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盼兒懶得和她廢話,直接出了亭子。
等她回到前廳,卻被兩名小丫鬟攔住了去路。
一位口齒伶俐的淺綠色衣裙小丫鬟朝着她一福:“秦夫人,我家夫人眼下正在會客。還請夫人到旁廳稍坐片刻,等我家夫人出來,奴婢一定替秦夫人稟報。”
“會客?”
蘇盼兒一蹙眉,今兒是張府設宴款待衆人,張夫人身爲女主人,自然是要會客的。不過,把她這位客人攔在外面,怕是……
哐當!啪嗒,嘩啦啦……
屋子裡突然傳來一陣桌椅翻倒,碗碟摔碎着地的各種聲響。
蘇盼兒挑眉!
裡面這是怎麼了,難道在打架不成?
蘇盼兒趕忙邁步跨出,裡面突然傳出一位女子的咆哮聲!
“你休想!今兒無論如何,你也要給妾身一個交待!否則,哼!咱們就到聖上面前走一遭!”
蘇盼兒就着屏風邊緣探長身子往裡面一瞧,果然發現裡面氣氛明顯不對。
不止張夫人在,就連之前急匆匆消失的宣王妃也在此,和宣王妃對峙的是一名長相俊美的中年貴婦人,二人之間是翻倒的小几和摔碎一地的茶盞,陶瓷碎片和茶水灑得到處都是。
除此之外,裡面還有好些個她根本就不認識的人。
衆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現場卻一片死寂,氣氛顯得十分壓抑。
原本要跨進前廳的蘇盼兒腳步一頓,悄無聲息退了出來。
朝着一臉慌張色的小丫鬟笑了笑:“既然張夫人有事兒在忙,我就一旁隨意走走,轉一轉再回來吧。”
說着,還果真直接離開了。
不過,她並沒有走遠,直接折身往旁側一轉,走向一旁的幾盆吊蘭前,欣賞觀玩起來。
還別說,就單單只是幾盆吊蘭,張府裡就有不少品種。
彩葉吊蘭、金邊吊蘭、銀邊吊蘭、金心吊蘭、銀心吊蘭等不同的品種,這裡居然都生長繁茂,委實是難能可貴。
蘇盼兒眼睛看着蘭花,暗中卻豎起耳朵仔細傾聽着裡面的動靜。
前廳裡,衆人依舊默默無語。
過了良久,站在宣王妃對面的貴婦人突然笑了,語氣分外不善:“呵呵呵呵,宣王妃難得進京,說起來,妾身有些慚愧,一直都未曾好好爲宣王妃接風洗塵,眼下,妾身就借花獻佛,藉着張夫人這賞花宴,好好和宣王妃聊聊家長裡短!”
“哼!本王妃可當不起神武侯夫人的熱情款待!”
宣王妃一甩袖,臉色分外不好看。
“今兒個真真是令人不敢相信,一向以禮貌孝順有教養著稱的安平郡主,居然會在衆目睽睽之下,與男人私會!還被這許多人瞧了個正着!這裡面要說沒有名堂,誰信?這分明是……呵!回頭你要是不給本王妃說出個一二三四五出來,大不了本王妃鬧上金鑾殿,請聖上出面裁決!”
私會二字,她咬字十分的重!
說玩,她轉身就朝左側走。身後幾名低垂着頭的丫鬟連忙跟上。
原來那位就是神武侯的嫡妻!
蘇盼兒恍然,這應該是來替他女兒安平郡主抱不平的吧?不過也是,自己的女兒哪有不疼愛的。
“此事宣王妃要如何便如何,妾身奉陪!”
那神武侯夫人也半點不含糊:“我閨女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今兒這委屈,絕對不會就這麼着了了!”
她聊下這句話,轉身朝右邊離開。
截然相反的腳步將二人身影越來越遠,兩人的步履顯然都不輕鬆。
身後傳來一陣輕微腳步聲,蘇盼兒不由回頭望去,看見一名帶着沙麗帷帽的女子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她身上穿着一身火紅色的衣裙,即便有帷帽遮擋,蘇盼兒也能輕易辨認出,此人應該就是剛剛裡面爭議的主角,安平郡主是也。
安平郡主靜靜站立,久久不語。
蘇盼兒默默無語。
場面顯得十分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安平郡主突然伸手揭開了頭上的帷帽沙麗,露出那雙腫得像桃子似的眼睛,冷聲問道。
“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
“你覺得,這一切是個笑話嗎?”
蘇盼兒面無表情反問着,目光清澈如水的看着她。
“這自然……是……”
一說起此事,安平郡主的眼圈又紅了。
卻倔強地瞪着一雙眼睛怒視着她。
惹得蘇盼兒嘆了口氣,輕輕撫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此事,你毋須針對我。我剛剛纔來京城,指不定能在這裡待上多久,所以也無意摻和到什麼糾紛裡面。以前不會是你攔路虎,以後嘛……我也希望不會是。”
蘇盼兒意有所指。
旁人或許無法發現,可蘇盼兒身爲郎中,天生就對某些氣味兒敏感些。
比如安平郡主她手上握着的那張繡帕一角上,多了那麼點辣味兒。
由此可見哭得紅腫的雙眼是做了假,這位安平郡主如此做,怕是別有所圖。
聯想到前些日子她打聽得來的形勢,葉寒對宣王此次進京的看法。不得不說,這位神武侯果真大手筆,居然連宣王最喜愛的兒子也膽敢算計!
從之前宣王妃對那位秦儒的維護來看,即便這位安平郡主最終成功嫁進了宣王府,她今後要走的路怕是還長着呢!
“就你?哼,本郡主還從來沒有放進眼裡!”
安平郡主有些羞惱,鄭重其事宣誓着:“我知道,你和她們不一樣,你看向我的眼睛裡,沒有憐憫,也沒有嘲笑的味道。她們在笑話我無知,卻不知道,我也在笑話她們膚淺。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所有嘲笑過我的人都匍匐在我的腳下!我要讓她們向我搖尾乞憐,我要讓她們把加諸到我身上的一切一切,都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蘇盼兒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
“你太偏執了,這樣對你不好。”
她對於對方所言並沒有放在心上,即便對方能成功,那又如何?
這種整日裡走在懸崖邊緣上,過着提心吊膽的生活的滋味兒,怕是不好受吧?人生短短几十年,眨眼雲煙就過去了,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