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淵蓋蘇文偷偷溜出了國內城,這個時候,他已經想的非常明白,在父親懷疑自己的情況下,還留在國內城是非常危險的。更何況,還有一個對自己非常不滿的弟弟呢?
除了這兩點之外,淵蓋蘇文覺得隋人能幾乎毫無聲息就攻破瞭望‘波’嶺和霸王朝山地,肯定有什麼秘密武器,或者說有內應。從種種跡象來看,隋帝這一次是有備而來,國內城雖然無比堅固,說不定國內城也被楊侑安排了內‘奸’,或許擋不住隋人的進攻。
淵蓋蘇文思前想後,決定逃出國內城,只要進入了丸都城,以丸都城的險要,必然能禦敵於城‘門’之外。想通了這一節的淵蓋蘇文承認不注意的時候,匆匆下了城頭,一路疾奔,抵達了東‘門’。
國內城的東‘門’靠近鴨綠水,淵蓋蘇文還沒有靠近城‘門’,就聽見了滔滔的江水聲,淵蓋蘇文被父親囚禁的事情很多人並不知道,不少士兵看見淵蓋蘇文來了,都紛紛上前打着招呼,畢竟是莫離支的長子,未來的莫離支,誰也不敢得罪。
一名士兵上前討好地問道:“大公子,你這是外出嗎?”
淵蓋蘇文點點頭,道:“不錯,隋人來襲,如今齊聚南‘門’,父親要我出城,主持丸都城的大局,兩地互爲犄角,共同對抗隋人!”
隋軍來襲的事情很多士兵都知道了,這名士兵聞言不由變了變臉‘色’,他急忙問道:“大公子,隋人有多少人?”
淵蓋蘇文嘆息一聲,道:“至少有十餘萬人,這一次隋人來勢洶洶,爾等千萬不可大意!”
那名士兵如小‘雞’吃米一般連連點頭,正要說話,淵蓋蘇文一拍腦袋,道:“我出來的匆忙,忘記了騎馬,你可有戰馬,借我一用!”
“大公子,請稍等!”那名士兵聽到淵蓋蘇文借馬,自然樂意幫忙,他匆匆離去,片刻之後,帶了一匹戰馬過來,“大公子,這匹是卑職家中的戰馬,大公子請用!”
淵蓋蘇文點點頭,喝道:“趁着隋人還沒有來,速速打開城‘門’!”
那士兵急忙讓部下打開城‘門’,放下吊橋,淵蓋蘇文策馬衝出東‘門’,沿着鴨綠水前行,想要抵達國內城東北五里外的丸都城。他行了兩裡,隱隱能看見埋藏在羣山之中的丸都城了,他大悅之下,催馬疾奔。
又跑了百餘步,漸漸遠離鴨綠水,官道兩邊羣山疊嶂,氣候也變得有些‘陰’冷。羣山之中,樹林雜生,眼看就要進入丸都城的境內,淵蓋蘇文大喜,他揮動馬鞭,‘抽’打在馬屁股上。戰馬吃痛,急急而行,戰馬越過一段密集的樹林,突然,戰馬發出一聲哀鳴,倒在地上。
淵蓋蘇文措不及防,撲倒在地上,‘激’起灰塵無數。他還沒有站起身子,一羣人興奮地跑了出來,口中喊着漢話:“抓住了,抓住了!”
“中埋伏了!”淵蓋蘇文的心中一瞬間涌出了這個念頭,他正要站起身子逃走,一羣人已經圍了上來,將冰冷的橫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許動,在動殺了你!”
“唉!”淵蓋蘇文的心中涌起了一陣悲哀,這又是怎麼回事,在這裡也能遇見隋兵?
“嘿嘿!”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陰’笑聲,淵蓋蘇文擡頭一看,只見羅士信悠悠地走了過來,他眯着眼睛打量着淵蓋蘇文,心中樂了。他只是按照陛下的指示,埋伏在此地,擒拿淵太祚派去丸都城通風報信的使者而已,想不到竟然捉住了此人,實在是天意‘弄’人。
淵蓋蘇文不由苦笑連連,想不到又是羅士信捉住了他,還真是衰啊!難道最近做了什麼壞事,龍山大神也拋棄了自己?
“淵蓋蘇文,你行‘色’匆匆,是要去哪裡呢?”羅士信問道。
淵蓋蘇文喉結蠕動,半響後苦笑道:“羅將軍,我驚聞王師趕來,因此想要爲陛下效力。”
“爲聖上效力,自當在國內城南邊,但你卻在東北,這從何說起?!”羅士信如同刀鋒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他,讓淵蓋蘇文心中發‘毛’。
“這個,這個……羅將軍明鑑,我是爲了配合陛下,特意趕去丸都城,只要我掌握了大權,丸都城就是陛下的了!”淵蓋蘇文陪着笑,輕輕擡起手,一拉一名隋兵橫在他脖子上的刀鋒,又笑道:“遠一些,刀劍可不長眼,莫要傷了自己人呀!”
“淵蓋蘇文,看來你是忠心耿耿,一心爲聖上效力了。”羅士信玩味地看着他,似乎有些鬆動的樣子。
直覺告訴淵蓋蘇文,有戲!他急忙道:“羅將軍說的不錯,我淵蓋蘇文此生此世,自然是效忠大隋效忠陛下,若是三心二意,自當萬箭穿心而死!”
“可是,聖上一路北上,你爲何不給陛下支援?甚至一點消息都不告訴聖上?”羅士信表示很是懷疑。
淵蓋蘇文眼珠一轉,決定以攻爲守,他呵呵一笑,道:“羅將軍既然不信,可帶我去見過陛下,以求真僞。不過我若是出現在陛下面前,恐怕會耽擱一些時日。”淵蓋蘇文的言下之意很明顯,我是奉了陛下之命的,若是你帶我去見陛下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耽誤了陛下的事情,那就都怪你了。到時候,那個後果你可要自己考慮。
羅士信微微皺眉,他自然明白淵蓋蘇文的那點小心思,當即一揮手,道:“既然是如此,那就愉快的決定了,我就帶你去見聖上!”
“啊!”淵蓋蘇文微微一愣,旋即苦笑着搖頭,這究竟是什麼回事,這個愣頭青就不怕陛下處罰他嗎?唉,栽在他的手中,真是晦氣!
兩地離的不遠,只有不到五里的距離,騎着戰馬,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抵達了國內城南‘門’,此時,在楊侑的授意下,隋軍已經快要將五百名男丁俘虜殺光了。
地面上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屍體如小山一樣堆在國內城南‘門’,在陽光的照耀下,是如此的觸目驚心,淵淨土臉‘色’蒼白,他實在想不到楊侑的膽氣竟然如此大,就在國內城外,將五百名俘虜全部給殺了。
殺俘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對國內城的打擊是巨大的,放眼看去,城頭下的‘婦’孺大多已經昏‘迷’,顯然被這場屠殺嚇壞了膽;而在城頭的高句麗士兵,大多羣情‘激’揚,顯得十分憤怒。
一名將領模樣的高句麗士兵走了過來,他半跪在淵淨土的跟前,眼中含着淚水,道:“二公子,隋狗欺人太甚,卑職願意率兵出戰,將這股隋軍斬殺,替我高句麗的百姓報仇!”
其他士兵聞言,紛紛快步走來,跪倒在淵淨土的跟前,一隻手放在心臟上,說道:“二公子,請允許卑職出戰,給隋狗一個教訓!”
淵淨土扶着‘女’牆,咬着牙看向遠方,整個南方依舊塵土飛揚。剛纔淵淨土一直將注意力放在了近處,沒有仔細看着遠方,此時看見,不免又是一愣。此時距離隋人殺到已經有了兩個多時辰,可是整個南方塵土依舊沒有消退,這隻能證明一點,在更爲遙遠的南方,有不少隋軍埋伏在那裡,正是他們不停的走動,使得地面上的塵土被揚起。
簡單的說,隋軍在南方有埋伏!一想到這一點,淵淨土的額頭上就冒出了大汗。此時他終於想明白了,楊侑爲什麼在城外進行一場殺戮,他就是爲了讓高句麗人憤怒,從而放棄高句麗人最大的利器——城防。
淵淨土明白,前幾次隋人入侵,高句麗之所以能擊敗隋人,靠的是密集的堡壘,堅固的城防。打野戰,從來不是高句麗人的強項。如果與大隋府兵打野戰,絕對會死的非常難看!
楊侑在‘逼’自己出戰,是隋人打算揚長避短,利用隋軍野戰能力強,攻堅能力弱的特點。同時,這也是在‘逼’高句麗人以自己的弱項和隋人硬拼。
好算計啊!淵淨土想通此節,嘴角不由浮起了一絲微笑。既然已經想通,淵淨土就不會再出戰,想到此,他擡起手,指着前方,道:“諸位將軍,請擡頭一看。”
淵淨土也明白,即使淵家在高句麗有着特殊的地位,但衆意不可違,尤其是在民族生存的緊要關頭,更不可一意孤行。
衆將聞言,紛紛站起身來,看着城外,臉上均帶着狐疑之‘色’。
淵淨土指着前方,道:“諸位將軍,你們看哪裡,是不是能看出什麼?”
衆人凝神望去,只見塵土飛揚,久久不絕,一名經驗較爲豐富的老將忍不住後退兩步,道:“隋人竟然如此之多?”
“不僅僅是多!”淵淨土自認爲識破了楊侑的詭計,臉上帶着得意的神‘色’,但旋即他意識到什麼,咳嗽一聲,道:“此地灰塵久久未絕,顯然在地面上,有着不少伏兵。隋人在城外如此殺戮,無非是想要‘激’怒我等。若是我等憤怒出戰,隋人必定假裝敗退,將我等引入埋伏圈!”“絲!”衆將倒吸了一口冷氣,臉上均是‘露’出了畏懼之‘色’,想不到隋帝如此‘陰’險,比起當年的楊廣,顯然這一位特別狡猾,特別殘忍。如果真的如淵淨土所說,衆人忍不住出戰,必定中了隋人的埋伏,如此一來,恐怕國內城就真正的危險了。“諸位,隋人遠來,補給線漫長,兵糧必定不足,只要我等固守待援,等到隋人糧盡,他們必然退卻,屆時,我等以輕騎追殺,必然能重現當年薩水之戰的輝煌!”淵淨土說道,整個臉變得‘潮’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