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消息還沒傳開的功夫,劉錫命又到府城跑了一趟。
因爲錦衣衛生變的緣故,就連柳建侯都才收到消息。
不過他倒是一臉淡然,反正他只是巡按,像這種兵災已經是巡撫的管轄範圍了。
劉錫命本想看他在何天磊一事上的態度,哪曉得一番試探下來,卻發現柳建侯對這兩人的死無甚關心。
想來在其眼中,洪何二人不過是他完成任務的工具,區區鷹犬,死便死了,只要張鈺等人能夠繼續做事就好。
這讓劉錫命有些心寒,他可算是知道何天磊爲何沒有把希望寄託在柳建侯身上了。
八月十二,各方面的消息都開始傳了回來。
劉錫命派去成都府的人手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張鈺這幫人早就將何天磊的家人收監看押了起來。
只用了兩天時間的功夫,朝廷八百里加急的旨意便下到四川,何天磊參與收元教意圖謀反,着令全國通緝,誅滅三族。
龍驤營的人馬本來還想營救,但是城中戒備森嚴,一羣人最終還是隻能撤了回來。
劉錫命自己都不敢去告訴何天磊這消息,據李彪說,何天磊聽到消息以後不吵不鬧,只在自己屋裡靜坐了一夜。
“給我安排點兒事吧”,哪曉得到了第二天,何天磊竟然直接找到劉錫命。
劉錫命看了看他的臉色,滿臉疲憊,但是雙眼卻彷彿放光一般。
“你,沒什麼事了?”
何天磊面無表情,“我們這些鷹犬本就是將命賣給了他朱家的,現在這命算是還了,從今以後,我可以爲自己活了。”
劉錫命扶額長嘆,“你現在這模樣不適合在外界露面,你……”
劉錫命說着說便說不下去了,因爲何天磊直接掏出了一個人皮 面具帶上。
當着他的面這麼一會兒功夫,何天磊就直接從一個眉目昂然的大漢變成了一個面色發黃、眉稀脣淡的中年人。
“你,你……”,劉錫命被震精得說不出話來。
何天磊依舊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你不是說那個什麼典使告訴過你嗎,有什麼好稀奇的,再說上次你也見過。”
“嘿嘿,我只見過成品,卻沒見過你化妝的過程”,劉錫命一陣訕笑。
說完他雙手一拍,“現在就好多了,我替你準備了一個副手,敬節。”
賴敬節應聲而至。
何天磊的面具竟然連他的表情都能還原出來,這會兒見到賴敬節,他一臉的不滿之色。
“這麼個小傢伙能幹什麼,拖我後腿嗎?”
劉錫命笑呵呵地將賴敬節往前輕推一步,“你對我這兒這麼熟悉,應當知道我就這麼些人能用,這小子夠機靈,下手也夠狠,正好跟你鍛鍊鍛鍊。”
他看向賴敬節,“從今天起你擔任……”
劉錫命轉頭看向何天磊,似乎不知道怎麼稱呼他。
“何濤”,何天磊簡明地吐出兩個字。
“對,跟着這位何濤何協理處理對外情報工作,部門名字就叫軍事情報局,簡稱軍情局,直接歸屬我指揮,你任副協理。”
賴敬節嘴巴大張,自己這就成了一個部門的副主管了?
何天磊有些不爽地哼哼兩聲轉身就走,一個聲音從他的方向飄來,“記得安排人給錢。”
眼見何天磊走遠,劉錫命看向賴敬節,“到我房裡細說,有些事要給你吩咐。”
何天磊的動作確實夠快,等到劉錫命召開管理層會議正式宣佈組建軍情局以後,他便帶着賴敬節和二十來個機靈的小子奔赴保寧、蓬州等地蒐集軍情。
只一天的功夫不到,前線的各樣情報開始不斷朝劉家村匯聚。
“張獻忠已攻佔巴州。”
“巡撫王維章已率保寧衛備戰。”
“侯良柱大軍已尾隨至通江縣。”
“收元教教主範達、張彌等人已經起事攻下蓬州,範達自號白蓮聖母大護法,張彌等人各有封號。”
這他孃的土賊們玩的花樣還真多,劉錫命對這些收元教徒強行給自己加戲有些哭笑不得。
本來官軍的注意力主要在張獻忠那兒,現在這麼一鬧倒好,別人想不注意他們都不行。
果然,隨着軍報傳來,麻煩也跟着找上門來。
“二哥”,於永凱匆忙找到正在視察城防公事的劉錫命,遞給他一封文書。
“巡撫衙門發來調令,命我率本部兵馬協同遊擊將軍賀端攻破蓬州,之後再前往保寧府集結。”
“草”,劉錫命一下子急了,三下兩下地將公文打開一看,上面果然寫着因戰事緊急,特調順慶百戶於永凱攻打蓬州亂匪。
於永凱面上也寫滿了忐忑,只能等待着劉錫命做出決斷。
“府裡有沒有什麼動靜?”,劉錫命揚了揚手裡的公文,“他們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依照順慶府這幫文官的德行,劉錫命猜想他們要是知道於永凱要被調走只怕還不得鬧將起來。
順慶本就沒有衛所駐兵,所以上次柳建侯想辦法將於永凱的封賞變爲駐守順慶百戶官時,張立誠雖然明面上沒有支持,但是暗地裡也沒有爲難。
大家都不是傻子,如今難民流賊越來越多,要是不在身邊安排一些兵馬,只怕出了事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於永凱面露苦色,“這公文就是府衙的人捎帶過來的。”
“他孃的”,劉錫命一巴掌拍在已經砌成馬面的牆頭上。
“那順慶豈不是無人防守,這幫子狗官竟然也同意?”
“算了”,劉錫命亂罵了幾句發泄一通,知道於永凱也說不上個什麼東西,轉身帶着衆人朝城牆下方走去。
“開會,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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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務中心會議室,此刻裡面一片煙霧繚繞。
利類思給劉錫命捎帶的東西里面就有菸草這個玩意兒,經過空間培育,第一批菸草已經成熟。
劉錫命讓工房試着做成了捲菸,沒想到空間出品果然不凡,被他命名爲益州牌的香菸不僅口感醇厚,抽起來更是自帶一股清香。
在他這個老煙槍的帶領下,劉家村的男人們很快便興起了一股抽菸熱,商房又找到了一個銷售品類。
此刻劉錫命就帶着一幫子主管吞雲吐霧當中,衆人還陷入在巡撫衙門調令所帶來的衝擊中。
“能不能不去?”,陳翊定砸吧嘴道。
“藉口呢?要是官軍贏了,王維章肯定會秋後算賬,咱們之前做這個多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竇玉泉馬上開口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劉錫命愁的也就是這個,去肯定是要去,但是王維章他可沒什麼交情,於永凱要是帶着人馬去了,很有可能被他們當成炮灰,這纔是他真正擔心的地方。
“要不打完蓬州以後我就帶一個曲的人到保寧去?”,於永凱小心翼翼的提議道,“這麼點兒人也排不上多大用場,我就不行王中丞敢讓咱們打頭陣。”
王宏今天也被叫來列席會議,等他弄清楚了劉錫命擔憂的問題以後不由失笑。
龍驤營還真是沒在官府體系裡幹過啊,這麼簡單的事情還不好處理。
“咳咳”,王宏輕咳一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他朝劉錫命拱拱手道。
“二少爺,你所擔心的問題並非難事,反正巡撫衙門的軍令是先攻打蓬州亂軍,之後再去保寧集結,這蓬州該怎麼打,能打多久,那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聽說賀遊擊和咱們家交情莫逆,如今亂兵將至,想必他也不會想要衝到前頭去,咱們大可以慢慢打就是了。”
加上有嘉陵江阻隔,只要自己讓船隊將水面控制住,就算張獻忠想要渡河也沒轍,如此一來他手中可用的兵力便要多出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