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略帶讚賞的看了許攸一眼,沉吟片刻,撫了把下頜的鬍鬚,問向帳內其餘人員:“子遠此言甚合吾意,爾等以爲如何?”
畢竟麴義跟了自己這麼多年,袁紹自認還是待他不薄,相信只要稍微許以好處,他就能重歸自己帳下。
帳內等人皆是點頭,拱手應答:“我等附議。”
袁紹見無異議,便委派麾下謀士郭圖爲說客,去往繁陽。
濮陽城,郡守府。
逄紀急急忙忙跑來,在大堂沒見到呂布身影,一打聽,才得知呂布去了郊外的濮水。
騎上快馬,逄紀出了郡城,往濮水方向趕來。
濮水流經春秋衛地,即所謂“桑間濮上”之濮。一稱濮渠水。上下游各有二支:上游一支首受濟水於今河南封丘縣西,東北流;一支首受河(黃河)於今原陽縣北,東流經延津縣南;二支合流於長垣縣西。東流經縣北至滑縣東南,此下又分爲二:一支經山東東明縣北,稱北濮水,東北至鄄城縣南注入瓠子河;一支經東明縣南,又東經菏澤牡丹區北注入雷夏澤,又東入鉅野澤。
關於濮水,還有一則有名的典故。
昔年莊子在濮水邊上垂釣,楚王得知就派了兩位大臣前去相請,說要委任莊子擔任大臣。
釣魚的莊子頭也沒回,反問使者:“我聽說楚國有隻神龜,它死的時候已經有三千歲了,楚王用錦緞將它包好放在竹匣中,珍藏在宗廟之上。那麼請問,這隻神龜,它是寧願死去爲了留下骨骸而顯示尊貴呢?還是寧願活在爛泥裡拖着尾巴爬行?”
兩名使者回答:“當然是寧願活在爛泥裡,拖着尾巴爬行。”
莊子點頭,淡然說道:“我也寧願在爛泥裡拖着尾巴,所以,你們請回吧!”
這個典故後來也被記錄在了《莊子?秋水》之中。
來到濮水,呂布及麾下將士正捲起褲腳、擼起袖子揮動着鐵鍬出頭,在土地裡挖通溝壑,忙得是熱火朝天。
逄紀下馬過來,看見郭嘉也在這裡,遂上前詢問起來:“奉孝,主公這是在幹什麼?”
“看不出來嗎?當然是準備修建水渠了。”
郭嘉懷揣雙手,呂布近來調閱東郡政務的時候發現,東郡這裡受濁河影響嚴重,一旦遇上災年,濁河氾濫,頃刻間就能將上萬頃的良田莊稼淹沒,導致當地百姓顆粒無收。
所以呂布決定效仿當年秦國的蜀地郡守李冰,也在東郡修建水渠,儘可能的阻擋濁河肆虐,有效保存水利資源,便於百姓灌溉田地。
反正近來也是閒着,在麴義將新兵練出來之前,呂布也沒打算向河北動手。
“李冰當年建修都江堰,耗時二三十年纔算完工。雖說那時候條件艱難,但主公想修好這條水渠,恐怕至少也得花個七八年的功夫。”
逄紀不禁感慨,等到修好,黃花菜都涼了。
“元圖,主公只是想做個表率而已,修水這種事情,將來自然是有東郡等地的郡守全權負責。”
郭嘉笑道,很多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你不做,永遠都不可能完成。但你做了,哪怕一天只做很小一點,也總會有完成的那天。
逄紀點頭稱是,也不與郭嘉繼續閒叨,往呂布所在的地方走去。
小鈴鐺與弟弟呂驍也在這裡,兩人臉上糊有泥土,頭髮絲上也沾了些許,正用鍬上地面的泥土堆做起泥像。
看起來十分高興。
這般髒兮兮的模樣,哪像大將軍的千金、公子,反而像農家養的野丫頭和莽小子。不過呂布不責斥,其他人自然不敢說三道四。
逄紀走來,微微躬身,主動行了一禮:“見過大小姐、小公子。”
“你認得出我們堆的泥人是誰嗎?”小鈴鐺笑了起來,露出兩排白玉般的小白牙。
逄紀裝作很認真的樣子,仔細打量一番,奈何兩姐弟的手藝實在不怎樣,別說是逄紀,就算把這裡的所有人叫來,估計也認不出來。
逄紀便胡亂猜了個答案:“如此英姿威武,想來是大將軍了。”
英姿威武,也虧他能昧着良心說得出口。
“哈哈,你猜錯了,這是青童,不是爹爹!”小鈴鐺很得意的笑着,許久沒回長安城,她很是懷念家中的孃親與弟弟。
等會兒再堆個孃親的泥像,一家人就算是整整齊齊的在一起了。
小鈴鐺開心的想着。
“元圖,你怎麼來了?”聽得逄紀的聲音,呂布直起身來,杵着手中鐵鍬詢問起逄紀。
眼下人多口雜,逄紀不好直接回答,遂快步走至呂布近前,用很小的聲音向呂布彙報:“主公,校事署傳來急報,說袁紹已經派了人去往繁陽,似是準備說服麴義投誠。所以卑職前來請示,在此之前,咱們是否要有所準備。”
呂布聽得此事,將鐵鍬交由親兵,從田地裡上來,在濮水邊洗去手上黃泥,與逄紀沿着河邊散步。
“麴義此人乃心高氣傲之輩,他選擇我,便是因爲袁紹不再信他。我若因此派人防範,反而會落了下成,讓其心存芥蒂。這對將來攻取河北,不是好事。”
呂布緩緩而談,既然麴義選擇背叛袁紹,那他就肯定不會再重回袁紹帳下。
“可是,萬一……”
逄紀欲言又止,仍舊有所顧忌,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元圖不必多慮,吾敢斷言麴義必不叛我!”
呂布說得篤然萬分,這些年與他打過交道的人不在少數,溫和的、仁善的、陰狠的、虛僞的、笑裡藏刀的、陽奉陰違的,他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像麴義這種滿是傲氣,覺得天老大他老二的自負人物,絕無可能重歸袁紹麾下。更何況,在麴義身邊,還有呂布安插的一手暗棋,倘若麴義反叛,此人會在第一時間將麴義殺死。
數日後,從繁陽傳來消息。
麴義果然應了呂布所言,沒有重歸袁紹麾下。不僅如此,他還當衆大罵郭圖諂媚小人,命人割去了郭圖左耳,以示決裂之心。
袁紹聞知大怒,派使麾下大將顏良,率萬餘兵馬,往魏郡方向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