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就是阿嬌的宣言。
好像她的肚子裡已經孕育了生命一樣。
“你可以謀算璇璣城,哪怕是收攏也成,只是不要打雲琅的主意,陛下現在對這幾個少年郎更有興趣了。”
阿嬌點頭道:“臥虎地大戰一場,受惠最重的是陛下,第二個佔便宜的居然就是騎都尉。
陛下佔的便宜都是大勢上的便宜,騎都尉卻白白獲得了一萬多大漢國最強悍的甲士遺留下來的東西。
陛下曾經笑着說,這羣少年人,知進退,有章法,明知不能與兩方甲士爭雄,就立刻放棄了以武力搶奪寶物的做法,坐看兩軍廝殺的屍橫遍野的撿便宜。
現在,騎都尉軍中不但馬匹充盈,鐵鎧可能更多,雲琅擅長工造,那麼多殘破鐵鎧,也不知道被他拼湊出了多少完整的甲冑,如果以戰馬,鐵鎧數量來計算,騎都尉可謂大漢軍中裝備最齊全的軍隊。”
長平笑道:“年初的時候,我還在爲他們爭取將你的長門宮衛劃入騎都尉序列,這纔過去半年,他們就開始嫌棄長門宮衛的年紀太大,開始接手長門宮衛請辭,換他們年輕的子弟來執役。
三五年後,一旦這支軍隊長大了,我大漢必將多出一支虎賁之師。”
阿嬌停下手裡的活計看來長平一眼道:“你不該管這麼多,是婦人就該管好後園,紮緊籬笆,不要讓狼跑進來。”
長平輕笑道:“長平侯府的後園穩如泰山,沒人敢越雷池一步。”
“我說的是你,聽說長平侯遠征的時候,你府上經常有術士出沒,還一日三換的,就不怕壞了長平侯府風評?”
“放心,我的房間除了我夫郎能進之外,別人還沒機會進去,到是你,該好好的修養一下身心,你的長袍下面什麼都沒穿吧?”
阿嬌閃電般的撩起長袍,稍微顯露一下自己的白色內褲就奸笑着對長平道:“你還穿着開襠褲?不嫌涼嗎?”
長平笑道:“這樣的半截裡衣最先穿的可不是你,長平侯府的丫鬟也這樣穿。”
見長平跟阿嬌又開始了日常吵架,大長秋很警惕的離開了涼房,站在外面大聲的呵斥那些幹活緩慢的宮女,僕婦們。
今天有官家來雲府,每三年一次的土地丈量開始了,來雲家丈量土地的不是陽陵邑的椽曹,也不是上林苑的農監,而是少府的兩個管事。
雲琅雖然心中很不滿,卻沒有表露出來,依舊恭恭敬敬的將人請進家門,準備了好飯好菜招待,雲琅這個家主也降尊紆貴的全程陪同。
只要是官員,在華夏這片土地上都是大同小異的,即便是時空有差別,做事的方法也沒有大的改變。
按理說,在你沒有發現問題之前,接受主人款待,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然後在酒桌上藉着酒勁把發現的問題輕描淡寫的說一下,再把可能引起的後果給主人家說到,就算是一場令人滿意的官方檢查。
華夏很少有不教而誅的事情,第一次檢查基本上都是警告性質的,第二次,第三次檢查纔是真正的檢查,如果主人家沒有把第一次檢查中發現的問題解決,那就是藐視官府,第二次會更加的嚴厲,當然,第三次檢查的時候如果還沒有引起主人家的重視,不論官府怎麼懲罰打板子,主人家也只能承受,無話可說。
今天來雲家的兩位管事的臉黑的如同鍋底,明明對雲家的美食垂涎三尺,卻一口不動。
明明雲琅已經讓紅袖給他們斟滿了美酒,他們也一動不動,反而用嘲弄的目光瞅着雲琅。
看來這兩位是實在人,樑翁笑呵呵的拉着官員的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往這兩人的袖子裡揣了兩錠銀子。
沒想到這兩位居然把已經揣袖子裡的銀子從袖子裡掏出來,一言不發的擺放在桌子上。
雲琅的臉發燙,這就是被別人打臉了。
既然人家是來真正辦事的,雲琅也就不好再招待他們,命人撤掉宴席,水都沒給一杯,靜待這兩個人發話。
“稷五,黍三,麥二,豆一,田埂空缺處種植桑麻,次乃是農令,爲何雲氏只種麥,豆,麻?”
一個年紀稍長的官員見雲琅不高興了,也不理會,直接動問。
“你們還沒有去田野裡實際看過,如何就下了這樣的定論?再者,查看農情,乃是大司農的政務,似乎與少府無關。”
年輕的官員咳嗽一聲,朗聲道:“二月初六,上諭,上林苑歸屬少府事。”
雲琅拱手道:“失敬,失敬山野匹夫無知,還請上官見諒。”
年長的主事搖頭道:“無妨,敬與不敬在心不在口,軍司馬官職爵位遠在我二人之上,上官的稱謂不敢當。
只是農事事關大漢國運不可不察,雲氏莊園田畝兩千一百三十三畝,種植小米的畝數只有三十一畝,至於糜子更是一畝都沒有,敢問這是何故?”
雲琅本來想要給這兩個胥吏好好的解釋一下麥子的產量要比糜子高,吃起來要比糜子好吃,結果,他很快就發現,這兩個傢伙似乎對麥子的優勢並不感興趣,遂直白的道。
“我也很想種植糜子,小米,以及豆子,只可惜,長門宮給了我嚴令,不許胡亂種植,免得弄壞了長門宮的景緻,所以,只好這樣了。”
“你!”
年長的胥吏被雲琅一句話給噎的說不出話來,
“還有啊,長平公主認爲,她家的田畝大多數種植了豆子,所以,每年都要從雲氏糶運大量的麥子,因此,雲氏只能大規模的種植麥子。”
“無法無天!”年少的胥吏恨恨的在桌子上敲擊了一下,被年長的胥吏瞪了一眼之後就乖乖閉上了嘴巴。
雲琅笑道:“確如上官所言,長平公主驕橫跋扈,阿嬌貴人不管別人死活,還請上官速速爲雲氏做主。”
胥吏見雲琅笑的陰險,連連擺手道:“休要牽連別人,某家只問你家爲何不守規矩?”
雲琅站起身,鄙夷的瞅瞅那個胥吏道:“我敬你們代表着朝廷,該給的尊重一分不少,你們卻用朝廷的威儀來壓迫我。
如果你們真的想要知道雲氏爲何只種植麥子,放棄了糜子,小米等作物的種植,不妨讓公孫弘親自走一趟雲氏。
我少上造的爵位還在他的都伯之上,他親自登門不算委屈他,來人,送客!”
既然是來找麻煩的,雲琅自然不會對他們客氣,不管是誰想要難爲雲家,這時候自然是不能退縮的。
一旦退縮,人家就會趁機騎到你脖子上爲所欲爲。
按理說能在長安做官的人,基本上都是消息靈通人士,阿嬌現在已經把長門宮周邊幾十裡地理所當然的劃歸自己,並且要努力經營富貴鎮的意圖傻子都能看的到。
雲氏說白了就是一個存在於長門宮勢力範圍內的一個異類,這時候出手對付雲氏,無異於是在針對阿嬌。
明天,李敢的莊子也就要正式入駐上林苑了,雖說規模不如雲氏,與長門宮更是相去甚遠,可是在某種意義上,說明,以李廣爲首的一些舊軍人,已經在努力的向阿嬌身邊靠攏。
霍去病,曹襄在聽說這兩個無禮的胥吏來雲氏之後,齊齊的鎖緊了眉頭。
胥吏自然不敢這樣做,除非他們們背後有人支持,還必須是強大的支持才能讓他們兩個忘記了身份上的差異,以胥吏的身份,以種植不均的破爛理由來警告雲氏,不要以爲有貴人照顧,就爲所欲爲。
這應該是一種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