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三公子,去跟知府大人打交道去了。過程如何不可知,但結果卻很明顯。他們找到了蘭寇兒。
蘭寇兒當時的情況算不上好,武功被廢,她還不如普通的女子。卻被送到了漿洗處,挖河勞工的漿洗處。
那些人的衣服上,全都是泥漿臭汗,數量又多,每天一睜開眼就開始洗,一直到晚上睡覺。手上早就破了皮,可誰也不會憐惜她。
就算她漂亮,可在這裡,她想做什麼也是不可能。
在工地上,從來都是男人管男人,女人管女人。她想施展美人計,都沒有對象。而偏偏,她過來的時間還短,還沒有適應。
心中怨氣最深,恨意最濃,更爲了逃離現在這種情況,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都敢做的時候,江湖三公子來了。
璇璣殿當初爲什麼沒請江湖三公子?也許確實是留了條梯子有用。但更確切的說,他們確實請不起。
江湖三公子不管是出身還是實力,全都不可能去爲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說得更直白些,比武招親不過就是一些想往上爬,想借璇璣殿勢的江湖少俠們,排排戰給璇璣殿挑的事。
他們江湖三公子不屑,自然不可能去。
璇璣殿知道他們不可能來,自然也就沒請。
這種事,其實也是願打願挨的事。但是,江湖三公子不屑,不代表蘭寇兒不想。就想想,她在街上看到樂辰,就直接撲上去,並且算計着想嫁過去的行爲。可想而知,她對那些歪瓜裂棗是多麼的看不上。
而江湖三公子,是七景都覺得不錯的,可想而知,三人的顏絕對是標準之上的,蘭寇兒一看,豈能不動歪心思。
“想知道璇璣殿的事情?可以,不過,你們要將我從這裡帶出去。”這是她的機會,很可能是最後的機會。至於蘭家?她自己知道,她是被家族捨棄的。家族根本不可能將她從這裡救出去。更可能,爲了不讓她丟人,會派人來滅她的口。
看在同時江湖同道的份上,三人認爲,這也是應該的。何況,不說那位玉公子,另兩位公子,對於女人,多少都是有些心軟的。
但是,這不是江湖。他們想要從這裡帶走一個女人,過程有些麻煩。
他們先找了管事,管事說,別看這女子嬌嬌弱弱的,卻是犯個事的。聽說手裡還有人命官司,想要帶走,得官家說了算。
三人又找到判案的官,官一拍驚堂木:“朝庭法度擺在這裡,諸位以爲自己比這還要高不成?對了,本官還要提醒諸位,若是諸位不經同意就把人帶走,那她便是逃犯。而帶走她,便形同動劫獄……”
三人懵了,江湖人,誰手裡沒幾條人命呢。可以前,從來也沒有人說什麼。因爲人人都如此,但現在,問題不再是單純的江湖事了。
“璇璣殿惹了蘇宅,還真是不知該怎麼說了。”司徒行走喝了口酒,有些無奈的看向沈策:“沈五少,現在怎麼辦?”
沈策轉頭看向他:“沒辦法。”
“不會吧,你沈五少都沒辦法?”
“沒辦法。”沈策很肯定的道:“至少,走明路,沒有一點辦法。我們找不到任何理由將她出來。她身上有命案,證據確鑿。大漢律令如此,我們雖是江湖人,可要走明路,就得守這律令。”
司徒行走已經笑了:“那不,不走明路就是有辦法了?”
“詐死。”沈策很輕易就將辦法說了出來。“我想,蘭小姐會同意的。”
她當然會同意,她一心只想離開,任何辦法,她都會願意。
“只是,我聽說,任何工地上,都不歡許出現害人事件。蘭小姐詐死到是容易,但接下來,負責她的工頭,只怕就要有麻煩。”說到這裡,沈策微微一嘆:“說不定,我們幫了蘭小姐逃離苦役,就要害另一個人。”
“那麼,給那個負責的人一些補償?一百兩也許就夠了。”
……
兩天後,蘭寇兒因爲在河邊漿洗,因爲自已不小心,掉進了水裡。還被河衝得連屍體都找不到了,負責的女工頭被罰下了崗。
一百兩顯然不夠,但對於江湖三公子,拿出足夠她賺一輩子的銀的事,並不難。
蘭寇兒終於離開了地獄,但因爲達到了目標,**也開始膨脹起來。
“蘭姑娘,我想你也很希望璇璣殿沒事,找到你的家人。到時,你們一家團聚,也是件幸事。”
“不,不要。我不想,不想再回到璇璣殿,還有家人,我不想。”她用力搖頭,泫然欲泣。雖然她忘記了自己早已形象全無,過去美感十足,還讓人憐惜不已的動作,此時只讓人覺得無語。但江湖三公子還是很有風度,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的嫌棄來。
“蘭小姐,能不能告訴我們,你爲什麼,呃,不想回去。他們是你的親人,我記得,江湖傳言,蘭殿主就只有你這一個女兒,對你愛若珍寶。”
“騙子,騙人的,全都是騙人的。”蘭寇兒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全都是騙人的,什麼愛若珍寶,全都是騙人的。”
江湖三公子互相望了一眼,對於安慰這樣的女人,他們實在是沒有任何經驗。只能齊齊的--退了一步,安靜的等。
作爲三個江湖上盛名已久的青年英俊俠客,尤其司徒行走風流之名極盛,面對這種情況亦是這樣的反應,實在是讓人鬱卒。尤其是等着他們安慰的蘭寇兒,本來假哭,這下直接成真哭了。
可在看三人毫無反應的情況下,她又哭了一會兒,便哭不下去了。便只能從大哭變成小哭,從小哭變成哽咽。最後,終於停止了哭聲。
“寇兒失態,讓你們見笑了。”
三人齊齊鬆了口氣,“蘭小姐若是有什麼苦楚,可以跟我們說一說。也許,我們可以幫得上忙,也說不定。”
蘭寇兒眼睛一亮,面上卻是苦色:“之前聽三位公的話,三位是爲璇璣殿的事而來的?”
“不錯。璇璣殿一夜之間人去樓空,包括之前那些在那裡做客的人。而後來傳出,璇璣殿唯一還在的人,就是蘭小姐你。”
蘭寇兒自嘲一笑:“是啊,我是唯一還留在那裡的。可你們一定不知道,我會在那裡,只因爲我得罪了一個大人物,蘭家容不下我。所以,纔將我丟在那裡,等着那些氣急的人找來了,拿我祭刀呢!”
說到這裡,她又開始哽咽,不過,這一次她卻是很快就忍了下來。然後,對着三人直直的跪了下來。
沈策連忙道:“蘭姑娘有什麼直管說就是,何必,何必如此。”
“是啊,蘭姑娘,你還是快些起來吧。”
“……”玉公子依舊無言。
蘭寇兒低着頭,輕道:“璇璣殿的事,我確實知道一些,卻也並不多。我會將知道的事,盡數告訴三位。只是,希望三位能,能幫我掩藏我還活着的真相。我不想再回蘭家,也不敢,不敢讓蘭家知道我還活着。三位救了寇兒的性命,本不該再強求,可,可如今這世上,我真的不知道,還能相信誰了。畢竟,連至親都那般對我……”
“蘭姑娘不必憂心,若只是避開璇璣殿的人,我們到也能出一份力。”沈策輕道。
司徒行走卻是追問道:“蘭姑娘,你放心。你的事我們自不會袖手旁觀,可現下,還請告訴我事情真相,不然,這世上還有沒有璇璣殿,都不一定呢。”
蘭寇兒又哽了兩聲,終於開始訴說:“其實我知道也並不多,但我知道,這次比武招親,爲我選婿是假。用璇璣劍作陪嫁,更是虛言。從一開始,這便是一場陰謀。我雖不知他們具體準備如何,卻偶然知道,此事不論結果如何,我大概,大概都會成祭刀之人。我當時害怕極了,卻不敢露出半分。”
“後來,藉着他們送璇璣令的機會,也跟着出府玩樂。本想着,找人求救,可天地茫茫,我卻是半個可求之人都無。後來,後來在街上碰到了那位蘇公子。我見他實力極強,又是生面孔,便想着,也許這會是我的機會。誰知道……”
“後來的事,想必你們也聽說了。那位蘇公子是強者不錯,可我卻忘記了,強者的尊嚴不容挑釁,不但沒救了自己,反而讓自己陷入另一種危局裡。”
“按着父親的性情,絕不可能服軟的。可後來,爲了他的計劃能順利施行,他還是服軟了。然後,便急不可耐的施行了計劃。可悲的是,到了最後,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那天晚上,我突然就失去了意識,等到醒來,就是被人用水潑醒,拿劍指着我的鼻子。”
“後來的事,你們也是知道的。他們押着我去了蘇宅,結果,被廢了武功,送進了大牢……”
說到這裡,她又向三人道:“我知道,此事將蘇公子拉進來,很不對。可那時,我也是真的沒辦法了。此時,我是無臉再見那位公子,想必,他也不願再見我。因此,心中雖有歉意,卻也只能罰我一世不得不安寧。”說到這裡,又是哽咽:“至於三位大恩,寇兒此生只怕無以爲報。甚至還要厚顏相求,請三位公子憐惜,給我一個容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