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妙策也!”
正德皇帝朱厚照在總督府內興奮的揮舞着拳頭,難掩心中喜悅。
這真的是太神了,韃靼人竟然真的從褐雲堡前撤軍了!
就戰略層面而言,他不是接受不了褐雲堡被韃靼人攻克。
因爲他堅信宣府堅固如磐石,不會有被攻克的風險。只要宣府沒有被攻陷,韃靼人便是鬧得再歡最多也就是隔靴搔癢,不會有太大的作用。
但從面子的角度看,他絕對接受不了褐雲堡被攻克。
因爲褐雲堡距離宣府實在太近了,不派兵援救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如果總兵於韞沒有向他稟報,他還可以用不知情解釋。可現在於韞把鍋甩給了他,他是非接不可了。
誰叫他是天子呢?
謝慎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一聲道:“陛下謬讚了,臣這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索性這賊酋沒有胡來。”
朱厚照對這個含糊其辭的解釋顯然不滿意,他笑了笑道:“先生快說說看,這賊酋爲何會退兵?”
朱厚照本身對兵法就很感興趣,他平日裡最喜歡看的兵書就是《衛公兵法》。
李靖是戰神,所寫的兵法自然值得推敲。
可朱厚照卻並不明白,謝慎是用了哪一齣計謀。
“陛下,其實這很簡單,臣不過是用了疑兵之計罷了。”
謝慎笑着解釋道:“臣叫於總兵派出兩支部隊,繞道從褐雲堡的東面和西面而來,于山穀草叢隱匿處揮舞旗幟。這樣賊酋一定會以爲這是從大同和薊鎮方向來的援軍,如果他不想對賭,就一定會暫時撤軍,等弄明白了形勢再做計較。”
“原來如此!”
朱厚照拍了拍腦袋,直是恍然大悟。
“先生不說,朕還真是想不明白。朕還說先生怎麼不叫人直接從宣府派兵過去,這樣還近一點。”
少年天子對謝慎由衷的感到佩服。
“依朕看,便是諸葛孔明都比不上先生足智多謀。”
呃,這吹得有些過了吧,可別捧殺我啊。
謝慎直是十分無奈,只得笑了笑掩飾心中的尷尬。
“小閣老此計直是解了褐雲堡危難,下官替守城將士謝過小閣老大恩。”
楊廷和十分合宜的拍了一記馬屁,拍的十分自然,不做作。
謝慎心道不愧是楊廷和,這境界就是不一般。
“這是應該的,石齋公無需言謝。”
“哈哈,朕不管那麼多,朕只知道這次能夠退敵全是靠了先生,先生說吧,想要什麼獎賞?”
謝慎那個瀑布汗啊。
咱能不能來點新鮮的?
“陛下,臣得不得賞賜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退敵。”
朱厚照的笑容登時凝固,嘴脣微微顫動道:“怎麼,賊酋不是已經退兵了嗎?”
謝慎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方纔臣已經說過了,賊酋之所以退兵是因爲顧忌援軍趕到。但那只是臣命於總兵佈下的疑兵之計,可以迷惑賊酋一時,但他遲早會反應過來。等到賊酋反應過來勢必會率領部衆再向宣府撲來。”
“真是該死,這賊酋莫不是以爲朕好欺負嗎!”
朱厚照揉了揉額角,嘆息道:“依先生看,現在該如何是好?”
不知不覺間,朱厚照已經對謝慎百般依賴,彷彿沒有謝慎在他就手足無措,寸步難行。
“在臣看來,這次賊酋以舉國之力進犯,必然早有準備。指望其輕易退兵是不現實的,故而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稍頓了頓,謝慎接道:“好在賊酋暫時退兵給了宣府駐軍充足的時間,可以對防守薄弱之處進行改進。另外陛下可以下旨命大同、薊鎮調部分駐軍趕往宣府增援。”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證天子的安全。要是韃靼人萬一真的攻克了宣府,擒獲了正德皇帝,那可是天崩地裂的事情。
土木堡之變過去了纔沒有多久,要是再來一次,估計皇家的顏面就蕩然無存了。
而謝慎作爲伴駕北巡的臣子,估計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恩,先生說的對,楊卿,佈防的事情便交給你了。”
楊廷和作爲三鎮總督,總領防區一應事宜,自然責無旁貸。
“臣領旨。”
“至於這下旨命二鎮調兵增援的事情嘛,還得讓朕想想。”
也難怪朱厚照會在這件事上猶豫,說好聽了這叫調兵增援,說不好聽了,那就叫搬救兵啊。
打不過韃靼人怕了,纔會去搬救兵,這可不符合正德皇帝英明神武的形象啊。
謝慎顯然明白小皇帝的心思,但也不說破。有的事情明白就好,又不是隻有他一個明白人。
其實如果僅靠宣府的駐軍,守住宣府城也是基本沒有什麼問題的。但還是之前的那個問題,這需要將所有戍堡的軍隊聚集到宣府城,意味着爲了死守宣府而戰略性放棄了其餘戍堡。
如果說在韃靼人突然來襲沒有時間作出應對時這麼做還情有可原的話,在韃靼人已經退兵後還用這個方法就有些不靠譜了。
而且這樣一來,皇帝陛下同樣沒有顏面可言,還不如從別鎮調集軍隊來增援呢。
對此,正德皇帝顯然也有些掙扎。良久朱厚照纔是沉聲道:“大同駐軍也不多,若是調集的太多,萬一賊酋殺一個回馬槍猛攻大同怎麼辦?不如便調集薊鎮駐軍來吧。”
朱厚照的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薊鎮的城牆十分堅固,比宣府還要堅固,韃靼人即便折而去攻薊鎮,靠着堅固城牆也可以守住,但大同的城牆卻未必經得住這般考驗。
而且薊鎮離京師更近,即便臨時再從京師調兵也來得及。
雖然這樣看,大明整個兵力部署被韃靼人的突襲徹底攪亂,但總歸好過某處雄關被攻克。
該要面子的時候要面子,不該要面子的時候可不能死要面子啊。
“陛下英明。”
謝慎微微拱手,算是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在調兵這種事情上,他只能給出建議,真正做決定還得正德自己來。
不然,他豈不是有僭越之嫌了。
“張永,來擬旨吧。”
朱厚照衝侍奉在旁的御用監太監張永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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