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謝公子,幸會幸會!”
齊寅拱了拱手,試探道:“不知謝公子可否願與齊某共飲幾杯?”
謝慎擺了擺手道:“謝某不勝酒力,還是算了吧。”
說完他便與王守文閒聊開來。
那齊寅被謝慎晾在當場別提有多尷尬了。
不勝酒力?齊寅剛剛可親眼見到謝慎連飲數杯美酒的。這不是當面狠狠打他的臉嗎?
再聯繫謝慎剛剛作的那副對子,齊寅更是覺得面頰一陣滾燙,這般諷刺他實在是羞辱不已,和幾個好友落荒而逃了。
那幾名惱人的錢塘縣士子離開後,謝慎心情不錯的問道:“這杜康杜公子當真這般有才名嗎?”
王守文苦着臉道:“慎賢弟想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謝慎神色一正道:“自然要聽真話。”
王守文嘆息一聲道:“實不相瞞,慎賢弟你揚名前這杜康便已經小有名氣,是杭州府百年一遇的神童。”
謝慎訕訕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神童?天下也許真的有神童,但那都是不世出的,絕不會遍地都是。
換句話說,在他看來大明朝兩百餘年國祚總共出現的神童不會超過三個。這個杜康在歷史上本就沒什麼名氣,看來多半也是吹噓出來的罷。
“這杜康原本是與畢公子齊名的,應該是後來被慎賢弟搶了風頭才決定復出參加鄉試的吧?”
謝慎聽的直翻白眼。什麼叫他搶了杜康的風頭,那是謝慎憑實力奪得的好嗎。技不如人就要服輸,這杜康莫非是想通過鄉試成績找回場子?
“這杜康杜公子精於詩詞還是時文?”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謝慎還是對這位杜公子頗感興趣的。
“這可不好說,聽說這位是全才。”
謝慎搖了搖頭道:“一般沒有精進之項纔會謂之全才,看來此子不足爲慮。”
全能就是全不能,到這裡謝慎已經基本判斷杜公子是個繡花枕頭了。
鄉試既然是省考,各地的士子就會爭相比較成績。
紹興府在浙省是絕對的文脈匯聚之地,餘姚更是執牛耳者。
故而往往鄉試放榜後餘姚籍上榜學子會最多,這便引得一些心胸狹隘者嫉妒。剛剛那幾個錢塘縣士子顯然就在此列。
謝慎和王守文、謝丕酒足飯飽正欲結賬,那小二卻笑吟吟的說道:“幾位小相公,你們的酒菜錢免了。”
謝慎疑惑道:“這是爲何?”
他很不喜歡欠別人人情的感覺,故而一定要問清楚。
那小二訕訕一笑道:“我家掌櫃打過招呼,只要您來店裡就不收錢。”
謝慎最受不了話說一半,便追問道:“你家掌櫃是哪位,與小生可有交情?”
見小二沉默不言,謝慎有些急了。
“你去把你家掌櫃叫來,我來問他!”
小二不敢耽擱一咬牙便下樓尋掌櫃去了。
過了半盞茶的工夫,酒樓的掌櫃便趕了過來,衝謝慎連連拱手:“謝公子,是小店哪裡照顧不周嗎?”
謝慎搖了搖頭道:“我聽這夥計說我們的酒菜錢被免除了,是您老的意思。小生就是想問問這是爲何。”
酒樓掌櫃有些爲難的說道:“這也是東家吩咐下來的,老朽只是照做罷了。”
“哦?敢問你們東主是哪位?”
酒樓掌櫃猶豫了片刻,十分爲難的說道:“是寧老爺。”
謝慎恍然大悟!
在杭州城可以腳踩鹽業、茶業兩條船的也就是寧益了。寧老爺子富可敵國,自然會瘋狂擴張,酒樓走的是快錢,寧益開個十幾家也沒有什麼問題。
現在的問題是謝慎要不要接這個人情。
寧益和謝慎是合作伙伴不假,但合作歸合作,人情卻是人情。
如果把合作和人情混爲一談,早晚會出問題。
想到這裡謝慎卻是清了清嗓子沉聲道:“這酒菜錢小生先付了,寧員外那裡我去解釋。”
掌櫃嘆息一聲道:“既然謝小相公執意如此,老朽也不好勉強。寧東主那裡還請謝小相公多多圓說。”
“這個好說,掌櫃的不用擔心。”
謝慎掏出酒菜錢遞給小二,便和謝丕、王守文離開了酒樓。
他之所以還是付了酒菜錢,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不想在和寧員外的合作上陷的太深。
大哥和大嫂在平安坊的宅子就是從寧員外那裡租的。
當初寧員外提出把宅子免費給謝家人用,謝慎卻是婉拒了,最終按照市價租住。
生意場不信人情,信的只有實力。寧員外現在之所以拉攏他是因爲他有價值。如果欠下的人情多了,將來該怎麼還?
謝慎搖了搖頭衝王守文、謝丕道:“你們先回去吧,看來我得去找寧員外聊一聊。”
王守文無奈道:“好吧,不過慎賢弟你也看開點,一頓酒菜的錢沒必要爭個不痛快。”
謝慎不置可否的一笑,卻是穿過平安橋朝寧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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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政使衙門,後衙。
右布政使薛舉正急得來回踱步。
從六月起彈劾他的奏疏便像雪片一樣飛到了宮中。
這些奏疏彈劾的理由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斥薛舉狎妓。
這是薛舉接受不了的。
大明朝的官員有哪個沒有狎過妓?便是督察院那些自詡清流的言官難道就沒有狎過妓?
拿這個作爲理由攻訐他,直讓薛舉憤怒。
可這又是真實存在的,若一人彈劾兩人彈劾還能想辦法遮掩過去。可是一連十幾封奏疏呈遞上去,天子想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袒護他都不可能了。
所謂殺雞儆猴,懲治他可以起到整治大明官員風紀的作用,他真擔心自己成爲天子邀買人心的犧牲品。
思前想後,薛舉還是覺得應該去找鎮守太監劉文商議。
劉文畢竟曾經侍奉過天子,對天子的脾氣十分了解。
若能對症下藥,或許還能挽回局面。
薛舉深吸了一口氣,命令管家去準備轎子,這便要啓程前往鎮守太監府。
當然他不會穿官袍,也不會用布政使的儀仗。
鄉試在即,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他這個布政使,薛舉可不希望再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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