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季琉璃知道不能讓高建武說話,不然情況就糟了。淵家人再怎麼不待見高建武,但“高”這個姓畢竟是高句麗的王姓,高句麗的百姓也只會接受高家人是高句麗國王的事實。一個國家的國王都投靠了敵國,那國民還有希望嗎?
淵季琉璃的心中涌起這個念頭之後,立刻從士兵的手中搶過了一把弓箭,他想要‘射’殺高建武。等他拉滿了弓弦,淵季琉璃這才發現弓弦只是一石弓,‘射’程不遠,根本不足以造成對高建武的傷害。
淵季琉璃急忙吩咐身邊的親兵,去取他的三石硬弓來,可是,他不知道在時間上,能不能趕得及?
高建武站定,目光復雜地看了一眼城頭,緩緩舉起了鐵皮大喇叭,他知道,若是他不說,死亡就會立刻降臨,好死不如賴活着,更何況在他的心中,還有着雄心壯志,爲了理想,他決定忍一時,以待他日東山再起。
“城頭上的士兵,你們認識孤是誰嗎?”高建武大聲的喊着,聲音裡帶着一絲顫抖,一絲恐懼。
高句麗士兵有不少沒有見過高建武,聞言都是一愣,此人是誰,竟然稱孤?難道是隋人的王爺,可是若是隋人的王爺,他出來吆喝什麼?
衆人驚訝不已的時候,高建武再度說話了:“高句麗的士兵們,孤就是高句麗的國王,高建武!孤是你們的國王!”
“大隋天子仁義,威震四邦,孤已經決定投靠大隋,生生世世效忠大隋天子,從今日開始,高句麗已經不復存在,孤也不再是你們的國王!”高建武繼續大聲說道。
楊侑一聽,臉‘色’頓時就是一變。這和他教導的說辭完全不一樣啊,高建武這廝胡‘亂’改了臺詞,將這番話說出來,不但沒有好的效果,反而會壞了大事!
要知道高句麗立國已經有六百餘年,民族感非常強。歷史上李唐征伐高句麗也證明了這一點,當時淵蓋蘇文剛剛奪權,國內不平靜,正是出兵的良機。可是李唐在淵蓋蘇文殺了高建武之後的兩年後纔出兵,反而讓淵蓋蘇文進一步掌握了高句麗的大權。在那一戰中,高句麗人團結一心,堅決抵抗,李唐最終無功而返。
果不其然,高建武的話音剛落,淵季琉璃就指着他大罵,道:“你說你是高建武,有何憑證?我高句麗立國六百餘年,那一次面對強敵不是傾國抵抗?遠的不說,這十餘年來,高句麗的將士拋頭顱灑熱血,這才力抗暴隋,保證了高句麗的獨立。可是你,這個假冒的高建武,自稱是高句麗的國王,卻拋棄了先王的傳統,置高句麗的臣民於不顧。高句麗有你這樣的國王嗎?!”
淵季琉璃的話得到了一些士兵的贊同,他們紛紛高喝,道:“不錯,你是假冒的,你這個叛徒!”
“殺了這個叛徒,爲民除害!”高句麗士兵大聲的喊着。
楊侑皺了皺眉,喝道:“帶他回來!”
侯君集得命,押送高建武回到楊侑身邊,楊侑還沒有說話,高建武又跪在楊侑身前,道:“陛下,罪人高建武沒有完成陛下所託,實在是罪該萬死!”
楊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一腳踢了過去,正中高建武的‘胸’膛,高建武忽然受襲,被踢的連聲咳嗽,他倒在地上,連聲哀叫。楊侑蹲下身子,看着那張扭曲的臉,道:“你的那些小動作,別以爲朕不知道。你若不在收斂一些,朕立刻砍下你的頭顱,將你高氏一‘門’滅‘門’!挖你祖墳,挫骨揚灰!”
高建武身子一抖,迅速爬了起來,又跪在楊侑面前,連連磕頭,道:“陛下,罪人高建武知錯了,還望陛下饒恕!”
“帶下去!”楊侑冷冷一揮手,不再去看高建武,而是擡起頭看着國內城。身後的杜如晦走了過來,輕輕的嘆息一聲。陛下曾經說,高建武心懷不軌,果然不錯。
“杜愛卿,朕說的沒有錯吧,此人包藏禍心,嘿嘿,等朕攻下了國內城,朕讓他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楊侑淡淡說着,又將目光從杜如晦的臉上收回,繼續看着國內城。
“侯愛卿,進行下一步計劃!”楊侑淡淡的說道,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喏!”不遠處的侯君集應聲,匆匆朝着後軍走了過去,他走到一羣被繩索捆起來的男人面前,一揮手,道:“走!”
隋兵得命,押着這羣至少有五百人的男丁走了過去,隋軍前軍讓開了路,這一行人漸漸出現在淵季琉璃的視線裡。這羣男人衣衫襤褸,多是二十五歲左右的男丁,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高句麗的根本便是這羣男丁。
楊侑也緩緩走上前,看着淵季琉璃,正要說話,這時城頭上,淵淨土再次出現了,淵淨土將父親淵太祚送回去之後,又急忙找大夫來看了,大夫說,莫離支只是急火攻心,加上身體虛弱,這才昏‘迷’了過去。莫離支需要時間來休養,而且以後不能再受到刺‘激’,不然隨時可能發生不幸。
說話間,淵太祚醒了過來,他知道這一次隋軍勢大,因此十分擔心,剛剛醒過來,就叫淵淨土去主持大局。淵淨土也非常擔心,看見父親無恙,又叮囑了一番之後,立刻趕到了城頭,恰好看見一羣高句麗男人被捆綁在一起,離城牆只有一百五十步的模樣。
楊侑策馬上前,高聲喊道:“淵淨土,你且瞪大了眼睛,看着!”說着,楊侑後退一步,一揮手,三十名隋兵押着三十個高句麗走了上來,隋兵惡狠狠地一踢俘虜的膝蓋彎,俘虜身不由已盡數跪下,排成了一排。
“啊,又來了!是他們,是他們!”被困在城外的‘婦’孺們看見這熟悉的一幕,頓時都尖叫起來,她們戰慄恐懼,前幾日發生的事情又涌上了心頭,彷彿眼前這羣像羔羊一樣待宰的男人是他們的親人。
“可怕的魔鬼!”一個‘婦’‘女’說着,暈了過去。
楊侑冷冷地看着城頭,他舉起了手臂,喝道:“準備!”
隋兵們將俘虜的頭使勁按下,讓俘虜低着頭,以便一刀能砍下他的頭顱,一些膽子小的俘虜跪不穩,倒在了地上。“沒用的東西!”隋兵大聲叱喝着,踢了他們幾腳,讓他們再度跪着。
“淵淨土,除了國內城之外,尚有許多的村子,朕已經派出了士兵,四處掃‘蕩’。朕要將他們集中起來,押送到這國內城之下,將他們的頭顱砍下來,築成一個京觀!”楊侑高聲喊道。
淵淨土原先只是沉默,此時聽到楊侑的話,再也忍受不住,他走出來,扶着‘女’牆高聲叱呵:“你這個屠夫,你若是不仁,休怪我不義!”
“不義?你有什麼資格?”楊侑冷冷地看着他,一揮手,隋兵奉命揮刀砍下,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所有的隋兵動作整齊劃一,手中的橫刀劈下,砍斷了俘虜的脖頸。頭顱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噗噗落地,在地上滾動十餘步方纔停了下來。
鮮血飛灑,將四周的地圖全部染紅,淵淨土臉‘色’一變,他雖然不在乎難民,可是對於男丁,卻不能不在乎。當年大隋征伐高句麗,高句麗雖然守住了國土,也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國內男丁死傷不少,這幾年來,雖然勵‘精’圖治,可是男丁依舊不多。
楊侑殺了男丁,讓淵淨土格外心疼,如果楊侑真的如此做,恐怕就算國內城守住了,國內沒有了幾個男丁,那麼國家還怎麼生存?他忍不住出言大喝,道:“屠夫,你若在殺一個人,我就將尚在高句麗的十餘萬隋兵全部殺死,一個不留!”
“很好!”楊侑冷冷一揮手,三十名隋兵再度將三十名俘虜押送上去,就在剛纔死去的屍體旁,讓俘虜跪下,這一次不等楊侑下令,隋兵遊同時舉刀,將三十名俘虜再度斬殺。
第二輪過了,便是第三輪、第四輪,眨眼之間,就有上百人被殺死,鮮血遍地,沿着地上的溝壑流淌,逐漸匯入了護城河中,多名‘婦’孺被嚇暈了,甚至還跌進了護城河中,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不少‘婦’‘女’被淹死。
淵淨土將牙齒咬的格格直響,他沒有想到,本來想用隋軍俘虜來威脅隋帝,但想不到此人竟然不顧隋人的安危,反而殺了高句麗上百人!人頭被隋人撿起來,慢慢堆在一起,一個小小的京觀形成,淵淨土有理由相信,這個京觀還會不斷變大變高。
“二公子,怎麼辦?”淵季琉璃心中震驚的同時,趕緊詢問淵淨土。畢竟淵淨土曾經去過中土,看樣子和楊侑還認識,也就是說他在一定程度上了解楊侑,所以他希望在這個時候,淵淨土能想出辦法來。淵淨土的喉結一陣蠕動,這個時候,他頭‘亂’如麻,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就在他猶豫的一瞬間,又是三十顆人頭落地。屍體已經遍佈在地上,濃濃的血腥味在山風的帶領下,鑽入了淵淨土的鼻孔之中,他忍不住‘抽’動了鼻翼,該怎麼辦?不管淵淨土該怎麼辦,楊侑顯然不會給他多餘的時間。見他不說話,楊侑繼續一揮手,於是又是三十顆人頭落下。須臾間,五百人就要被殺乾淨了,楊侑冷冷地看着城頭,見淵淨土依舊沒有反應。楊侑不焦急,他還有大量的俘虜可以殺。如今斗的就是雙方誰能沉住氣,而在楊侑看來,上百條高句麗人的人命,還比不過一個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