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裡到家裡,蘇涼始終低着頭,再沒有說出一個字,眼神空洞的像一具行屍走肉。
何凡宇慌了,用力、用力的抱着她,抓着她的肩膀搖晃她,“涼涼,你要振作!”
“我沒事。”
蘇涼嘴上說着沒事,可眼神都是沒有焦距的,一個人只有真的傷到了內心,纔會這樣安靜,近乎死寂的安靜,不想說話,不想吃飯,就是在沙發裡枯坐着,一坐就是一天。
何凡宇慌了,幾乎是在哀求她,“涼涼,難受了你就哭出來,好不好?”
蘇涼只是搖頭,一遍遍的重複,“我沒事。”
何凡宇就陪着她,不吃飯、不喝水也不說話。
然後,天就黑了。
趁着去廚房煮晚飯的時候,何凡宇偷偷給一個心理醫生打了電話,對方告訴他,像蘇涼這種情況應該是屬於刺激過度,要找到刺激源,慢慢的開導,或者等她自己想通,也就沒事了。
他把鍋鏟揮的哐當響,突然靈機一閃,放下鍋鏟,關了火就衝回客廳,握着蘇涼的肩膀,強迫她看着自己,聞到,“涼涼,你仔細想想,你是不是答應了黎娟什麼事?你忍心辜負她嗎?”
他本是胡口一騶,旨在喚回蘇涼的意志,不想這一招果然奏效了,蘇涼的眸子整個一亮,刷的就從沙發裡豎起來,僵硬的點頭。
“沒錯,黎娟囑咐我,一定不要放過陳康,她還說,還說,要我好好的。”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何凡宇簡直喜上眉梢,激動的扶住她的肩膀,“涼涼,告訴我,你不會辜負黎娟的囑託,是不是,你要連她那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是不是?”
他難掩激動,眼睛裡迸出淚花星子。
蘇涼遲疑着點頭,目光漸漸凝聚,忽然撲進何凡宇懷裡,淚流滿面,“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黎娟,是我,是我,是我!!”
她痛苦的嘶喊着,何凡宇心疼的抱着她,終是喜極而落淚,太好了,他的涼涼又回來了,他真怕,真怕…“不是的,不是你的錯,這一切都是黎娟自己的選擇,她不會怪你,不會怪你的!”
蘇涼遲遲沒有接話,她知道黎娟不會怪她,可她…會怪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她痛苦的把頭埋在何凡宇懷裡,撕心裂肺的放聲大哭。
何凡宇只能緊緊抱着她,他知道這種時候,一個厚實的肩膀,一個溫暖的懷抱是蘇涼最需要的,而他,也願意傾其所有的給予。
風雨同舟,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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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康是最後知道黎娟自盡消息的人,他當場大叫一聲“完了”,眼皮一翻,直接就昏了過去,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出現在病房裡的就是穿着制服的警察。
“陳先生,你涉嫌僱兇殺害孟瀟女士,現我們依法將你逮捕,走吧。”冰冷的手銬無情的拷住他自詡富貴無邊的兩隻金手。
同日,黎娟唯一的哥哥替黎娟辦了簡單的葬禮,蘇涼沒有出席葬禮,她獨自一個人去了和黎娟一起唸書的初中,時隔多年,學校的教學樓被翻新過,設施也都更換了一批新的,只有操場邊的那一棵老松樹,經過了這麼多年,依然挺立着。
初中畢業那年,她和黎娟在這棵松樹背面靠近圍牆的地方挖了一個洞,把她們的一張合照埋了進去,那時候,年輕的她們指着蒼老的松樹發誓,要做一輩子的朋友。
卻原來,一輩子竟然這麼短!
時隔多年,她再一次雙手合十,對着老松樹虔誠的許下心願。
願: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的永遠,黎娟都不要再和她相識,那樣,她就可以安安穩穩幸福的過完每一世的人生。
從學校出來,久旱的這片土地終於迎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暴雨,這場雨來得這樣及時,像是要衝刷這片土地留下的骯髒。
蘇涼在雨裡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她希望這瓢潑的大雨同樣能洗刷她身上的罪孽,從今往後,她就要放下過往,開始新的人生旅途。
偏偏,有人還並不想放過她。
如果現在有一份問卷擺在她面前,問她這世上最憎恨的人是誰,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寫上顧斯年的名字,她真的恨極了他。
滂沱大雨織起厚厚的雨簾,走的很近了,她纔看到那個男人,化成灰她也認得那個男人,他也沒有打傘,任由天降的大雨狠狠沖刷着。
“我,”
雨霧太大,顧斯年看不太清蘇涼的神色,只是她眼睛裡的恨意他卻是看懂了,不由苦澀的低下頭,他承認弄成今天的局面有他很大的一部分責任,然而,他又何嘗想過,黎娟竟然會選擇自盡這條路。
“滾!”
蘇涼眼皮都沒擡,直接回了一句,她真的一點都不想看見顧斯年,只要看見他,她就會想起自己的罪孽,自己的自私害了黎娟。
顧斯年這一生活到這個年歲,從沒有被人當頭罵過滾,還是一個女人,還一直罵一直罵,而他竟然還無法反駁,甚至,心裡隱約希冀着,罵完了她是不是就能原諒自己!
真是犯賤啊!
“我可以解釋。”
他的話無疑又是火上澆油,事情到了這一步,蘇涼連他的道歉都已經不想聽了,更何況還是解釋,還解釋什麼呢?解釋他想包庇陳康,還是他沒有放消息給黎娟,亦或者他還想說,他的目標從來都是她,而黎娟只是當了她的替罪羔羊?
她不想聽,通通都不想聽。
“顧斯年,”她冷眼看向他,一聲聲的質問,“都到這一步了,你還想怎麼樣,還是,你真的想要我死?可以啊,痛快點,只要你一句話,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好不好,我請你,我請求你,高擡貴手,放過我身邊的朋友吧!我不想做千古罪人!”
她將心裡的苦悶一股腦吼了出來,雨勢太大,她就費勁的瞪大眼睛,她想讓顧斯年記住,黎娟的死有他的一份,他這輩子都休想安心!
顧斯年滿腹的話說不出口,沒錯,他有恨,他有怨,可當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控制,他又該怎麼向蘇涼提起那些被時光掩埋的恩怨?!
他真的,說不出口。
就像他從來不是心軟的人,可面對蘇涼,他的心真的堅硬不起來。
蘇涼一聲聲的冷笑,眸子裡的溫度冷的幾乎能將傾瀉而來的雨水凍成寒冰,她說,“顧斯年,我不想看到你,再也不想看到你,你聽到了嗎,滾,滾啊——”
【作者題外話】:話說都木有人願意祝我兒童節快樂麼,好吧,那我就祝大家兒童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