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鈺的額角,有微微的汗跡出現!
這開闢空間通道的過程,連旁觀的太乙道君們,都是沉迷其中,各有所得,更不要說作爲主導的佘鈺了!
隨着空間通道,一條一條的,覆蓋到那天脈之上,佘鈺只覺得,這浩瀚無盡的星空,似乎是化作了一張龐大無比的蛛網,縱橫叫做,稍稍一動,就是變及全局!
那空間通道,越是開闢,佘鈺額角的汗跡,就越是明顯!
縱橫叫做的蛛網,綿延一片,幾乎是叫他無從落腳!
恍惚之間,他似乎是化作了一隻受困於蛛網之上的飛蟲,竭盡全力的想要從這蛛網當中跳出來,但無論他使盡了力氣,也難以是撼動這一張蛛網!
因爲這一張蛛網,是他自己結出來的!
所謂作繭自縛,正是如此!
縱橫的空間通道,連成一片,牽一髮而動全身,在開闢後面的空間通道的過程當中,哪怕只是佘鈺的呼吸,稍微顫動了一下,都有可能是另一處空間通道傾塌,然後連鎖反應之下,整片星空當中的空間通道,連同那浩渺的天脈,也是一起崩滅!
看着佘鈺的動作停下,隱身於天機府中的伏羲,也終於是忍不住顯現出身形來,雙目緊閉,與其周身,地風水火四象緩緩旋轉,分裂,與其間,演化出無盡的可能來!
和其他的太乙道君們不同,伏羲所推演的,並非是佘鈺破開空間的力度與角度,他所推演的,乃是破開空間通道的先後順序——若是這開闢之事,由他所主導的話,他自己會先動哪一條天脈,後動哪一條天脈!
而這些循着天脈而開的空間通道,又該如何的排列,連通,纔是能讓這些空間通道,保持做一個整體的同時,讓這些空間通道,對下一條將要開闢出來的空間通道的影響,最小化!
數十個呼吸之後,伏羲睜開了雙眼,目光當中,滿滿都是奇怪與不解!
他推斷不出來!
這些天脈開闢的順序,他完全推演不出來!
這數十個呼吸之間,他連着推演了上萬種排列組合,但無論是哪一種,到了最後,都會有一條空間通道崩解,然後,是整片星空的湮滅!
他當然是推演不出來!
所謂的推演,就是將所有的變量,都統籌進一個可能當中,然後推算,每一個變量所帶來的影響,以及每一個變量所帶來的新的變量!
——只是,這推演的前提,乃是這些變量,都是切實存在,並且準確!
而伏羲的這一次推演,所帶入的變量,就是這星空之間的天脈!
伏羲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這一場推演,所帶入的變量,與真正的天脈相比,是有着偏差的!
尤其是那四條,已經穩固下來的,貫通北極,太陽,太陰,南極的四條主脈!
帶入的變量不對,他的這一場推演,當然是不可能推演出真正的結果來!
……
星空之上,北極星再度微微一跳,於是太陽太陰,也是帶動着漫天的星辰,隨之一動!
無窮無盡的星光凝聚起來,由虛化實,如同水流一般,在佘鈺所開闢出來的空間通道當中,奔流起來!
如同是浩浩黃河之水,起於不周,而歸於東海,無盡的星光所凝成的河水,從北極星出發,沿着那空間通道,一路鋪開,化作一條浩渺天河,北極——太陽——太陰——南極,這是這一條天河的主幹,從這主幹之上,又有無盡的支流,漫延而出,將整個星空,都是納入其間!
星河漫卷之間,有潮汐的聲音響起,而那些尚未被這星河所覆蓋的天脈,也是微微的顫動了起來,綻放出盈盈的光輝,和佘鈺手中的斧子,交相輝映!
於是佘鈺手中的斧子,再度沿着一個奇妙的角度落下——空間通道尚未破開,渺渺的星河之水,就已經是沿着這斧子落下的軌跡,蔓延開來,將一條天脈,化作河牀,於其上流淌不休,而在這之後,纔是有空間通道,緩緩的分開,將這天河之水,束縛於那天脈之上!
而在這之後,佘鈺手中的斧子,也是連着起落七次!
一連七條空間通道破開,而這空間震盪的餘波,則是被流淌着的天河之水,捲入這浩浩的天河之內,於天河當中,掀起陣陣波濤之後,散於無形!
……
當所有的天脈之上,都有着星河之水流淌盪漾的時候,佘鈺才終於是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此時,他的形容,枯槁之極,整個人身上的氣機,也是有些飄忽!
但相對的,卻是他眼中綻放的光芒,燦爛到了極點,絕頂大神通所衍化的五彩的目光,於其雙瞳之內,流轉不定,衍化萬物,叫人一看,就是忍不住的,要沉迷於其間!
很顯然,在以一己之力,開闢天河的過程當中,佘鈺的所得,幾乎是不亞於一場生死大戰!
還沒等到諸位太乙道君們,回過神來,倏忽之間,天河之上,有波濤聲響起!
一個衣甲之上,滿是血污的粗豪漢子,提着一根鑌鐵棍,踏一葉扁舟而來!
不是在不周山主持巫妖戰事的英招,還能是誰?
英招的手中,還提着一個頭顱!
這個時候,回過神來的諸位太乙道君們,纔是發現,從不周山傳來的喊殺聲,已經是停了下來!
在這浩渺天河開闢成功的時候,不周山的戰事,也恰恰是結束!
“拜見大聖!”
“不周山一戰,斬巫族大軍二十三億,誅大巫一人!”
“如今戰事暫結,特來繳令!”扁舟停下,英招將手中那一個頭顱,高高提起!
而英招身上,縱橫的傷口,以及傷口上那翻卷開來的皮肉,也是顯露在諸位太乙道君們的面前!
顯然,英招纔剛剛經歷了一場苦戰!
一場太乙道君之間的,生死之戰!
墮天之戰以後,巫族的修行體系,也是被十二祖巫重新整理——由低到高,分別是巫兵,巫靈,巫將,以及大巫,分別對應妖族的靈妖,大妖,天妖,以及妖聖!
也就是所謂的,長生,逍遙,不朽,太乙是個階段!
——至於長生之下的,他們只是巫族當中的僕役,是血池當中所誕生出來的失敗品,並不被十二祖巫承認,他們乃是巫族之人!
當然,大巫之上的祖巫,則是十二祖巫專屬的稱呼,就如同是大聖之名,於佘鈺等人一般!
……
距離天河開闢,轉眼,便是千年!
千年的時間,已經是足夠妖靈們,適應這天河的存在!
無數的星辰,在這浩渺天河當中起伏不定,而隨着天河之水的流淌,星辰之上,無數的天材地寶,也是被捲入到這天河當中!
是以,這天河之上,時不時的,就能看到,有大妖,以及天妖們,駕馭着小舟,在這天河之上飄搖,在這天河當中,打撈一些天材地寶!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綿延不定的小型戰船,載着妖靈的軍士,在這星河當中巡遊!
佘鈺所需要的戰船,兵甲司雖然還不曾將之煉製出來,但作爲階段性產品,能夠在這天河之上巡邏的小船,已經是被妖族的大軍利用了起來!
而在北極星中,回覆了元氣的佘鈺,也是緩緩睜開雙眼!
千年的時間,已經是足夠這北極星,回覆如舊!
只是,在佘鈺的感知當中,隨着北極星的恢復,那被他偏轉的天脈,也是重新挪動到了原本的軌跡之上——只是,這軌跡的偏移太少,天脈之上,又有空間通道與天河之水的雙重守護,是以,這星空當中的太乙道君,除開有意識的監控,比對這這一切的佘鈺之外,尚且是沒有任何人,發現這天脈的偏轉!
“還是要儘早處理纔是!”感受着那綿延星空的,浩瀚無比的天脈的律動,佘鈺的心中,如是想到!
天脈的軌跡,歸於原處,這意味着,有朝一日,北極等四個星辰,註定是會碰撞,而若是不能在那之前,將這‘天’的後手,徹底的接觸的話,那‘天’的重生,便是無可阻擋!
“英招請見大聖!”思緒之間,北極神宮之外,英招沉穩的聲音響了起來。
佘鈺擡頭,北極神宮的大門,緩緩拉開,英招正站宮門之外!
千年的時間,英招同樣是消化了那一場生死之戰的所得,並且將自己的傷勢養好!
而他此行,便是爲了不周山之戰以前,佘鈺允諾他的事——用不周山之戰的勝利,來換取一個挑戰佘鈺的機會!
看着目光當中,滿滿都是躍躍欲試的神色的英招,佘鈺緩緩的伸出手!
而英招,也是從踏進了北極神宮之內,神宮的大門,緩緩合上!
“大聖,小心了!”神宮當中,當帶着血跡的混鐵棍,出現在英招手中的時候,英招的聲音,也是隨之響起!
而其手中,那混鐵棍的來勢,卻是比聲音,更快一步的,出現在了佘鈺的面前!
天地元氣在這混鐵棍之下分開,帶着刺耳的尖嘯之音,在佘鈺的面前席捲而過,令佘鈺的衣袂,獵獵作響!
只是,看着這一幕,英招的瞳孔,卻是猛然一縮!
他這一棍,尋常之下,已經是足以令空間崩碎,但在這北極神宮當中,他這一棍落下,卻只是令這北極神宮中的天地元氣,如暴風一般撕裂——至於北極神宮之內的空間,依舊是穩固到了極點!
“試探沒有意義!”看着英招,端坐於御座之上的佘鈺的,只是衣袖輕輕一動,那被撕裂開來,如同暴風一般的席捲的天地元氣,已經是重新的合籠,在這北極神宮當中,緩緩而動!
“用你的全力吧!”佘鈺出聲。
見此,英招先是後退了一步,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將這北極神宮當中,無窮無盡的天地元氣,盡數吞入腹中,然後爆炸開來,化作強絕無比的力量!
只是,這小小的北極神宮當中,流動着的天地元氣,簡直是無窮無盡!
英招的一口吞吐之後,這北極神宮當中的天地元氣,竟似沒有絲毫的減少一般!
不過此時,英招已經是顧不得這麼多!
他的目光當中,只有那端坐於御座之上,雙目半開着的佘鈺!
猛地一步踏下,整個北極星,似乎都是在這一步之下,顫抖了起來!
而佘鈺的面孔,在英招的眼中,也是緩緩變幻,化作了先前隕落於英招手上的那巫族大巫的面容來!
英招,已經是將佘鈺,當成了巫族的大巫!
“喝啊!”怒喝聲中,英招周身的肌肉,虯結而起,然後那帶着血跡的鑌鐵棍,便是對着佘鈺,當頭砸下!
而佘鈺的目光當中,也是浮現出了一絲慎重的神色來!
佘鈺的周遭,那被佘鈺鎮壓起來的,穩固到了極致的空間,已經是有一絲一絲漆黑無比的裂縫出現,絲絲縷縷的混沌之氣涌現,然後被那鑌鐵棍的餘波崩碎,倒映出夢幻般的光芒來!
佘鈺起身,於是那鑌鐵棍距離佘鈺頭顱的距離,更近三分!
只是,也只能更近三分了!
佘鈺的右手擡起,一柄小巧的斧子,橫在佘鈺的手中,斧柄擡起,如同鐵鎖橫江一般,將那鑌鐵棍的來勢,盡數攔下!
英招雙目當中,滿是血絲,其握着鑌鐵棍的雙手越發的用力,雙臂之上,虯結的紫黑的經絡,涌動着!
只是,任是英招如何的擠壓着自己體內的力量,那一根鑌鐵棍,也難以是再寸進分毫!
佘鈺握着斧子的手,稍稍的一用力,強絕無比的力量,源自於那鑌鐵棍的力量,便是在佘鈺的周身上下,轉了一圈以後,重新的涌進那鑌鐵棍之上!
於是握着鑌鐵棍的英招,渾身一震,幾乎是要握不住手中的鑌鐵棍!
“還要試麼!”佘鈺坐下,衣袖垂落,將其雙手,重新籠罩起來!
“差距真的這麼大麼!”英招的目光當中,依舊是帶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雖然同爲太乙,但佘鈺這七位早早成就太乙的大聖,卻是比英招等人,強出不止一籌——這一點,這些新成就的太乙道君們,彼此之間,都是心知肚明的!
只是,這差距的巨大,遠遠的超出了英招的預料!
在他的預計當中,這一場挑戰,他縱然是不敵,但佘鈺想要勝,也得多費幾番手腳纔是!
只可惜,想象與事實,終歸是有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