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伷看着寒森森的弩箭,根本就沒有半點敢上前的打算,恨聲道:“好!好!好!既如此,那本官也只有到袁車騎面前討一個公道了。”
劉澤不以爲然地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請便!”
孔伷看再這麼呆下去也沒個結果,氣呼呼地率人拂袖而去。
象孔伷這類人,劉澤打心眼裡睬都沒睬他一下,吩咐管亥全營戒備,加強夜間的巡邏力度,便返回了營中。
進來之後,卻見張機面有愧色地拱手道:“恕在下無能,徐將軍失血過多,恐無力迴天。”
劉澤神情不禁凝重起來,就連張機都沒有辦法的話,恐怕徐榮就真得是無藥可醫了。他走到榻邊,徐榮已陷入昏迷之中。
徐榮被丈八蛇矛刺穿肩胛骨,雖然傷勢較重,但卻非致命之傷,真正致命的,是失血過多導致的昏厥。
若擱到現代,可以說是很簡單的治療,輸點血就可以了。但在漢代的醫術水平之下,失血過多就意味着死亡,縱然是一代神醫張仲景在旁邊也是無能爲力。
輸血?劉澤腦子裡靈光一現,如果給徐榮輸血的話,豈不就能把他從瀕死的邊緣給拉回來嗎?
不過想歸想,但劉澤細想了一下,實現輸血的難度還是比較大的。首先是血型必須匹配,否則還沒有救回他的命反而成了催命符;其次,輸血需要器械針頭和細管,這兩樣東西似乎更不可能拿到。
血型的問題倒不難。自己的血型就是O型,不管徐榮是O型或者是A型、B型、AB型。只要他不是那種稀有的Rh血型就萬事OK了。但如何把自己的血液輸入徐榮體內,這倒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劉澤對張機道:“仲景先生,徐榮傷勢雖重但並無性命之虞,只是失血過多,如果給他輸一點血進去,是不是可以救他?”
張機驚訝地看着劉澤,搖搖頭道:“以血續命,前人倒也曾嘗試過。但若非至親之血,血液並不相融,強行輸入的話,必定會死於非命。張某行醫多年,也未曾見過此法,只是從前人的醫著之中讀過。”
劉澤道:“據在下所知,人的血液大致有四種。分爲甲、乙、丙、丁型,除了每型之間血液可以融合之外,甲型血可以輸入其他三型而融合,反之則排異。也就是說不管徐榮是何種血型,只要用甲型血輸入必定與其血融合。”
張機大爲驚異,失聲道:“在下看劉將軍並非懂醫術之人。這以血續命之技從何而知?”
劉澤含笑道:“澤年幼之時曾師多無名高僧,家師遍歷天下,曾遠涉安息大食大秦等域外之國,博古通今,學識淵博。這以血續命的這段筆記正是澤從家師的遺物之中發現的。而且巧得很,在下的血便甲型。正好可以用來救治徐榮。”
張機點點頭,道:“域外方國,頗多異術,不過此法是否管用,張某倒也持懷疑,需得一試方知真僞。”
“徐榮已命在垂危,現在也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只是在下雖然懂得此法,卻不知如何施行,才能將這血液如何注入徐榮的身體?”
張機鬚髯道:“此事易耳,不知軍營伙房之中可曾有剛剛宰殺過的雞鵝之類?”
“當然有,只是不知先生用來做何用?”
“只須撥幾根羽毛過來便是,要挑又細又長的。”
劉澤恍然明白,鵝毛管不正是空心的嘛,完全可以用來做針頭,自己怎麼就沒想到?不過說到空心的管子,自己手中可是有比鵝毛管更長更好的東西。他吩咐潘鳳到自己的營帳內去拿幾根孔雀翎過來。孔雀被當做禮物送給了平原王,不過那隻雄孔雀掉下來的尾翎被劉澤收藏了起來,在漢代,孔雀翎也算是稀罕玩意,尤是雙眼或三眼花翎,價值不菲,即使到了清代,皇帝只有對功高之臣才賞賜雙眼花翎。
潘鳳很快地就將孔雀翎拿了過來,張機眼前一亮,道:“這羽毛可是孔雀翎?”
劉澤點點頭,道:“不錯,正是。”
張機感慨地道:“此物傳說是益州南中所產,只因產在蠻荒極南煙瘴之地,極爲難得,張某也是隻聞其名,今日始見真容。”
“此物可否能代替鵝毛管?”
“可以,效果更佳。”
張機很快地將孔雀翎上多餘的羽毛去掉,只剩下一根光禿禿長約五尺的翎管,把細的一頭削尖了,反覆地用烈酒浸泡消毒,而後取過一隻葫蘆,截去一半,做成個漏斗,下面鑿開一個小孔,將翎管粗的一端插入葫蘆之中,用布條密封之。歷史上最早的輸液裝置就這麼誕生了。
劉澤大嘆,神醫就是神醫,自己苦思冥想都想不出來的辦法就這麼輕易地迎刃而解。雖然這個輸液裝置簡陋了一些,但不失爲人類醫學史上的創舉。
劉澤取過一把匕首來了,就着剛剛用酒消毒的大碗,對着自己的手腕準備切下去。
潘鳳一直莫名其妙地看着,雖然他根本沒懂這玩意有何用途,但看到主公準備割腕,還是唬地他一身冷汗,臉色煞白,急忙拖住了劉澤的手臂,急道:“主公緣何要自殘身體?”
劉澤停住手,微笑道:“我這不是自殘,而是要放一點血出來救徐榮。”
潘鳳不明覺歷,堅持道:“主公乃萬金之軀,爲了一個敵俘居然要用自己的鮮血去救他,這萬萬不值。若是主公執意要救的話,只管取潘鳳的血便是。”
劉澤笑道:“每個人血型皆不相同,我如何知曉你的血型是否與徐榮匹配,胡亂輸入的話只會讓他提前斃命。”
“只是血乃命也,主公豈可因救人而罔顧自己的性命?”
“不過區區一碗血而已,豈有性命之憂,放心吧。”劉澤擄起袖子,用匕首在手腕上輕輕地劃了一刀,殷紅的鮮血流了出來,滴落在了碗中,叮咚有聲。
“主公不可——”潘鳳跪在了劉澤面前,苦苦相勸,淚泗橫流。
大帳內的錦鷹衛和軍醫數人也跪地相求。
劉澤知道潘鳳這些人都是忠心護主的,不忍責罰,一面看着鮮血如注一般地流入碗中,一邊對張機道:“仲景先生是醫者,給他們解釋一下失一點血不會喪命,也不會損壞健康。”劉澤知道自己再怎麼說了沒用,只好讓張機來給他們解釋一下。
張機便站出來給他們講解了一下較小的失血對身體並無什麼影響,潘鳳等人雖是將信將疑,但也只得接受了劉澤獻血的事實,都站了起來。
劉澤目測碗裡的血大概有六七百毫升的樣子,自己也有些眩暈的感覺了,便止住了血,示意張機可以給徐榮輸血了。
張機雖然沒有輸過血,但從前人的醫著之中,還是知道輸血的方法,找到了徐榮手臂上的血管,將削尖的孔雀翎管插了進去,命人高高地舉起葫蘆漏斗,將那一大碗的鮮血緩緩地傾倒在漏斗中,雪白的孔雀翎管瞬間便映成了紅色,那紅色極速地向下延伸着,幾息之後,上端的紅色與下端的紅色便融合在了一起。
衆人的目光都注視在了這一根細細的管子上。
醫官爲劉澤手腕上的傷口進行了處理,塗了上金創藥,包紮停當。劉澤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徐榮身上,雖然他知道輸血是最有效救治失血的方法,但在這種醫療條下的輸血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會不會感染細菌?劉澤心裡可一點底也沒有,一切只有聽天由命吧。好在徐榮武將出身,身體素質不錯,但願他能爬過這個鬼門關吧。
大約過了一刻的光景,漏斗中的鮮血已全數注入了徐榮的休內,張機撥掉了翎管,包紮好,查探了一下徐榮的脈搏,很是興奮地對劉澤道:“劉將軍,徐榮的情況大有好轉,脈息由弱轉強,看來這以血續命之法當真可行!”
劉澤微微一笑,心底道,自己可是O型血,萬能獻血者,只要徐榮不是那萬中無一的稀有血型,無論如何也能將他救過來。劉澤吩咐醫官密切關注徐榮的情況,剛剛輸完血,短時間內徐榮還不會醒來。劉澤又對張機道:“有勞仲景先生了,還請仲景先生回營房歇息吧。”
雖然已是半夜,但張機此刻精神煥發,目光炯炯,半點睏倦的意思也沒有。“劉將軍通曉如此神術,張某已是心醉神馳,還請劉將軍不吝賜教。”張機作爲一代醫聖,敏而好學,求知若渴,這以血續命的法子若真得可以實施,必可救天下萬千瀕死之人,張機如何不想學會。
劉澤有些爲難,現在和張機談論血型配對的問題可不是一句兩句話可以說清楚的,就真得想說也不知從何說起。
張機看到劉澤的遲疑,以爲劉澤不願說出來,想想也是,有些獨門的秘方就算是醫門大家也是奉若至寶,不輕易示人,他略有些尷尬地道:“是在下唐突了,請劉將軍多多包涵。”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