,但這羣生物現在卻對他視而不見,一個荒誕的猜想從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來。
爲了驗證,他的步子邁得更快了,身上的長袍不由得因此抖動着簌簌作響。
“攝神取念!”他的眼睛銳利的逼人,目光緊緊的望向眼前的這個麻瓜。
一片混沌,卻又充斥着光怪陸離的色彩和交錯紛雜的景象。
“我說,要有光。”
於是混沌中誕生一抹光亮。
“我要分開光暗。”
於是光暗被分離了。
“光爲晝,暗爲夜。有晚上、有早晨、這是頭一日。”
於是時間被定義了。
............
一種難以言述的詭異感涌上了他的心頭,直覺告訴他,他不能再繼續探查這個人的記憶,不然會發生一些不可挽回的事。
甚至讓他自己萬劫不復!
他立刻停止施咒,退出了那個人的腦海,選擇等待起來。
荒謬的猜想得到了驗證,但更深層的原因卻無法探究。
正當鄧布利多將要陷入沉思的時候,這個人突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躺在地板上,失去了自己的意識。
鄧布利多並沒有召喚出他的守護神,在攝魂怪眼裡,現在的他應該和平常的食物沒有什麼兩樣,失去了一個食物,狩獵新的應該是再平常不過了。
然而意想之中的襲擊並沒有到來,攝魂怪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彷彿被施加了定身咒語一般。
之後便是無盡的沉默。
直至之前馬爾福和他的會面。
“不用擔心那羣囚犯了,現在我們得好好談一談了,很遺憾,即使我親眼所見,我也並沒有明白一切。”鄧布利多嚴肅的說,再也不復往常的和藹模樣。
“我需要你的親口解釋。”鄧布利多湛藍的眼睛散發着銳利逼人的目光,緊緊的盯着馬爾福。
“您肯定已經猜到了一些東西,只是缺了那麼一點把線索連起來的條件罷了,對嗎?”
鄧布利多微微點頭.
“其實呢,這只是麻瓜社會裡的一種違法行爲而已。”馬爾福聳了聳肩,輕描淡寫的說了出口。
“我不明白。”鄧布利多依舊搖頭。
“簡單的說,就是他吃了些特別的東西,打個比方的話就是福靈劑的藥效放大了無數倍,可以讓人感受到無盡的歡欣,但是並沒有改變服用者運氣的效果。”
“麻瓜的社會裡,把這種東西稱爲——毒品。”
“毒品?”鄧布利多認真的重複了一遍這個單詞,咀嚼着其中的含義,湛藍色的眼眸下閃動着象徵思索的神采。
“嗯,這也許是比最邪惡的黑魔法還要殘忍的東西。”馬爾福邊說着邊點了點頭,魔杖一揮,又重新推開了那扇早已闔上的鐵門。
“爲什麼這羣攝魂怪對我們無動於衷呢?教授?”隨後兩人再次踏進了這個房間裡,站定後的馬爾福擡起魔杖指着那羣呆若木雞的攝魂怪,向鄧布利多拋出了這個疑問。
鄧布利多緩緩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重重的吐了出來,目光越發深沉,沉默了一陣才試探的開口道:“因爲他們吃飽了?”
“與聰明人的對話總是那麼愉快。”馬爾福拍了拍手,承認了鄧布利多的猜想。
手中的魔杖驀然攥緊,刺骨的寒意止不住的從鄧布利多的心中涌出,他一生致力於對黑魔法的對抗,即便不曾親自涉獵,但卻也見多識廣,面對過狠辣殘忍的鑽心剜骨,奪人心魄的魂魄出竅,象徵死神鐮刀的阿瓦達索命,他都不曾有恐懼。
可是在今天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裡,他見識到的一切,這麻瓜出產的藥品就足以讓他遍體生寒。
解決一個問題,有許多的方法,譬如面對攝魂怪,有巫師發明了守護神咒,強大的高漲情緒和魔力帶來的力量可以讓其退避三舍,但鄧布利多的記憶裡也有人另闢蹊徑,選擇了另外一條路,有巫師嘗試使用快樂咒語對自己釋放,然後寄希望於此抵消掉攝魂怪對其情緒的蠶食。
當然事實證明他的實驗失敗了,如果不是在旁的巫師見勢不妙急忙用出守護神咒,或許那個倒黴蛋現在已經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這場實驗甚至登上了《預言家日報》,也給其他的巫師敲響了警鐘。
這類似的方法已經有人想過,而且已經被證明無效,但在今天卻又被硬生生的打破,還是用的麻瓜的手段,如何不讓他震驚。
“這不是什麼好東西吧。”鄧布利多的聲音有些發乾,眉頭依舊緊皺,像是在思考。
“我剛纔已經說過了,這個行爲在麻瓜的社會裡也算是犯罪。”
“那麼有戒除的方法嗎?”他問道,如此輕易的獲得快感的方式,如何能讓人不沉迷其中?他捫心自問,如果他能得到復活石,也不會做得更好。
他恍然間有些出神,又想起了自己可憐的妹妹——阿利安娜。
“真是可敬的悲憫之心。”馬爾福心下一嘆,然後帶着些耐人尋味的口吻說道:“一個人可以永遠生活在黑暗當中,前提是他不曾見過陽光。”
鄧布利多沉默了,他陷入了思考,巫師的思維方式讓他很快便輕而易舉的得出了一個方法解決這個問題,就當他將要開口的時候,馬爾福又繼續說到:“但是我們是巫師,我們有着超乎常人的魔力和魔法,可以做到麻瓜所做不到的事,讓他忘卻記憶,比如說遺忘咒。”
鄧布利多剛想點頭認同,卻又被一句話改變了心思。
“果真如此嗎?”馬爾福望向由於已經“嗨”過頭了而倒在地上的那個男人,玩味的說道。
“現在正是個實驗的好機會,如果您能讓他戒掉,那我就放棄這個方法吧,滿足您那無謂的憐憫之心,如何?”馬爾福說道。即使內心認同,可是話語間馬爾福卻仍對他的這份同情有些嘲諷。
“對了,校外的學生不能使用魔法,何況我今天還是偷偷溜出來的,我可不想被校長您扣分呢,而且您的魔法比我厲害多了,我想這個實驗由您來做再好不過。”隨後他伸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鄧布利多沒有遲疑,揮手間,魔杖尖就激射出了兩道光芒。
“快快復甦!”
“一忘皆空!”
乾瘦的男人在醒來的瞬間又被擊倒了,再次躺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走吧,我們可以等待他的毒癮再次發作,說不定這能顛覆您對麻瓜的認識。”馬爾福看似猜測,實則篤定的說。
兩人很快的離開了這個房間。
過了一會兒,男人醒來了。
他有些迷茫的望着這周圍,似乎在想自己爲什麼會在這個地方,房間裡空空蕩蕩的,什麼東西也沒有。
攝魂怪已經被暫時趕到別的地方去了,而他之前的那些用具諸如針頭還有藥品也被收到了其他地方。
一種空虛感猛然襲上他的心頭,他不知道現在他應該做什麼,能做什麼,他開始焦躁的在房子裡來回踱着步子,身體冒着虛汗,明明皎潔無比的銀白月光正透過窗戶傾瀉在地板上,可這本能讓人閒適下來的美景卻無法安定他的心神。
他莫名的焦慮,嘴脣發乾,躁鬱的拍打着已經被鎖緊的房門,然而並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