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本想威嚇曹丕,讓他說出實話,其實事情明擺着,以曹操的智商,怎麼會看不出就是曹丕所爲呢?然而曹丕雖對曹操很是畏懼,卻一口咬定,事情並非自己主使!
曹丕深知,這種時候,打死不能認!尤其是在還沒有看清楚父親曹操的真實態度情況下。曹操沒想到曹丕竟然如此嘴硬,於是退一步引誘曹丕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事情做了就要敢承認!你若是肯如實招來,爲父可以念在初犯,不與你計較!我再問你一句!謀刺漢王之事,究竟是不是你主
使?”
曹操一雙鷹眼,盯着曹丕的,曹丕的一舉一動,一個微小的變化都被曹操仔仔細細的看在眼裡!
此刻,曹丕心裡已經是如臨深淵,稍有不慎,便有墜入萬劫不復境地的危險!曹操的冷峻而凌厲的眼神,令曹丕不寒而慄!只差沒有渾身打哆嗦。
潛藏在內心深處的那個自己,此刻早已經被嚇的癲狂!
“沒有!孩兒絕沒有指使史阿刺殺漢王!”曹丕咬着牙斬釘截鐵的對曹操大聲回話道!
這句話說出來,沒有絲毫的氣勢上的弱懦,沒有絲毫心理上的膽怯!就好像真的不是他做的一樣!
影帝級別的演技,是曹丕從父親身上學到的最大的本事!也是最有用的本事!
當然,這種演技的基礎在於,臉皮一定要夠厚!心一定要夠狠!態度一定要夠堅定!少了其中任何一點,在曹操這樣高壓的審問下,都一定會扛不住壓力!
而曹丕,扛住了!打死不認!哪怕自己的父親說可以原諒自己犯下的過錯!
曹操緊緊的盯着曹丕的眼睛,直到曹丕說出這句話,曹操纔將凌厲的眼神暫時收了起來,而話裡有話的對曹丕說道:“你最好期望別被爲父查清楚!漢王是誰?你可知道?”
曹丕一時不明白曹操這話的意思,不禁愣在那裡,呆呆的望着父親。
曹操長嘆道:“若無漢王,豈有我曹操今日!當年若非漢王委我徵東重任,今日我曹氏將於何處安身?”
曹丕對父親既覺得熟悉,又覺得陌生,有時候感覺父親的一舉一動自己都能看明白,有時候卻又如同被矇住了眼睛,一無所知!
正是這種既熟悉又陌生,令曹丕對其父曹操始終畏懼!
現在的曹操,又變得不是曹丕所能瞭解的曹操了!
“漢王視父親爲仇讎,父親何以如此感念漢王?”曹丕低聲不解的問道。“漢王於爲父有恩,爲父與漢王豈有私怨乎?不過道不同耳!曹丕你給我記着!無論將來如何,你都應該堂堂正正的擊敗你的對手!而不是用下三濫的手段!那樣得來的一切,必將爲人所不齒!失去了衆人
的擁護,你便失去了一切!”曹操語重心長的對曹丕說道。
在曹操看來,你可以用權謀,用詐術,用韜略,唯獨不能靠刺殺這種最低級的手段來擊敗對手!尤其是兩強對決,更應該堂堂正正迎戰!
因爲只有正面擊敗自己的敵人,才能讓敵人心服口服,才能真正的降服敵人!
曹操是個底線很低的人,但不是沒有底線的人!這一點恰恰是曹丕始終沒有弄明白的!而今天,曹操好好的給曹丕上了一課!
聽完曹操的話,曹丕方纔發現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父親的形象,漸漸清晰起來,也才知道了爲何父親會因爲史阿刺殺漢王一事而如此大動肝火!
其實就算是曹丕毒計得手,就真能助曹操擊敗漢王,收取漢王勢力嗎?
答案是不會!真要是刺殺漢王成功了,曹操反而將會得不償失!
方今天下,倒下一個漢王,難道就不會有其他人站起來嗎?
將自己陰暗無恥的一面赤裸裸的展示給天下人看,那最終得來的將是更多的敵人!
底線一旦突破,離自取滅亡也就不遠了!
曹丕應該慶幸,史阿最終放棄了!這一劍落空,挽救了自己!如若不然,十個曹丕也不夠曹操用來平息民憤的!
無論怎麼說,劉徵都是大漢的王!王可以死在戰場上,不能死在宵小手裡!
“孩兒謹記父親教誨!今後一定嚴加看管手下,慎重用人!此事因孩兒而起,孩兒願領罪責!”
曹丕依舊不肯承認是自己指使,卻又擺出願意接受責罰的態度,這無疑是以退爲進,自保良方!
曹操看了看曹丕,又恢復了剛開始那輕蔑的眼神,對曹丕一揮手道:“回鄴城去吧!沒有我的命令,永遠不得踏足許都一步!”
曹丕不禁一怔,繼而落寞的跪拜道:“孩兒領命!”
隨後便邁着失落的步子,低垂着頭走出了門外!
“將華歆也帶上!”曹丕剛走到門外,曹操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這是要剝奪曹丕、華歆建功的機會,直接發落河北!這樣的處罰,對於曹丕來說,恰恰是最難受的!如此一來,等於是令曹丕喪失了捷足先登的機會!
“都退下吧!我累了!”曹操長嘆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許褚,今日任何人都不見!敢闖相府着,格殺勿論!”
許褚、程昱二人於是退了出去。
“仲德公,在下有些事不明白,還請賜教!”許褚撓頭問道。
程昱笑了笑道:“將軍何事不明啊?”
“刺殺漢王一事,毫無疑問,傻子都能看出來,定是丕公子所爲,丞相何以不處罰丕公子,反而只是令其回鄴城?”許褚着實不解。
程昱收起笑容,壓低了聲音對許褚說道:“將軍以爲丞相將丕公子發回鄴城,這處罰很輕嗎?”
“不輕嗎?”許褚懵懵懂懂。
“此事將軍不要多問了!”程昱不便直言,只好對許褚說道。
“還有一事,要請教仲德公。丞相說不見人,爲何還說‘敢闖相府者,格殺勿論’?有這麼誇張嗎?”這一點許褚確實不解!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是真要向程昱請教。
程昱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鄭重對許褚說道:“丞相已經明言,將軍聽命行事便可!”
“那若是植公子、彰公子來硬要見丞相怎麼辦?”這纔是許褚擔心的。“格殺勿論就是格殺勿論!任何人敢強行入府,都不例外!”程昱突然嚴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