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這一生可曾愛過?”】
面對燕涵襄的話,燕肅竟是一時啞言,他的腦中閃過一個模糊的身影。
他眉頭輕起,那是誰?
不,不,爲何他已看不清她的樣貌?
他知道,她叫若熙,可是,爲什麼他的眼中,閃過若璃的臉,爲何又閃過楊妃的臉,卻獨獨記不住她的臉漤?
若熙,若熙……
心中不住的呼喚,額頭盡現冷汗,他想起,他好久沒有看到他的若熙了,他更想到,他的若熙已經被燒爲了灰燼桀。
他想想起,那男人跳進火中對他肆虐的嘲笑,該死的,那是他的若熙,他的!
不不,他要報仇,他要報仇!
目光倏的掃向高雅,這顆該死的棋子,竟跟他玩詐死的把戲,可惡!
“襄兒,殺了她,替父皇殺了她!”
聽着這句句誅人心的話,高雅那顆早已麻木的心,卻還是忍不住的抽痛了幾下。
她將一顆最純的心給了他,他卻殺了她全家四十七口男人,還有她腹中的胎兒,她恨啊!
“噗!”一口血吐了出來,她說,“燕肅,你想五國一統,我便要將你的天下,送與他人!”
“賤人!”
燕肅的口中不住的罵着,可燕涵襄卻搬過高雅的臉,“既然這麼恨他,爲何不嫁給我?你可以氣死他?”
“襄兒……”燕肅大叫。
可燕涵襄卻沒有理他,只是看着高雅,可他的眼中,卻帶了幾絲嘲諷,看的高雅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卻聽燕涵襄道,“他不愛你,還要殺了你,你卻喊着你愛他……呵呵,你的愛,還真是獨特!”
“夠了,燕涵襄,若你只想嘲諷於我,你做到了。”
燕涵襄卻笑了,眼中帶着溼意,卻伸手摸在她的臉上,是那樣的捨不得是那樣的珍惜。
“愛你十幾年,我從沒想將這些加在你的身上,不管你是天真無憂的高家小姐,還是高高在上的雅妃,亦或是那個呆在妓.院中切取消息的紅塵女子。而我,愛的只是一個你罷了,你可以不接受,卻沒有必要將它踩在腳下,高雅,我也是人……”拉起她的手,貼在胸口上,啞着嗓子道,“我這裡也會疼,從今兒起,我,放你自由!”
說完話,燕涵襄將她放在了牀上,扭身將燕肅提起,大步跨出帳篷。
“王妃……”小蝶衝進來,見高雅一動不動,便知她被人點了穴道,剛要伸手,卻聽到帳外傳來了一道粗獷的男音。
“寧兒,我們的計劃成功了!”
——
西韓的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到了梅素婉的手中,那神山的面貌一點一點揭開。
那燒光的大山一眼望不到盡頭,可呼嘯的馬蹄聲,卻一陣緊似一陣,連給西部百姓喘息的時間都沒有,轉眼西韓的西部,便被一羣馬背上的男人征服了。
他們身穿裘皮,頭戴氈帽,他們英勇獸戰,不過轉眼三日的時間,已經向內陸,再次攻佔了十幾城。
而就是這次塞外的突襲,讓原本僵持的內陸局面,轉眼間便亂了起來。
“呸!他奶奶個熊地,那韓玉山是不是腦子有病,他西韓被人燒了腚攻了進來,他不回防,還他奶奶的有心思,在大燕肆虐?今兒竟是碰了老子的城,老子滅不死他!”
這是石仁在讀遼城郭將軍的急報。
這位郭將軍守着南唐關以北,臨近折州的一個叫遼城的小城,可這小城卻是至關重要的。
若是被敵軍破了,很快便會奪下南唐關,那麼,晏寒天的地盤,便會只剩下南唐這半壁江山了。
“石仁,告訴郭將軍,給西韓一點顏色瞧瞧了!咱沒攔他的腳步,他還當咱們晏家軍是燕涵奕手下那羣軟蛋了不成?!”晏寒天冷漠的說道。
他想搶燕涵奕的地盤,他不攔着,可,碰到了自己,那就別怪他下手狠了。
於此,又收到了消息,東齊大軍,越過了嵩山那一道天險,站在了青州的地面上……
而據說,南楚受不得燕涵襄的壓迫,只得另尋出路,出兵東齊南部……
五國間的戰爭,在這一刻,全面爆發!!
——
“都是一羣飯桶,廢物,朕要你們有何用,有何用?”
大殿之上,燕涵奕脾氣暴發,以爲自己的國家還很大,卻在地圖上,怎麼看,怎麼心驚!
原來遼闊的大燕,何時,已經變的如此眇小了?
青州地面上站着尉遲敬,奪下平城又逼進齊州的地面上站着韓玉山,柳州燕涵襄自立爲王,晏寒天又守在了領州以南的南唐關!
伸手畫着,燕涵奕已經是心驚肉跳了。
大燕的土地有一半已被分走了?!
而且,若東齊全力以赴,不出三日就能打到燕京城下?
不不不!!!
伸手一抖,便將地圖揮了下去。
“來來,快快,齊集兵馬,全力奔向青州,將尉遲敬給朕打回去!”
“皇上,無人帶兵啊……”
太師張滿之一臉擔憂,“兵部日前被血洗……不少將材均……唉!”
張滿之的話,誰都知道,因爲日前兵部尚書上官留上燕涵奕表了忠心,結果誰能想到,燕肅就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殺了上官留不說,連着一從黨羽全數砍了腦袋,朝中能領兵有大將之才的人本就不多,這突然暴發的戰爭,一人難道還能抵了數人不成?
燕涵奕面色鐵青,“東齊若破了青州的防守,呵呵,你們覺得還有時間在這感嘆嗎?”
百官均露出擔憂之色。
“說話啊!平時一個個的不是很能說嗎?今兒彈劾這個,明兒彈劾那個,怎麼這會都成了啞吧?”
燕涵奕大手往御案上狠狠一拍。
“皇上息怒!”百官齊跪。
“息怒息怒,除了讓朕息怒之外,你們還會什麼?”
該死的,那什麼梅素婉沒有在自己的身邊,爲什麼?
卻在這時,大殿門口走進來兩道人影,只聽他道,“皇上,臣願意掛帥領兵,征討東齊大軍!”
“南陽侯?”
“臣婦,亦願前往齊州,去會一會那蕭颯!”
“高老太君?”
所有人均轉了身,看向大殿門口,就見南陽侯扶着高老太君,兩人步履穩健的走了進來。
“臣(臣婦),未得召見私入大殿,請皇上責罰!”
看到這二人,燕涵奕心下頓時一喜。
這高老太君,之所以被尊爲太君之稱,便是因爲戰功,當年她帶着一衆女兵上戰場,那可是一點不輸於男人!
而南陽侯,本就是一介武將,若非因高家的牽連,也不會被父皇冷落。
唔,此時這二人入宮,當真是他的福星!
忙道,“朕,赦南陽侯與老太君無罪,平身吧!”
燕涵奕正是缺人之際,怎麼可能爲難這二人。
南清爵扶着老太君起身,隨後對燕涵奕道,“皇上,臣對那東齊攝政王有幾分熟悉,臣願領兵前去征討!”
“皇上,西韓那蕭颯是個人物,老婦多年前也與他打過交道,皇上若是看得起,我們這一家子老弱婦孺,臣婦,便可以去會會那蕭颯!”
燕涵奕這會看着二人,是無比的欣慰啊,可面色上卻力持平靜,看向滿朝文武,“衆愛卿以爲如何?”
“皇上,臣以爲可行。”
有一就有二,不多久,滿朝文武皆表了態。
只是張滿之卻皺着眉頭,只因,高家與擎王府……而聽說南陽侯的二公子,不管世俗之念,提着包袱入贅了高家……
可還沒等他說話,燕涵奕已經拍了板,“南陽侯聽命!朕命南清爵爲元帥,帶兵八十萬,前往青州,即日起程!兀必要將尉遲敬給朕趕回家!”
“臣領旨!”
“老太君聽命,朕命老太君爲督軍,即日起程前往西邊關與楊將軍匯合……”
“臣領命!”
南清爵領了兵符,便與老太君退出了朝堂。
老太君帶着府中女眷一身絨裝去往齊州,而南陽侯直接去往南城,帶南城八十萬大軍,這就起程了。
這消息傳到南唐關,晏寒天便挑了眉,“南二,你回京城吧!”
南煜卻是搖頭,“王爺,我在這很好!”
南家與高家本就是將門之家,更是結好多年,卻因爲南清爵太過小心,不但毀了與高家的百年之後,還從此被燕肅排擠,閒負在家。
他本就是大將之才,如今,燕涵奕用他,倒也算得上是知人獸用了。
晏寒天,燕涵襄,燕涵襄,三人之間的恩怨,那屬於內訌。
可以關起門來自行解決。
給了西韓與東齊一點甜頭,那也是給燕涵奕一點教訓,別以爲當了皇上就高枕無憂,要知道坐在上位,你更要看得清看得遠才行!
如今南唐與南楚被壓住,西韓東齊如破竹之勢,可,真當大燕就只有兩個將才嗎?
晏寒天看着南煜,“我只是但心,他後防不嚴,被人捅了一刀,那可就得不嘗失了,再說,你總要扛起你的責任吧!”
南坤的世子之位被廢,南坤母子恨着南煜,更恨着南陽侯,萬一這個時候,那母子做點什麼出來,可就不好了。
南煜垂頭,他討厭侯府中那骯髒的人脈!
可,就像晏寒天說的,他還有他的責任!
伸手摸了把臉,“好吧,我回去跟我媳婦商量一下……”
晏寒天點頭,便沒再理他。
待南煜離開,王子皓便走了進來,“這消息,當真是讓人皆笑啼非,而我若是再低看女人一眼,我
自挖雙目。”
“哦?”
晏寒天挑眉,看到王子皓向來帶笑的臉上,此時卻如吃了大便一般,難看至極。
“告訴你媳媳婦,如今的局面,便是她那表姐一手捅出來的!”
晏寒天沒有太多的意外表情,只是點了點頭。
倒是讓王子皓有些意外了,“你知道了?”
晏寒天搖頭,“我們沒有收到消息,但,聽你說了,卻也覺得在情理之中!高雅的才智本就不低,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子皓摸了摸下巴,“她這是要報仇?所以,那燕肅,也是被她偷走的。因爲她要燕肅看着,沒了高家沒了晏家的大燕,什麼也不是?那本如銅牆鐵臂一般的邊關,此時如薄紙一般,一捅就破……嘶——女人啊,狠啊!”
王子皓倒吸一口涼氣,腦中閃過一道人影,最後卻閉了嘴,沒敢再說。
晏寒天撇了他一眼,“我從來沒有小看過女人。”
王子皓聽着這話,怎麼覺得他這是在向自己炫耀呢?
可看着他平靜的臉,又好像是在陳述事實。
張了張嘴,便道,“嗯,你媳婦她表姐身在塞外,還嫁了一單于成了單于妃,也就是王妃,那個落部如今是三大部落中最強大的,你還是問問你媳婦,她表姐這般,還能全身而退嗎?”
晏寒天終於算是給了他一個正眼,“單于妃?”
嫁人了?
那涵襄……
便在這時,石仁走了進來,“爺,襄王來訪!”
喲,這才說着高雅嫁人了,他就到了?
“快請!”
那廂王子皓摸了摸鼻子,進到了裡間,唔,目前這地盤雖小,可,要處理的事卻是不少啊!
反正“求”他辦的事,他給辦妥了,應該不會再來煩他了!
——
燕涵襄一身煞氣,進來後怔了一下,隨後坐到了椅子上,“我想求你幫個忙……”
晏寒天挑眉,“想清楚了再開口。”
燕涵襄隨後捏緊了拳頭,“柳州你幫我管着,我準備去塞外呆些時間……”
晏寒天輕咳一聲,“聽說她嫁人了……”
“這該死的女人……”燕涵襄一肚子火氣,那張斯文的面孔不復存在。
其實,這纔是真正的他!
“我在她的身上都扔了上半輩子了,這下半輩子我仍然跟她耗定了!”
“這個……你現地去,可是奪人所愛……”
“狗屁!”燕涵襄伸手扯了扯衣服領子,長出一口氣,“我追到了塞外,你可知,這女人有多能耐嗎?咱們去趟塞外沒個把月的時間是到不了的,可她倒好,半個月走了一個來回!”
“哦?半個月一個來回?她長了翅膀不成?”
晏寒天極爲好奇,她怎麼走的!
“咱們覺得那道山脊是道天險,可在她的眼裡,也不過是比平常的城牆高一點而以,結果,一條鐵索就將那山脊搞定了!”
而他十分肯定,她如此往返與中原塞外,可不是一次兩次了!
“鐵索?”晏寒天今天成了好奇寶寶。
可就在這時,一道勁氣倏的射了進來。
晏寒天燕涵襄均向後靠去,只聽“叮”的一聲,一把小刀子就插在了桌面上,而那刀尾上便是一條極細極細卻又精亮的絲……
對,就是一條絲!
塞天的腦中,猛的響起暗衛陳凌曾回稟,沈公子的手下有一種奇特的線狀物,它捲起來的體積很小,易攜帶,用的時候,卻又能承受極重的重量,而且長度可觀……
順着那“絲”,晏寒天看去,就見他媳婦倚在門上,嘴角擒着一抹笑意,那手中,卻拽着那條“絲”!
“這是鋼絲!不是鐵索,唔,相信表姐,定是將這條鋼絲,嵌在了那道山脊之上了吧,不然,王爺如何知道它的好處?又怎會尋來?”
燕涵襄一怔,臉色微窘。
“襄王想要這東西,您大可直說,只是,表姐真的就嫁人了?”
“雖是嫁人了,不過,只是一場交易罷了。”
“你就不怕這一場以交易開頭,卻以真正的夫妻來收場?畢竟我表姐的才華可不一般?而這世上,長眼睛的男人,可不只你一個!”
燕涵襄一下子站了起來,他愛了她這麼多年,可不是因爲她那張臉,更多的還是她這個人,這個有主見有才華的人!
梅素婉卻挑起了嘴角,其實,高雅若真的能嫁給一個男人重新生活,倒也不錯,只是,前提卻是她得快樂!
可,看着這一系列所發生的事,高雅,當真快樂嗎?
燕涵襄直接從梅素婉的手中,將這所謂的鋼絲接走,只道了句,柳州就麻煩你們了,人便消失了。
晏寒天看着他媳婦嘴角上揚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鋼絲?觀
遠鏡?”
梅素婉隨後扔給他一個小包裹,“早想給你,只是忘了!”
晏寒天打開這包裹,雙眼倏的一亮,刀,剪,匕首,吊環,鋼絲一應齊全,還有一個小的觀遠鏡,即便是在野外,也不會因爲沒有工具而畏手畏腳!
“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這個,就算是補嘗咱們成親一週年的禮物吧!”
晏寒天上前將她拉到懷中,“一週年……會不會太晚了,嗯?如今你嫁我,可是一年半之久了……”
梅素婉摟着他的脖子,“那你送我什麼?”
“我,如何?”
說完,一記長吻輕覆而下。
“咳咳!”可惜,就有那不自覺的,只是,晏寒天卻隨手拎起一個硯臺,直直的扔了過去。
“唔,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
王子皓趕緊縮回了屋內。
梅素婉推開晏寒天,挖了他一眼,“無恥!”
隨後起身離開。
“媳婦,你等下,我有話沒跟你說……”
可惜,他媳婦懶得理他。
而木然與木肆卻擡了個箱子走了進來,“擎王,我們王爺說,柳州就麻煩你了,而這個,也勞您一道給養着……”
“什麼?”晏寒天忽的有種不好的預感。
木然木肆對視一眼,連話都沒敢回,是足下一直接落跑。
晏寒天看着這箱子,越看眉頭皺的越緊,越看臉色越加發黑,忽然發現,燕涵襄來此,說那些是假,送這個纔是真!
“燕涵襄——”
突然晏寒天大吼一聲,震的屋子都跟着顫上了三顫,而裡間那男人忙跑出來,“可是要地震了?”
“震個頭的震,來人,給我全城封鎖,抓了襄王,賞金百兩!”
晏寒天大怒,特麼你爹讓我養?不知道,我和我媳婦跟他有仇呢?
你這是什麼兄弟?
“發生了什麼事?”去而復返的梅素婉,還當來了刺客,卻在看到屋子裡放了個箱子,目露疑問。
“燕涵襄那個混蛋,老子下次看到他,非揍的他爹都認不出他!”
“嗯?”梅素婉不解。
晏寒天卻是兀自黑了臉。
王子皓道,“襄王走了,他的兩個隨從來了,就送來了這個箱子,說是讓王爺幫着養着,之後就跑了。”
“養着?這是個活物嗎?”
梅素婉回身抽出牆上掛的配劍,全力劈了下去。
“咔嚓”一聲,箱子被梅素婉劈成兩半,而在看到裡面的東西,梅素婉那臉,頓時比晏寒天還要黑!
“尼妹!”
暗罵一句,足下一點,便追了出去,“天哥,兒子你先看幾天……”
“素素……”
可惜,梅素婉已經沒了蹤影。
而緊追梅素婉而去的,便是一道翠綠色的身影,“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