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遹上朝,朝中的閒雜之聲,也漸漸息止。
司馬遹在高位之上,離最遠的王生所在之地,有百米之距離,王生即便是視力不錯,但是看過去,司馬遹在龍椅之上,對他來說也只是一個模糊的形象。
至於司馬遹的話,隔得有些遠,王生也只得依稀聽到幾個詞。
類似與光耀大晉,朕身責重大這類的詞語。
司馬遹講了大概有一刻鐘,接着,便是殿中羣臣高呼陛下萬歲。
王生雖然沒聽清楚司馬遹在說些什麼,但是與朝中大臣一道高呼萬歲,那總是錯不了的。
人聲嘈雜,衛階乘機轉過頭來。
“小郎君,接下來,可就是封爵了。”
王生面無表情,輕輕點頭,看起來很是淡定,但實際上心中還是有些激動的。
“若是有開國侯,明日我便在金谷園擺宴,屆時叔寶兄可要光顧纔是。”
衛階馬上一笑,說道:“小郎君之邀,衛叔寶豈能不來。”
王生微微頷首,在高呼萬歲之後,殿中的聲音也停滯下來了。
但沒過多久,便有內監尖利的聲音傳出來。
“平原王司馬乾,國之柱石,宗親典章,鑑於此功,封爵不變,增戶三千,錄尚書事,特設平原王司馬乾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欽此!”
“臣司馬乾,拜謝陛下,陛下萬歲,大晉萬年。”
司馬乾連忙跪伏在地上,即便是他,此刻也是十分激動的。
增戶三千,不算什麼,錄尚書事便表示這他進入了帝國權力中心。
加之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這種殊榮,前世少有。
“平原王爲我大晉鞠躬盡瘁,理應由此殊榮,起來罷。”
司馬遹一身龍袍,在上首輕輕的揮了揮手。
“臣謝陛下。”
平原王司馬乾頓首再拜,這才緩緩起身,迴歸自己的隊列之中。
“王弟,這平原王有此等封賞,恐怕你也有罷。”
在平原王身後,樑王司馬彤輕輕的看了司馬倫一眼,打趣般的說道。
“本王也不太清楚。”
對於司馬遹的心思,司馬倫卻是把握不準。
他已經是很努力的去巴結司馬遹了,費盡渾身解數。
但是,比之平原王來說,他根本沒有進入決策層。
甚至連樑王都不如。
樑王司馬彤,最起碼也是參與到決策層的。
而他司馬倫沒有。
什麼都沒有。
對於司馬遹的封賞,他已經不抱多少希望了。
“樑王司馬彤,國之柱石,宗王典章,增戶兩千,錄尚書事,並有開府之權,欽此。”
樑王司馬彤沒想到第二個唸到的便是他,臉上有些驚詫之色,趕忙出列。
“臣司馬彤,謝比下來隆恩,陛下萬歲,大晉萬年。”
樑王司馬彤出列,趙王司馬倫的嘴脣微微抽了兩下,但他的情緒,還是很好的掩藏起來了。
“樑王起身罷。”
“謝陛下。”
樑王頓首再拜,馬上起身。
他的封賞,對比平原王來說,可謂是低了一個檔次。
但是...
司馬彤卻是感到非常開心。
原因很簡單。
他是前幾日纔回京的,前些日子皇宮裡面的事情,跟他是一點關係的沒有,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封賞,而且還能入尚書檯。
意外之喜啊!
“王兄,恭喜。”
即便是心中不快,但對於司馬彤的恭喜,還是要說出來的。
不然的話,倒是顯得他小氣了。
“王弟勿憂,連爲兄都能討一個錄尚書事,想來王弟更沒有問題的纔是。”
“希望如此。”
司馬倫微微一笑,只是這個笑容,看起來有些勉強。
爲了有錄尚書事的這個待遇,他在賈南風在的時候,瘋狂獻媚,結果還是被張華擋在門外。
現在張華依舊在,但是已經擋不住他了。
司馬遹是新皇帝,只要皇帝讓他錄尚書事,張華此時也不敢說話。
“琅琊王司馬睿,國之柱石,宗王典章,增戶兩千,錄尚書事,並有開府之權,欽此。”
封賞,與樑王司馬彤的別無二致。
宗王一列中,司馬睿緩緩站了出來。
琅琊王英姿勃發,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閃着凜然的英銳之氣,在看似平靜的眼波下暗藏着銳利如膺般的眼神,配在一張端正剛強、宛如雕琢般輪廓深邃的英俊臉龐上,更顯氣勢逼人,令人聯想起熱帶草原上撲向獵物的老虎,充滿危險性。
“臣司馬睿,謝陛下隆恩,陛下萬歲,大晉萬年。”
“平身罷。”
龍椅之上,司馬遹輕輕揮手。
“謝陛下。”
司馬睿頓首再拜,這才緩緩起身。
如果說之前一個樑王的話,司馬倫心情雖然有些彆扭,但還掩飾的住,但現在昨天剛剛回來的琅琊王司馬睿,居然也得到了封賞,司馬倫心態已經發生了變化。
而且這種變化是直接刻在臉上的。
他生氣了。
“順陽王司馬暢,國之柱石,宗親典章,鑑於此功,封爵不變,增戶三千,錄尚書事。”
.......
接下來,司馬遹封賞了近十位外封王。
這些封王,都是這幾日連夜趕過來的宗王。
太極殿末尾,王生也看出了這個規律。
不管是樑王司馬彤,還是琅琊王司馬睿,亦或者說順陽王司馬暢,還有後面的人,基本上都是從外面趕回來的封王。
司馬遹大封這些回都的封王,大概是想要釋放一個信號。
朕不會對封王下手,並且對於宗親之間的關係,看的很重。
便是王生,也不得不對司馬遹刮目相看。
這一招下來,那齊王就不敢不回洛陽了。
若是司馬遹沒有這一招,可能有些王侯以自己身體不適爲由,拒絕回洛陽,齊王在這些人中間,就不會顯得突兀了。
但是...
司馬遹給了這些外封宗王封賞,而且還給了錄尚書事。
這是有野心的王侯都想要的權力。
即便是真的身體不適,那些宗王也會趕着回來的。
白撿的便宜,沒有人會不要的。
不過..
司馬遹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讓如此多的宗王錄尚書事...
恐怕這局面,日後也很難收拾。
總體上看,王生司馬遹的這個做法,是有優有劣的。
十個外封宗王封賞完了之後,階上內監的聲音又是緩緩傳來。
“趙王司馬倫,國之柱石,宗親典章,鑑於此功,封爵不變,增戶三千,特設趙王司馬倫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欽此!”
司馬倫出列,臉卻像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一般,端是難看無比。
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但爲什麼沒有他最想要的錄尚書事?
不!
趙王現在滿臉通紅,一口老血差點就要噴出來了。
他心心想要的錄尚書事,別人不經意間便可以得到,他處心積慮,反而得不到。
當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想到他這幾日天天來皇宮,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局。
他恨啊!
他氣啊!
而且司馬倫還感到丟臉。
無地自容!
呼~
心中思緒翻騰,司馬倫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的在殿中跪伏下去。
“臣司馬倫,謝陛下隆恩,陛下萬歲,大晉萬年。”
即便是心中再是如何難受,這口氣也是得憋下去的。
面前的這位,已經不是太子了。
如果說司馬遹是太子的話,他還可以給這個太子一點顏色看看。
但當這個太子變成皇帝的時候,他便沒有機會給顏色了。
只得低聲下氣,把這口氣嚥下去了。
但...
氣可以嚥下去,這仇,算是結下了。
在趙王心中,某一顆種子已經被種下去了,並且在他的心田中生根發芽。
“趙王平身罷。”
“謝陛下。”
司馬倫再拜,起身,回列。
“王弟...”
司馬彤剛想與趙王打招呼,但是見到司馬倫的表情,果斷是把後面的話嚥下去了。
對於趙王的心思,樑王司馬彤自然是懂得的。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在這個時候觸這個黴頭了。
不管如何,今日對他來說,絕對是賺到了。
“東海王司馬越,國之柱石,宗親典章,鑑於此功,封爵不變,增戶三千,特設趙王司馬倫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欽此!”
諸侯王一列之中,東海王面無表情的站出來,跪伏下去,道:“臣司馬越,拜謝陛下,陛下萬歲,大晉萬年。”
....
接下來,司馬遹封了五個在洛陽的王侯。
這樣的封賞有一個特點,便是實權沒有,殊榮有之。
相當於是明升暗降的意味在裡面。
對於司馬遹的這些封賞,王生輕輕搖頭,覺得其中還是有改進的地方的。
就譬如說,趙王他們得到這樣的封賞,心中定然是不悅的。
這一點,算是一個小小的隱患了。
總不能討好了外封王,而得罪了洛陽的王侯罷?
這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王侯封賞事一畢,司馬遹卻是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同時道:
“昔周監於二代,三聖製法,立爵五等,封國八百,同姓五十有餘。
周公、康叔建於魯、衛,各數百里;太公於齊,亦五侯九伯之地。
《詩》載其制曰:“介入惟籓,大師惟垣。大邦惟屏,大宗惟翰。懷德惟寧,宗子惟城。毋俾城壞,毋獨斯畏。”
所以親親賢賢,褒表功德,關諸盛衰,深根固本,爲不可撥者也。
故盛則周、邵相其治,致刑錯;衰則五伯扶其弱,與共守。
自幽、平之後,日以陵夷,至虖厄區河洛之間,分爲二週,有逃責之臺,被竊鐵之言。
然天下謂之共主,強大弗之敢傾。
歷載八百餘年,數極德盡,既於王赧,降爲庶人,用天年終。號位已絕於天下,尚猶枝葉相持,莫得居其虛位,海內無主,三十餘年。
秦據勢勝之地,騁狙詐之兵,蠶食山東,壹切取勝。因矜其所習,自任私知,姍笑三代,蕩滅古法,竊自號爲皇帝,而子弟爲匹夫,內亡骨肉本根之輔,外亡尺土籓翼之衛。
陳、吳奮其白挺,劉、項隨而斃之。
故曰,周過其歷,秦不及期,國勢然也。
漢興之初,海內新定,同姓寡少,懲戒亡秦孤立之敗,於是剖裂疆土,立二等之爵。功臣侯者百有餘邑,尊王子弟,大啓九國。
自雁門以來,盡遼陽,爲燕、代。常山以南,太行左轉,度河、濟,漸於海,爲齊、趙。穀、泗以往,奄有龜、蒙,爲樑、楚。東帶江、湖,薄會稽,爲荊、吳。北界淮瀕,略廬、衡,爲淮南。波漢之陽,亙九嶷,爲長沙。
諸侯比境,周匝三垂,外接胡、越。
天子自有三河、東郡、潁川、南陽,自江陵以西至巴、蜀,北自雲中至隴西,與京師內史凡十五郡,公主、列侯頗邑其中。而籓國大者誇州兼郡,連城數十,宮室百官同制京師,可謂撟枉過其正矣。
雖然,高祖創業,日不暇給,孝惠享國又淺,高後女主攝位,而海內晏加,亡狂狡之憂,卒折諸呂之難,成太宗之業者,亦賴之於諸侯也。”
司馬遹頓了一下,語調卻是上了一層。
“朕獲承天序,欽若前訓,用建藩輔,以明親賢,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高密王世子略,孝友寬厚,溫文肅敬,行有枝葉,道無緇磷。踐君子之中庸,究賢人之義理,情惟樂善,志不近名。慕間平之令德,希曾閔之至行,宜分建茅土,衛我邦家,葉於展親,永固磐石。是用舉其成命,錫以徽章。可封茂王。宜令有司擇日,備禮冊命,主者施行。”
前面高篇大論一大堆,便是爲了這篇封王辭做鋪墊的。
宗親一列中,司馬略渾身一顫,滿臉通紅的從隊列中站出來。
“臣司馬略,叩謝聖恩,陛下萬歲,大晉萬年。”
封王...
他也做到了。
司馬略心中現在被狂喜填充着。
原本朝臣以爲王生的開國侯,便是此次封賞的重中之重,但是司馬略的封王,無疑纔是此列的重頭戲。
“退下罷。”
“臣謝陛下。”
司馬略頓首再拜,這才緩緩的退在自己的位置上去。
封王之後司馬遹也坐回去了。
而朝臣,此時的目光都是在司馬略身上的。
憑藉一事之功,便給自己拿了一個王位。
果然..
富貴險中求啊!
高密王的兩個兒子,都不簡單啊!
“司空張華...”
司馬遹坐下去之後,封賞卻是還在進行。
從三公,封到九卿,之後,最後,才輪到王敦。
“黃門侍郎王敦,南風斯玄,俊秀篤學,穎才具備,有功於社稷,特封開國尋陽侯,錄尚書事,爲尚書僕射拾遺,欽此。”
“臣謝陛下隆恩。”
王敦跪伏下去,他低着頭,看不出是心情激動還是平靜。
“尋陽侯回列罷。”
司馬遹輕輕揮手。
他現在手都揮酸了。
“謝陛下。”
王敦回列,內監的聲音再次傳來。
“洛陽王生,,穎才具備,膽識過人,忠孝兩全,特封開國廣元侯,錄尚書事,欽此。”
在末尾一列,王生也是跪伏下去了。
“臣王生,叩謝陛下隆恩。”
....
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