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謹的每一個骨頭縫都鑽心的疼,她身上蓋着厚厚的棉被,地上好幾個火盆,距離上一次復發過去有兩個月了,她悶悶地躺着,眼中沒有什麼光彩。
房中兩個侍女守在外堂處,不敢有一絲馬虎,裡面那個人若有了什麼閃失,那是要命的事。
“貴人,您有什麼吩咐嗎?餓不餓?火盆可還夠旺?”
“我很好。”徐謹聲音不大,透着虛弱無力,侍女不敢再說什麼,只能默默地立在那裡守着她。
別院自徐謹兩次企圖逃跑後,戒備更加森嚴,那個狗洞也在當晚被堵死了。立秋、清明和驚蟄只能故技重施,扮做菜農、花匠混入別院,隨後假扮成別院的下人,藉口爲徐謹更換火盆進入了上善居。
當她無精打采地看清楚三個人時,不禁有些感動,他們一直在想辦法帶她出去。衛權這個人,爲什麼對她這麼上心?因爲她是故人嗎?
她衝那兩個侍女說道:“勞煩,這牀被子有些味道,我實在受不住了。你們取一牀清爽的可好?”
那兩個侍女聽她開口了,忙不迭地撤下被子,用羊毛毯蓋住她說道:“貴人稍後,奴婢兩個去去就回。”
“好。”
等房內只剩下四個人時,立秋站在牀前問道:“徐大人,您是寒症又復發了嗎?怎的這樣憔悴?”
徐謹裹着毯子靠坐在牀柱上,點了點頭。她說道:“幾位不必爲我犯險了,太子殿下不會傷害我,大不了就是被他關上幾天吧。”
驚蟄愣愣地開口:“你生病了,剛來。”
徐謹明白他的意思,想到昨夜趙明庭竟然給她下藥,她壓下自己的怒火柔聲道:“巧了。”
清明在一旁皺着眉說道:“徐大人,太子殿下調了羽林軍和暗衛過來,還遣了不少宮女嬤嬤進來伺候,怕是在做長遠打算。”
“不錯,主子讓我等速速將您帶回去,但是您現在的身體……”立秋有些爲難。
長遠打算?徐謹聽到這四個字愣住了,趙明庭難不成要一直關着她?她有些心慌。
立秋看了看門外問道:“徐大人,時間緊迫,您能隨我們離開嗎?”
徐謹頭疼,她不能離開鎬京,也不能任由趙明庭將自己關在這裡。但是在鎬京的地界上,她又能躲到哪裡去?
身子動一下,痠痛遍佈全身,她雙腿疼到麻木,關節裡像刺入了無數根針一般,痛感尖銳。她問道:“我們怎麼出去?”
立秋答道:“徐大人放心吧,別院外有我們的人,我們自有辦法。”
徐謹咬咬牙做了決定:“好……”
她這一個“好”字還沒落地,房門突然被打開了,開陽帶領着一些人堵在門外,趙明庭則慢慢地走進來,一邊走一邊說:“你哪兒都去不了。”
他竟然回來了!這麼多人靠近,他們四個竟然沒有一個察覺到的!看着開陽傲慢的神色,趙明庭的暗衛果然名不虛傳!
驚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立秋和清明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回來,而且府外的人竟然一點訊息都沒傳進來。他們跪在地上衝他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
“好啊。”趙明庭走到牀邊坐下,他想去碰她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她看着他說道:“他們是我的朋友。”
趙明庭笑笑問道:“那你同衛權是什麼關係?”
徐謹不回答他這個問題,只倔強地說道:“放他們走。”
“放他們走?”趙明庭掃視一眼地上。“他們都是衛權的親信,三番兩次混入本宮的別院欲行不軌,你讓本宮放他們走?”
“殿下將微臣關在這裡,也是不軌之事。”她撇開視線,看向地面,明顯指的是昨夜下藥的事。
趙明庭沉默片刻後說道:“本宮要去江南,但是你,一定要時時都在本宮的掌控之中。”
徐謹頭抵在牀柱上,聲音沉沉的。“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趙明庭扭過她的臉讓她看着他,嚴肅地說道:“本宮要你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不得離開,等本宮回來。”
“徐大人,不能答應。”立秋急急地開口提醒道。
趙明庭衝開陽動了動手指頭,開陽馬上帶着幾人靠近,將立秋他們三人帶了下去。臨走前,他們看着徐謹,滿臉都寫着:不要答應。
“你同衛權也有這樣的交情,你說,本宮怎麼放心地離開鎬京?”
徐謹看着他們三個人的背影,嘆了一口氣說道:“殿下,微臣說過會隨您下江南,殿下何必將微臣關在這裡?”
趙明庭放開她的臉,兩隻手垂在膝蓋上說道:“你是怕待在這裡久了,等本宮回來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本宮的人。”
“……”被他拆穿心事,她堅定地說:“微臣可以隨殿下去江南,爲水運大業、貿易安定赴湯蹈火,但要微臣待在這裡等着您,恕微臣沒有立場和義務。”
“寧願去江南送死也不願安安分分地在本宮精心安排的地方等着本宮?”
“是。”
得到她的答案,趙明庭點點頭:“可以,那本宮就先殺了外面三個盜賊祭旗!”說着,他起身就要向外走去。
“不要!”徐謹想拉住他,奈何身體有疾,行動不便,只摸到了他袖子的一角。
眼看着趙明庭大步走到了門口,徐謹提着聲音喊道:“我答應你。”
男人停住腳步,面向門外,雙手背在身後,嘴角上揚。
他轉過身走向她,坐在她身旁,神情愉悅地問道:“你說什麼?”
徐謹不情不願地,嘴好像被縫上了一般,趙明庭等得臉都快沉下去了她方回道:
“我說我答應你。”
“答應什麼?”
“留在這裡。”
“然後呢?”趙明庭面色認真起來,迫切地追問着。
徐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好生煩躁。
“說啊!”
她沒好氣地反問道:“要微臣等着殿下,這不是殿下的意思嗎?”
趙明庭笑了,笑中滿含柔情,因爲對面這個女人說的這句話,實在是太動聽了。
“再說一遍,纓纓,再說一遍。”
徐謹疲憊地躺下去,將毯子拉到下巴處,悶悶地說道:“要說多少遍啊?殿下明明聽見了。”
趙明庭不會這樣放過她,不依不饒地要她再說一遍。徐謹被纏地痛苦不堪,只能說道:
“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好了嗎,放他們走!”