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衣帶詔的事情敗露之後,漢獻帝就等於被曹操軟禁在了宮殿之中,幾年都不曾上朝,朝政皆決於曹操,漢獻帝從名義上的傀儡成爲了實際上的傀儡,過着戰戰兢兢的日子,尤其是曹操晉爵爲魏王之後,宮內紛紛傳言,曹操不久將廢帝自立,讓獻帝每日如坐鍼氈,惶惶不可自立。
雖然宮內的御林軍都是曹操的人馬,沒有曹操的命令,任何朝臣都不可能會見獻帝,劉澤兵圍許都的消息,曹操也是封鎖甚嚴。
但儘管如此,還是有個別的小太監打探到了劉澤的消息,報之於獻帝。獻帝聽聞之後,不禁是又喜又憂。喜的是劉澤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僅僅用了十年的時間,就帶兵打回了許都,漢室興復有望;憂的是曹操心狠腹黑,手段毒辣,真要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曹操會不會拿他來開刀,以泄心頭之恨。
曹操的手段,獻帝可是見識過了,國舅董承滿門被抄斬,還有太醫吉平、侍郎王子服、種輯、吳碩等人,皆是被曹操零刀碎剮了,就連身懷六甲的董貴妃,也難逃曹操的毒手。一想起這些,獻帝就心膽俱寒。
自從懷孕的董妃被曹操縊死之後,獻帝后宮的嬪妃,竟無一人誕下龍子,就算有個別嬪妃懷孕之後,不是小產就是滑胎,更有甚者,有的懷孕的嬪妃會失足落水,意外溺死。漢獻帝雖然懦弱。但卻不胡塗,他心裡很清楚,這就是曹操耍的陰謀手段。在曹操認爲必要的時候,自己很可能就會因爲某種疾病或某個意外而身亡,自己沒有子嗣,這皇位自然是無人繼承,曹操便可以順理成章地坐上皇位。
獻帝已完全活在了曹操的陰影之中,自己的生與死,盡在其握。完全由不得自懷啊。
“陛下,靖王的軍隊已經逼近了許都。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攻入城中,陛下有救了!”伏皇后也是剛剛聽到的消息,興沖沖地回來告訴獻帝,想和他一起分享這個好消息。
自從董貴妃被殺之後。宮內能跟獻帝說上幾句體己話的,也只剩了伏皇后。
獻帝在脣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這隔牆有耳,皇宮上下,幾乎全是曹操的心腹,宮裡一旦有任何的風吹草動,曹操便可以得到消息,獻帝可不希望伏皇后重蹈董貴妃的悲劇。
伏皇后頓時明白獻帝手勢的意思,趕忙住口不言。環視左右,倒也不見一人蹤跡,這才略略心安。
獻帝壓低聲音道:“皇叔果然不負朕的所託。上天憐見,我漢室江山終於是興復有望。只是不知曹賊還能不能讓朕活着再見皇叔一面。”
伏皇后悚然一驚,低聲道:“曹操雖然狠辣,但也不敢冒天下之大諱來弒君吧?何況靖王的軍隊已經攻到許都城下,曹操大勢已去,他就算再也稱帝篡位的野心恐怕也沒有機會再實現了。”
獻帝苦笑着搖搖頭道:“越是如此。只怕曹賊越是瘋狂,朕已被囚禁多年。早不存生念矣。”
兩人正在說話的關頭,宮外突然傳來了喧譁之聲,似乎是守門的太監想要阻攔某人進宮,但來的人名頭很大,小小的太監根本就攔他不住。
不過片刻光景,一名全身貫束的武將腰挎佩劍,大步流星地就闖了進來,獻帝一看,正是曹操的本家兄弟曹純,他可是執掌虎豹騎的重將,卻不知緣何被曹操派到宮裡來。
漢獻帝自然不知道,曹純在葉縣被靖軍打得幾乎是全軍覆滅,如今虎豹騎做爲獨立的建制,已經是不復存在了。漢獻帝更不知道的是,曹操已經要放棄許都,派曹純進宮來,就是要護送獻帝去河北,不過這個護送和押解基本上是同一個意思。
曹純一身戎裝,手按劍柄,只是朝着獻帝微微欠了一下身子,算是給皇帝行過禮了,沉聲道:“陛下,叛軍已經逼近許都,魏王爲了保護陛下的安全,特遣臣前來護送陛下到鄴城,請陛下啓程。”
獻帝早已習慣了曹操手下的這些大將倨傲不爲禮,淡淡地道:“清平世道,如何來的叛軍,曹將軍不是聽錯了吧。”
曹純冷哼一聲道:“陛下,你不用揣着明白裝胡塗了,這是魏王的命令,想等劉澤進城來救你,還是省省吧。”
獻帝被曹純點破心思,臉漲地通紅,大聲道:“朕那兒也不去,死也要死在這皇宮之中。”
曹純冷笑一聲道:“這恐怕由不得你!來人,請陛下及皇后登輦!”
魏兵魚貫而入,這些魏兵眼裡只有曹操,根本就無視當今天子,上前直接就架起獻帝和伏皇后,離開了皇宮。
虎豹騎只剩下了七八百騎,但曹操仍倚爲心腹,上陣打仗顯然是不可能了,護送天子去鄴城,這個任務倒是綽綽有餘。
曹純令人將獻帝及伏皇后拖到了輦車上,又盡驅宮女太監數百人,一齊離了許都,向北望白馬渡而去。
一路上魏軍的敗兵如潮,都是奔向白馬方向的,本來就不太寬闊的官道此刻變得更爲的擁擠不堪人滿爲患。
曹純目光冷峻,喝令虎豹騎強行闖出一條道來,快速地向北前進。
虎豹騎想要在亂軍之中衝出一條道路,實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虎豹騎驕恣已久,這種先天的優越感讓他們肆意張狂很多,曹純一聲令下,虎豹騎便是橫衝直撞,生生地在人叢之中衝出一條道來。
不過如此一來,被踏傷踩傷的魏兵就不計其數了,許多人魏兵一看是虎豹騎衝了過來,大多的人便是忍氣吞聲,咱惹不起躲得起。不過還是個別的魏兵對虎豹騎有一番冷嘲熱諷:“好大的威風,有本事去滅了劉澤的軍隊,騎在袍澤的頭上,算那門子的本事。”
有人隨聲附和道:“想當年虎豹騎也是號稱十萬鐵騎,不過現在只剩下了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名號,咱們可惹不起,快躲躲吧。”
曹純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要是擱在以前,曹純二話不說,就能割下這幾個饒舌的舌頭來喂狗,但此刻他擔負着重要的任務,護送天子過黃河,這可是曹操專門吩咐下來的,萬萬不能出任何的秕漏,所以曹純也就懶得搭理這些魏兵的風言風語,護送着帝王的車駕一路向北疾行了。
到達白馬渡之後,渡口的混亂狀況更是令人慘不忍睹,由於渡船有限,大量的魏軍被滯留在黃河南岸,有消息傳來,說靖軍的先鋒已逼近了酸棗,距離白馬已是不遠。這個消息再加大了渡口的混亂程度,人人拼命地想扒上一條渡船,離開這兵禍連天的黃河南岸。
曹純有曹操的手令,很快就搞到了一條渡船,不過除了獻帝及宮中的宮女太監數百人之外,虎豹騎還有七八百人,只有一條渡船,顯然是遠遠不夠的。
事急從權,曹純也無心再去討要幾艘渡船,只好將宮中的太監宮女和護送的虎豹騎官兵分爲幾組,準備輪番渡河,獻帝和伏皇后自然是在第一撥渡船上,除了十幾名貼身的太監宮女之外,都是曹純的虎豹騎,大約有二百餘人。
曹純是問過船伕的,這艘船滿載的話是可以乘坐兩百多人的,爲了保證獻帝過河之後的安全,曹純自然得調派數量足夠的官兵先期過河。
不過曹純光是問了這艘船大概能裝多少人,卻沒有問這船最大的承載重量,要知道虎豹騎的官兵個頂個的都是各營各部撥出來的精英,個個健碩有力身材魁梧,更兼每人都身着幾十斤重的鎧甲,和普通人比起來,幾乎要快要超一半了。
登船之後,渡船明顯地超載了,可誰也沒有意識到,危險已經是悄然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